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封閝引领西叶进入渔村之中,找到适才那两个大汉,告知他们真相。
二汉子一听无不吃惊,告诉封閝,前些日子,村中的渔户老猴子打捞出一幅尸骨,这尸骨一半像人一半像蛇,碰巧岛国鱼商前来收鱼看见了这具挂在船头的尸骨,就和老猴子谈起了买卖,最后二人敲定五十两,五十两呐!买一具尸骨,后来那人每天都来找老猴子买那样的骨头,老猴子发了财就卷了铺盖迁到了南地,临走的时候,他把秘密告知了那个鱼商,鱼商则是把大伙召集起来,告诉我们谁能从海底捞出这样的尸体,他给一百两一具。
一百两一具,这是原价的两倍,他二人心里直痒痒,也下水找过几次,因二人水性不好,根本潜不到水底都无功而返。
村子里水性最好的便是徐麻子和老牛头,老牛头本不想干最终还是被一百两银子打动,已多年不出海的他引领徐麻子下海十几次,捞出不少那样的尸身,也卖了不少银两。村里人都认为徐麻子肯定要带他爹离开东海去内地做生意,谁知这小子贪得无厌,最终惹怒了海神,被吃成了骨头,也是活该。
二人说这事之时,言行之间透着讥讽,看那样子,好像看到这三人自食恶果他们心里得到了平衡。
西叶只是听着,二人说的起劲,说的封閝只打哈欠,西叶示意封閝该走了。
封閝哪里肯走,怒斥这俩汉子道:“真小人之心,自己没能力,也看不惯那些有能力之人,巴不得世人都和你们一样过活,亏你们看起来是个汉子。”
二大汉一听自己被一个小娃子教训,登时火起,光膀子大汉至今还未婚配,眼睛一直没离开西叶的脸。大胡子大汉则是有个儿子,看起来和西叶年纪差不多,杀了这小鬼,留下这女娃给他当儿媳妇,岂不美哉?
西叶将二人心事看在眼中,长叹道:“哎!二位大叔,你们还是收住自己的想法,我才不要当你儿媳妇。至于他,你就是叫来全村的人也敌不过他挥挥手。”
二大汉虽然不信封閝有那个能耐,却被西叶惊到,这女娃怎会知道他们心中所想,这还真是怪事。
光膀子汉子一听更怒了,狞笑道:“我就不信你们两个娃娃能斗过我们两个,上。”
光膀子说干就干,抬拳头对准封閝脸面砸将过来,封閝只一扭身,避过光膀子,来到西叶身边拉住西叶小手,说道:“记住告诉村民们,安分些,别为了一百两银子送了性命。”
说完,二人已无影无踪。
两大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了看四周,哀叹不止。
封閝先是回到海边,后以根源感知找到封无尽的位置,随后拉住西叶道:“我们先在这海边走走吧!”
西叶不解道:“不去找爹了?”
封閝道:“红烛姐姐正在为爹洗澡,二人在一处瀑布下,爹看起来想洗到明天的样子。”
西叶嗔怒道:“有其子必有其父。”
封閝停住脚步,扭扭捏捏凑近西叶,低声道:“要不,你也帮我洗洗?”
西叶脸红道:“白日做梦!有能耐让红烛姐姐帮你也洗洗?”
