巫妖大战,是洪荒开天辟地后,第一场量劫,是一场由夸父逐日、后羿射日所引发的旷古绝今的战争。大战之后,洪荒泯灭,天地演化为九天与十地。其中九天为仙,十地为魔,仙魔纷争不断,仙魔争锋的岁月,就是被岁月湮灭的,第二量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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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界琅琊天:葬域】
“葬域”亘古岁月就是仙魔战场,葬下了太多的血与泪。它如活着的史书贯穿了整个仙魔两界的烽火岁月。
“葬域”比邻与九天和十地,九天为仙,十地为魔,它恰如一座桥梁横跨仙魔界壁,仙魔逐鹿于此,可以说葬域就是一座坟墓,埋葬了无数仙魔尸骨。
“葬帝关”是九天修筑的第一雄关,是无尽岁月仙魔争锋的古擂台,是魔族攻伐仙界必须踏破的第一要塞。塞外只有广袤无垠的沙海,无尽黄沙滚滚,殷红如血。放眼望去流动的黄沙宛如血浪起伏。被岁月侵染而不曾磨灭的战争遗迹是最直白的倾诉,为这片血染的沙海舔上了浓浓的萧瑟之意。
葬帝关下,数百老兵披着染血的战甲在沙海行走,沙海很弱软他们每一步踏下,都会踩出鲜红的脚印,凸起的沙土因被挤压而流出鲜红的液体,这哪里是黄沙,分明就是一片血泥。浓烈的血腥味散发在空气中让人闻之欲呕,数万仙魔陨落,尸骨如星罗般陈列在葬帝关下。
很显然,葬帝关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而他们侥幸活了下来。而此刻,他们正在打扫战场。他们的目光很亮宛如猎鹰般犀利,看不出一丝疲惫,就算大战已经落幕,也丝毫没有卸下防备。他们的神情很警惕,眸子不断在尸山中巡视,只要发现还没断气的魔族,则会手起刀落。
“救我。”一个虚弱的呼喊声,在一堆尸体下响起,声音断断续续,几乎微不可察。一位老兵手持染血的战戟,脸露疑惑之色,他即将枯竭的神识如蜘蛛般向呼救的方向爬去。
“奇怪!那里明明毫无生机,尸骨都堆了一撂,怎么还会有呼救的声音。”他虽然很疑惑,但是脚步却飞快的走了过去。
堆叠的尸体被老兵很小心的移动,他的动作很轻不敢大意,担心在翻动尸体的时候会对下面呼救之人造成伤害,同时他也很警惕,他毫不怀疑,下面若是魔族,迎接他的将会是垂死一击,仙魔交战以来,不知道有多少将士因此而陨落。
尸体被扒开,老兵被震撼了,他如木桩似的钉在哪里,即使见惯了生与死,看着眼前的一幕,也不由心生敬佩。
呼救的人是老兵的同袍,这位同为仙族战兵的同袍现在只剩下半截残破的躯体,他的身躯被一柄大刀从右颈下劈入,斜穿到左肋,刀身被肋骨卡住,在魔族还没有来的及抽刀的刹那,他整个人主动撞上去,身体从刀身上滑过,一口咬住了魔族的脖子。
魔族弃刀,一拳轰穿了他的腹部,魔焰透拳而出在他体内燃烧,他的五脏六腑都燃成灰烬,就连仙婴也被捏碎了,然而他就是不松口,凭借一股坚韧的意志生硬的啃穿了敌人整个脖子。
严格来说,呼救的这位仙族战兵,已经死了,他之所以还存留一口气,那是他的意念太强,就算元神消失,肉身依然记住了他不屈的意念。
“兄弟,让我送你最后一程,九幽黄泉,一路走好,若有来世我们再并肩诛敌!”一行血泪,从老兵眼中滚落,他仰天怒啸。手中战戟发出铿锵金鸣,带出一片雪亮的刀光,战兵人头滚落,执念也随之消散。
昊靖宇站在葬帝关残破的城墙上,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他的目光很冷静,这种冷静甚至超脱了深邃的范畴。
“琅琊天想其余诸天履行帝道盟约,可以!你琅琊天主先率领自己的儿郎们守关一年,拿出你琅琊天的实力,不然我们凭什么与你履行盟约,一年都守不住那就是依附,没实力我们凭什么与你结盟,让我们的儿郎为你们去流血,痴心妄想。”
“不为至尊,即便是一天之主又如何,终究不能掌控话语权,只能任人宰割,成为别人博弈的一枚棋子而已,随时可弃。”这就是魔族大军叩关第一天,八大天主共同对昊靖宇发出的书函。
一队队战兵在城墙上快速奔走,他们小心的绕开昊靖宇,因为他们能清楚的感觉到,葬帝关大统领、琅琊天主已经出离的愤怒了。
“援军什么时候到?”所有人心里都有一个疑问,“葬帝关战火已经整整烧了一年,援军三请而迟迟未到,甚至连回应都如石沉大海,这不得不说是一个讽刺,埋骨黄沙,值吗?”
