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人杰地灵,街上繁华似锦。
沈三通易容成一个中年人,步行在街道上,这里的每一条街,每一条小巷子,包括脚下的青石地板他都非常的熟悉。
家乡没有变,可他变了,他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混混三发子了,他回来了,确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总有一天,我沈三通不再藏头露尾,光明正大的衣锦还乡。”
沈三通在心里暗暗发誓,然后收拾起心情,加快脚步走进了一条小巷子。
那位探子的家,就在巷子的尽头。
探子名叫李仁贵,四十五岁,明面上的身份是李记米粮店的东家,实则是锦衣卫北镇府司的低级密探。
此时李家敲锣打鼓正在办理丧事,门口,院中都贴上了白色的挽联,陆陆续续有亲属进去拜祭。
沈三通装成是李老板生意上的伙伴,走了进去,跟随其他拜祭的人进了灵堂。
灵堂内摆放着一具棺木,旁边有三个和尚在念诵经文。棺木前面的地面上有两个蒲团,是供人祭拜用的,蒲团边上站着李仁贵的大儿子,每当有客人跪下,他也跟着跪下。
大儿子身后是刘母,她坐在一条凳子上哭哭啼啼,神色哀伤。
沈三通走到棺木前,双膝跪在蒲团上,恭恭敬敬的作了三个揖。没有人看出来他其实已经在确认李仁贵的死因,他作揖跪拜时,发动了精神探查。
一道肉眼看不见的意识波从脑中发射出来,渗透进棺木里,瞬息之间棺木里的景象清晰的映射在他脑海中。
李仁贵死亡时间超过了2天,尸体已经发青,发黑。
他的手,脚,额头,脸部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这和情报上说他喝了酒,在路上摔的吻合。
波纹继续渗透,进入尸体的体内,忽然沈三通心里一震,他发现了异常,尸体的心脉俱断,这不可能是摔倒成的,也不可能酒醉造成的,很明显是被外力震断的。
李仁贵不是意外死亡,而是他杀。
沈三通心念电转,事件大条了,如果李仁贵死于普通的仇杀倒没有什么,但若是是冲着锦衣卫来的那这事就大了。不管如何,必须要查清楚李仁贵是被谁杀死的,是什么原因导致被杀的?
沈三通不动声色,起身后向刘母表示慰问,沉重道:“老夫人请节哀!”
他拿出了一张200两的抚恤银票,塞递给刘母,辩解道:“我姓沈,是李老板生意上的伙伴,生前李老板颇为照顾在下,这200两银子是在下欠的货款,现交还还老夫人。”
“沈老板,你有心了。”
刘母收下了银票,然后请沈三通到外面院子里就坐。
沈三通走出了灵堂,他没有留下来吃饭,而是匆匆忙忙离开了。
......
锦衣卫北镇府司有一个遍及全国,数以万记的密探组成的情报机构,它在内部被叫做黑龙司,由北镇府司指挥使直接领导,就连大太监张诚都无权直接过问。
黑龙司在通州设有一处情报收集站,地点就在驿站经营的客栈里。
沈三通进了客栈,要了一间客房。
一个戴着黑色皮帽的伙计领着他进了客房后,客气道:“这位客官,你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叫小的?”
沈三通亮出了腰牌,淡然道:“北镇府司沈三通,我要见你们陈掌柜。”
伙计脸上的职业化笑容不见了,立刻变的严肃起来,抱拳道:“原来是沈大人,请你稍后,属下马上通知掌柜的。”
不一会儿,那伙计领着身材圆溜溜的陈掌柜进来了。
陈掌柜进来后,就赔礼道歉:“沈大人,请恕卑职有失远迎,招呼不周。小四,待会给沈大人换一间上等房。”
“掌柜的,我这就去准备。”
伙计小四答应着退出了房间,陈掌柜笑道:“大人是为了李仁贵的死来的吧,没想不到卑职昨天晚上才将此事上报,今儿早大人就来了,想必沈大人已经去过李仁贵家了吧?”
沈三通道:“没错,我就是来通报此事的,李仁贵的死有蹊跷,是他杀。”
“什么,他杀?”陈掌柜豁然一惊,连忙道:“大人可确认?”
“在下亲手查验,李仁贵是被人震断心脉而死,绝非意外猝死,这一点我确认。”
“大人,请随卑职移步说话。”
陈掌柜立刻警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连忙领着沈三通转移到了客栈后院的一间书房。黑龙司的密探被他杀,需要第一时间上报,陈掌柜立刻写了一封密函转交给一位伙计,让他飞鸽传书给上级。
沈三通等他忙完了后,问道:“陈掌柜你对李仁贵知道多少,比如他生前有什么仇家,或者有什么异常举动,或者说过什么特别的话?”
陈掌柜摇头道:“李仁贵没有什么仇家,他生前也没有什么异常举动,请恕卑职一时也想不起来。”
沈三通沉吟了一下,道:“我要查阅李仁贵的日志,也许可从上面查出些蛛丝马迹。”
所谓的日志,是探子将每日所见所闻都记录下来,上交给当地的情报收集站,然后由情报收集汇总后,再交给锦衣卫经略司。
“请大人稍等,卑职这就去拿。”
陈掌柜离开了书房,不一会儿,他拿了一本册子交给了沈三通,道:“沈大人,这是李仁贵半年记载的日志,请你过目。”
“我可以拿回房间看吗?”
“只要大人不拿出客栈就可以。”
“那有劳了。”
说话间,沈三通在陈掌柜的陪同下回到了一间上等客房,且房间里还摆上了酒菜。
他一边喝着小酒,一边翻看日志。
上面记载的都是枫林街,也就是李记米粮店所在的那条街的所有大小琐事,像什么一笑堂药铺的采药郎中不慎摔落山崖死了;悦来客栈的张掌柜和隔壁刘家布庄的老板娘有一腿;桐油铺的王老板得了阳衰,不能人事;和记赌坊老板刘金斗出10两暗花,买小混混陈三发的一条胳膊和一条腿等等。
沈三通心里一惊,他居然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消息,好在李仁贵也不知道他的秘密,上面记载陈三发已经失踪,极有可能离开了通州。
至于这个刘金斗嘛,是个小蚂蚱而已。
他现在已经是堂堂的神通修士,皇上册封的七品锦衣卫小旗官,只要自己不说几乎不用担心身份泄密。
因为就算他站在街坊邻居面前,保管没有一个认的出他,绝不敢把一个锦衣卫和一个混混联想在一起。
他这一趟回通州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主要是以防万一,他还是有点担心身份穿帮后,连带扯出燕惊天的秘密。他可清楚的知道,朝廷任然视燕惊天为第一大心腹大患,欲杀之而后快。
沈三通接着翻看日志,发现日志上记载最多,最详细的是市面上柴米油盐等各种物价波动的变化,监控民生物价是锦衣卫的一项重要情报工作,了解民生也就了解了天下动向。
一个时辰后,他看完了李仁贵的日志,这本日志让他大开眼界,坦白说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对家乡不是很了解,这本日志从另外一角度让他重新认识了家乡。
他获益良多,不过李仁贵的死暂时还没有发现端倪,但日志上面肯定藏有线索,他决定下午去枫林街实地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