封閝一听,如梦方醒:“我怎么没想到呢?我们走。”
说完,拉着西叶以步法离开。
转瞬之间,二人听见了水声,放眼一看,眼前乃是一家小庄园,庄园后有一条小瀑布,红烛正在庄门前为封无尽洗着衣服,瀑布方向,传来阵阵轰隆之声,轰隆声中夹杂着封无尽的呐喊:“我是一只熊……鹰……”这显然是一首歌,封无尽正在用生命演义这首歌谣。
西叶一听,不禁摇了摇头:“爹,唱歌真难听。”
封閝的内心无比激动,突然扯着嗓子叫喊起来,他要与父亲合唱这首歌,一边唱,一边朝庄园后跑去。
西叶被封閝这一嗓子吓的不轻,红烛也吃惊地抬起头,发现是封閝,无奈地笑了笑,又低头去洗这件无论怎样洗都洗不干净的衣服。
西叶缓缓走到红烛身边,看着红烛洗衣服的样子,真如同封无尽的内人一般。
“红烛姐姐,这房子是……”
红烛无奈地说起了关于庄园的经过。
封无尽说自己要洗澡,便以自然风挪移来到这里,一看这里建起了一座小山庄,大怒之下便以真气将山庄摧毁。
幸好红烛及时拦阻,连哄带骗封无尽的火才熄灭了。
红烛引着封无尽进入庄子,见到庄主,商量着要买这出庄园,庄主是个年轻公子,因喜欢青山绿水才在这里建了庄园,图个清净自然。见二人气度不凡,出口就要买他的庄子,哪里肯答应,不但不答应,还令家丁驱逐二人。
封无尽一听就火了,将那庄主痛打一顿连同所有家丁一同逐出了庄子,红烛见抢了别人的家心有不忍,追出去给了那公子三千两银子算是买了这间庄园。
那人一开始不肯,见封无尽又追了出来,这才接了银票鼠窜而去。
红烛说完,说道:”封閝说无尽只有五岁,我看怎么不像啊?”
西叶调皮一笑:“封閝…无尽…红烛姐姐,看来你已经和爹走的很近了啊!这才不到一个时辰啊!”
红烛脸一红道:“我哪有?你知道无尽追出来是干什么的吗?”
西叶猜测道:“要你不要给那庄主银子?”
红烛摇了摇头:“错了,无尽要我将身上的银票全部交给他,你给我的银票总共一万多两,再买两座庄园也用不完。”
西叶一听苦笑道:“不愧是封閝的爹呀,和封閝一模一样,俩人完全不知道金银的价值。”
红烛一听大笑起来。
这是庄子后面传来鬼哭狼嚎:“啊…啊…啊…我是一只熊…鹰…”
西叶道:“难听死了,这是谁写的歌?”
红烛道:“听无尽说,是他爹封无穹作词作曲。”
二人正说话间,但见林间金光四射,一个浑身散发着璀璨光芒,英俊潇洒的男子向二人走来,这人身边跟着一个黑斗篷。
西叶从未见过有人身上会散发金光,这男子看起来非常不凡,而他身边跟着的黑斗篷,不是倒戈家是谁?
红烛也看见了,忙起身跪地迎接。
这男子伸出手指挑起红烛的下巴将红烛挑正身形:“红烛,是时候了,跟我走吧。”
红烛看向倒戈家。
倒戈家道:“这便是夜大人的凡人形态。”
西叶一看大惊,夜竟然真的变成了凡人!见倒戈家要带走红烛,西叶不得不叫封閝来,就在她刚张开嘴时,脖子上多了一把血红色的镰刀,一个蛇头从身后绕到她面前,吐了吐信子。
倒戈家道:“西叶,不要出声,我可不想让你的脑袋搬家。”
西叶哪里敢出声。
红烛一步三回头地走向夜身边。瀑布方向,不知道谁起了个头,二人又你一句我一句开始了合唱。
夜见红烛似乎有所依恋,上前将红烛抱在怀中,倒戈家一挥斗篷,一阵黑雾将二人包裹住,黑屋散去,西叶脖子上的镰刀以及面前的蛇头也消失不见了。
西叶忙跑到庄子后,大喊道:“夜沦为凡人了,红烛姐姐被夜带走了。”
封閝正在瀑布下游泳,一听这个,一拍水面,身体高高跃起,随后又像石头蛋一般掉进了水里。
封无尽正在潜水摸鱼,少卿,举着抓着一条大鲤鱼钻出水面,兴奋道:“今晚咱们有吃的喽,儿子,洗好了没?”
封閝钻出水面,告诉封无尽红烛被人抢走了。
封无尽一听愣住了,片刻后大笑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抢走就抢走了,她都三十岁了,等我长大了,她该老了。被谁抢走了?”