域外苍穹,武仙推动星辰而行,以磅礴的魂元炼制星辰砂,道仙则催动仙元炼制从战场上收集而来的残破兵刃与破烂盔甲,把它们重新熔为金属液体与星辰砂放在一起熔炼,借以修复葬帝关残破的城墙。
战场已经打扫完毕,数万陨落的仙魔尸骨都被堆叠在一起,在所有人的瞩目下,一撮蓝色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火焰从昊靖宇指间弹出,落入尸山中眨眼间就开始熊熊燃烧。
葬帝关所有人都暂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重伤的战兵也紧扣牙关,不让自己的哀嚎声打扰同袍兄弟走完最后这一段路。
战死的魔族也获得了相同的礼遇,不为其他,能战死于沙场,生前为敌,死后万事空,亡灵理应得到安息。火焰熄灭,所有的尸骨都燃成了一片灰烬,眨眼间就被黄沙掩埋,放佛这一切从未曾发生过一般。
“大统领,撤吧!守不住葬帝关,非战之罪。”一位手提战斧,长相粗犷的男子率先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他的胸膛被箭雨贯穿才刚刚打了一层绷带。这位男子不是别人,他叫严宽是昊靖宇追随者之一,是葬帝关一位战将。
昊靖宇扬起一只手,打断了严宽的话,他的眸子越过葬帝关,仿佛冲破了空间的阻隔,看见了盼他归去的亲人。
一位男子从域外归来,他背负长枪,双手各提着数颗血淋淋的人头,战铠上一片黏糊糊的血迹,把他染成了血人。他随手一掷,人头被他直接掷向葬帝关百里外魔族大军的驻地,直接嵌入魔族大营军旗的旗杆上。
他这是在挑衅,也同时在警告,想在域外狙杀他黄埔旭,就必须要付出代价。他也是昊靖宇的追随者,善使抢是一员猛将。
“大人,葬帝关若无援军驰援,必破!若继续守关,我琅琊天最后这点家底都会彻底葬送。”
黄埔旭很恭敬,他看着眼前沉寂的男子,心不由一颤,这位大人主见极强,在他思考的时候最不喜被人打扰,然而他现在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说道:“琅琊天千万战兵,现在已经是百不存一,剩下的大多都是残兵,大人真的守不住,望你三思,而非我等怯战。”
“他们分明在欺我琅琊天,欺我琅琊天无至尊坐镇!偌大帝城,人去城空,什么时候,葬帝关的守军只有我琅琊天一只孤军驻守。”他一声悲吼,宛如杜鹃泣血而鸣,双拳带着炽烈的怒意,轰碎了域外一片浮动的星云,“仙界九天同气连枝,根本就是一个笑话,帝道盟约废纸罢了!请大人下令弃关,为我琅琊天留下最后的燎原火种。”
昊靖宇再次抬手,打断了黄埔旭的箴言,他的眸子停驻在葬帝关每一位战兵身上。他的声音在每一位战兵耳旁响起,很平静但却掩饰不了,下面隐含的滔天怒意。
“葬域不会沦陷,诸天至尊与道主他们不敢,也背负不起这万世骂名。毕竟他们是很要脸的,至少在面子上的功夫要下足量的本钱。”
“这是一场阳谋,是针对我琅琊天儿郎的一场阳谋,这场阳谋我们不得不跳,不能不跳,因为我们无路可退,葬域是琅琊天的屏障,葬域沦陷魔族就能以葬域为跳板,先杀入琅琊天,再杀入其余诸天。但是我告诉你们其余诸天防守有余攻取不足,只要联手就能拒敌于门外。”
“八大至尊及顶级势力的道主,觊觎琅琊天之心昭然若揭,帝道盟约下他们还不至于撕破脸皮,攻伐琅琊天,但魔族叩关是最好的机会,他们又岂会错过。”
“让我们孤军奋战,不过是逼我们,逼我们投靠魔界亦或逼我们主动弃关,什么铁澜关,什么第二帝关,笑话!不过是阻断我们后路而已。”
“弃关就是不战而逃,八大至尊就有理由进驻琅琊天,扶植傀儡或者直接瓜分,所以我们不能弃关。”
“我们守在这里,埋葬自己的血与骨,不是为了仙界,而是为了我们自己!说句被世人唾弃万年的话,仙界存亡与我们何干,我们生是琅琊天的人,死是琅琊天的鬼,我们为自己而战,为我们身后那一方故土而战,为我们亲人而战。”
“明天是一年之期的最后一天,也是援军到达的最后时限,我们出征前曾立下誓言,在我琅琊天儿郎的手里,葬帝关一年内绝不会破,现在你们告诉我,能不能做到。”
“能!”
“能!”
“能!”所有战兵高呼,这一刻他们有了坚定的信念,就算是死也要战出琅琊天儿郎的风采。
“八大至尊已经得到想要看见的结果,明天援军肯定会到,你们两人伺机带领所有人突围,返回琅琊天,为我们琅琊天留下火种,我相信你们能够做到。”昊靖宇的声音同时在黄埔旭与严宽耳中响起。两人刚想出声,却在他冷厉的目光下生生闭住了嘴,“只要火种不熄,所有的诡计都会不攻自破,孰轻孰重,我相信你们能够体会。”
昊靖宇必须死!
只有他死了!这残存的十万战兵才有希望活着。
只有他死了!八大至尊才没有借口,接管琅琊天。
只有他死了!他的亲人才会无恙。
这是宿命,逃避不了,昊靖宇知道,严宽两人也同样知道。
翌日,魔族战鼓擂动,百万魔族战兵如潮水般向葬帝关涌来,“踏、踏、踏。”沙海中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如飓风般搅动漫天滚滚黄沙。几次试探之后,葬帝关孤立无援已不再是秘密,魔军的兵力十倍于葬帝关,无疑就是要强攻,以人海战术直接平推,毫不掩饰的进行碾压。
昊靖宇及所有守城战兵都矗立在葬帝关城墙上,他们看着远方逐渐压上来的魔族大军,每个人的身体如标杆一样挺的笔直。他们心中无惧,紧握手中的兵刃,眼中战意如火炉般燃烧。
“杀!”
“杀!”
“杀!”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这就是他们的心声。残兵已经做好了以身赴死的准备,魔族一旦攻城,他们就会化作血肉武器,他们会瞅准时机冲进魔军的战阵中,纷纷自爆,用燃烧最后的血骨为代价,为袍泽阻挡魔族进攻的步伐。
残兵也不“残”,葬帝关三月前就该被破了,就是因为一波接一波,一茬接一茬的残兵以自爆的方式狙击,葬帝关才能拖到现在,帝关无残兵,就是这么来的,之前的他们早就成了一捧血泥。
魔族大军停了,在距离葬帝关三十里的位置。吼,一声似龙吟,似虎啸,似狼哞的兽吼在魔族大军中响起,魔族大军从两边分开,一只拥有龙、虎、狼三首的魔兽战傀从魔族大军中直立走出。
在它中间那颗龙首上站立着魔族大军的最高统帅——罗刹魔君,魅影月!
魅影月,魔界罗刹魅族之主的独女,她长的很美艳,同时,她的实力也很强劲,与昊靖宇相比,她也是一位半步至尊。
吼,战傀捶胸怒啸,双足在地面一踏,身体直接拔高到与葬帝关齐平的高度。它纵身一跃仿佛一块巨石从天砸落,直接出现在葬帝关前。
“昊大统领,看看本君的杰作,是不是很美?”魅影月白皙的手指轻轻在龙首上那根断裂的角抚过,“别感激哟!看着它是不是有一种很都熟悉的感觉。”
回应她的是一抹幽冷的寒芒,一杆长枪从葬帝关飞出扑向她的咽喉。
吼!战愧发怒抡起巨大的兽掌,拍向激射的长枪,抢尖在它手中刺出一窜火光,方才传来划破长空的声音,可见其速度有多么的暴烈。
一行血泪从黄埔旭脸上滴落,他仰天而啸,悲怆的神情让人闻之动容,他怎么会不熟悉,这具战傀,就是用他逝去的兄弟尸骨炼制而成的。
“啸月苍狼——月啸云。”
“覆海毒蛟——龙凌峰。”
“穿云翼虎——云天。”黄埔旭颤抖着身体,看着帝关前三首战傀,他的心再泣血,恨死得冲出去与魅影月血战,结义兄弟的尸骨怎么能被他人肆意玩弄。一只手带着暖意,坚定而有力的搭在他身上,“带着他们那份活下去,才是最能慰藉他们英灵的方式,而且你必须活下去。”
“看,你们都哭了!这就是感激与回赠吗?本君与你们分享喜悦,你们却要杀我,真是没有半分情趣。”魅影月侧身依靠在龙角上,语调很是愉悦,“来,我的乖宝贝,好好和你兄弟叙叙旧,让他们早些死掉,这样的你才更加完美。”
在魅影月示意下,战傀儡机械的转动头颅,冰冷眸子比铜铃还大,发出嗜血的光。