封閝张大嘴巴,好半天才说出一个字:“夜。”
封无尽摇了摇头表示不认识,示意封閝将他的衣服拿来,西叶闻听,跑到院前将那件衣服从水中取了出来,抖擞开一看,竟也是一件女人穿的红色长裙。
拿着这就件衣服回到瀑布前,封无尽纵身一跃,在空中只一闪,一阵风吹来,西叶手中的衣服已没了踪影,封无尽也不知去向。
封閝游上岸来,衣服湿透贴在身上,西叶一挥手,一阵红雾出现,西叶将手伸进红雾,从內中取出一个包裹,丢给封閝:“这是马氏给你的,穿上吧。”
封閝接过包裹,换上一套黑色的,将身上那件破烂不堪的红衣以真气烘干叠好后放进包裹中,示意西叶保存起来。
西叶将包裹重新放进红雾中后,红雾渐渐散去。
此时天已昏黑,穿着黑衣的封閝在黑暗中似乎只剩下了脖子以上的部位。
西叶问:“爹恐怕是去找红烛姐姐了。“
封閝道:”想来也是,而今的夜哪里会是爹的对手?一旦爹伤了夜,如何向希格大人交代!“
封閝说着便要闭眼施展根源感知,就在眼闭了一半的时候,四周陷入一片淡紫色的氛围之中,希格氏出现在二人身旁。
”你根本不必向我交代,而今的夜虽然沦为凡人,但他的身躯却是日月永恒造就在永恒身躯,你爹以凡人的修为根本伤不到夜。“希格氏淡淡道。
封閝这才安了心,能再见到希格氏,他的心情难免有些激动,忙问希格氏有何分派。
希格氏道:”是时候下地狱了,封閝。“希格氏说完,一指前方,一个小型骷髅巨口出现并缓缓张开了嘴巴。
封閝偷眼看了看骷髅口内部,黑洞洞地让人不寒而栗,回头看了看西叶,问希格氏:”西叶能不能和我同去?我想让娘见见西叶。“
希格氏道:”不能,你只能一个人前去,没有人会帮助你,但愿你能用最快的时间走完这漫长的十八层。“
希格氏说完,一拍封閝脑袋,封閝直觉眼前一黑,倒在地上,已失去了意识。但突然他又恢复了意识,爬起神来,看了看四周,见西叶正趴在一个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之人身上喊着自己的名字。
封閝笑道:”西叶,我在这里呢!“
西叶一听,回过头,一看之下是吃了一惊,只见封閝的身体上泛着天蓝色的光泽,身体四周黑气四溢:”这…“
希格氏道:”这便是他的魂魄,目前还很虚弱,西叶,你负责看护封閝的肉身,待封閝学满归来时,我再帮他魂体合一。“
西叶问:”需要多久?“
希格氏道:”五百年。“
西叶竟然道:”五百年?“封閝一听就要为西叶解释。
希格氏打断封閝,冷淡道:”你不愿意?“
西叶怎会不愿意,只是感觉五百年太过长久了,五百年见不着封閝,对她来说该是多大的煎熬啊,可封閝下地狱修行是早晚的事情,而且下地狱还能见到含妮,她有什么理由去拦阻封閝呢!:”我愿意,封閝,你去吧,一千年我也等着你回来。“
封閝深为动容,欲上来来个吻别,却被希格氏拦住:”决定了就不要回头,依依不舍不该是地狱臣子的作风。“
封閝只得停住脚步,冲西叶微微一笑:“我很快就会回来。”说完,转过身,以最快的速度冲刺,纵身一跃,直跃进骷髅口中,随后,骷髅口闭合消失。
希格氏看了看西叶道:“西叶,你可以用这段时间忘记封閝,也可以用这段时间帮助封閝做些他该做的事情,你自己选择吧。将他的肉身埋葬了吧,封閝已经死了。”
西叶将封閝的肉体抱了起来,坚定道:“封閝不会死。我要和他一起进入铜镜之中,直到他归来为止。”
西叶说完,身体周围又出现了行云流水般的雾气,从雾气中取出一面铜镜,但见西叶嘴里念念有词,随即铜镜化作一道期待环形界门,西叶抱起封閝走进铜镜之中。
希格氏看着西叶蹒跚的背影,不禁长叹一口气:“真是个倔强的女子。”说完,希格氏也消失不见了,四周恢复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