“主人说你们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吃了你们,就会更加强大,我强大了,主人才会开心。”
“昊靖宇,你是战,还是降,滚出帝城,我饿了。”战傀的声音很生硬,跟发条转动的声音一样,“主人说,你怎么还不死。你不死,她就不开心,不开心就想杀人,就想饮血。”
“呵呵,琅琊天真的是好弱呀!”很突兀,一个带着嘲笑与轻蔑声音的响起,葬帝关阵纹发光散开一圈圈水浪的涟漪,几道身影突然出现在城墙之上。
援军到了,然而并不友善,他们一行八人,神态都很倨傲,就如走路之时,双眼都是看着天上的,眼里哪里有旁人半分影子。其中一人明显是这一行人的主事者,他背负仙剑,身着白色战衣,轻蔑的看了昊靖宇一眼,脸色遗憾的表情一点也不掩饰:“琅琊天主,真是可喜可贺,没想到一年之期到了,你竟然还没死。”
“听!葬帝关在悲鸣,你们琅琊天的弱小让它都感觉蒙羞。”男子的声音很细,很尖锐跟娘炮一样,他看着城墙上斑驳的痕迹,嘴角微微上扬,充满了嘲讽之意,“千万战兵就剩下这么一点点伤残,连帝关墙头都空旷了,琅琊天果然靠不住,收拾残局还是要靠我们八大诸天呀。”
“开关!指望你们这样一群废物,葬帝关居然还未被破,也真是堪称一个奇迹了。”他颐指气使的发号施令,“一具战傀也敢叫阵,罗刹魔君你就这么瞧不起琅琊天主么?你有没有把他摁在地上,骑在他身上打呀,如果有这经历还真是香艳呢!”
没人搭话,也没人听他的指令,葬帝关所有人出奇的默契,甚至于他们呼吸的频率都不曾有任何变化。这种以沉默而诠释的漠视,让他脸火火辣辣的发热,就如被抽了一记响亮的耳光,从开始到现在,他直接被无视了。
“哟哟,昊靖宇!大声告诉本君,他是蛮猴请来的逗比吗?”魅影月媚眼如丝的眼中,带着许些狡黠,她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昊靖宇,道:“杀了他,本君心情好了,说不准会饶你一命呢,就算放了你手下这群残兵也不是不可能。”
当着别人的面,挑衅与撩拨,她一点也不惯着,道:“看什么看,别不服气,本君就是看不上你,杀你都嫌脏手,小宇儿别愣着,赶紧上呀!”
“哼!女人,就是女人!除了躺着供男人消遣之外,也就只能逞逞口舌罢了。”男子冷冷的声调,宛如刀锋,杀机四溢,他皮笑而肉不笑的看着昊靖宇,道:“昊大统领,看来你与罗刹魔君的交情匪浅呀!哼!也难怪。不然凭你们又怎么能苟延残喘到现在。”
“你们怎么看?”男子话锋一转,显然在暗示与他同行的几人。
“魑魅魍魉徒为尔,翻手即可镇压。”有人冷声,杀意很凛冽,毫不掩饰。
“杀一人能救万人,也是修行,这是大善,当杀。”
“无需操之过急,让他发挥余热,为我等屠魔。”一行人在传音,昊靖宇必须死,当然由头已经拟好,勾结魔族,死了也要让他被世人万世唾骂。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魅影月幽幽一叹,似在惋惜,也在嘲讽,“仙界还是一如既往的肮脏,葬帝关在你们脚下会不会崩塌呢?陨落的帝者英灵,会不会泣血而鸣!”她如百变魔女,是十足的表情帝,雅致的玉颜上,很快又露出幸灾乐祸的笑意,她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切,道:“真替你们琅琊天感到悲哀!埋葬千万战骨于帝关,却被如此奚落,就是本君都替你们感到心寒呢。”
“笑话,本统领被狗咬了,难道还要咬回去么。”昊靖宇连看一行人一眼的意思都没有,也懒得与其多费口角。他手一挥,直接下令,道:“开关,战出我琅琊天儿郎的风采,即使苍天染血,也要英魂永存,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