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女人从睡梦中被一通电话惊醒,小鹿感觉自己像是被推进了火坑里,她顶替一个已死之人爬上高位,她的心始终无法平静。
“这也太夸张了。”斐然瞪着眼睛,她只在自己的小说里写过为爱自杀的情节,却从来没有真的遇见过。
“不是吧,那么强的一个女强人。。就这么。。为爱殉葬了?”
凌峦摸着脑袋,陷入了自惭形秽里,她自以为坚定的爱情比不过他人为爱而死,有的时候执着跟执念只有一线之隔,可是人都死了,该拿什么去爱呢?或者爱一个人的本质就是为另一个人失去爱的能力。
“我也不信,本来我挺高兴的,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升职,真的是。。”
“怎么。。死的啊?”
“煤气中毒。”
“那你是不是得去看看啊?”凌峦说。
“大老板让我代替杂志社去参加她的葬礼。”
“那我们一起去吧。”斐然说。
三姐妹出现在了亚姐葬礼现场,遗照上的亚姐那么霸气,她们始终无法相信内心那么强大的女人会为爱自杀。
“我开始好奇那个男人到底长什么样子,能逼死一个女人。”小鹿说。
“你尽好奇些不该好奇的事情。”斐然说。
“你怎么还有脸过来?!”亚姐的哥哥情绪失控,动手打了一个手里拿着鲜花戴着墨镜的男人。
“感情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我们对得起彼此!”男人叫喊道。
“你拿什么证明你对的起她?!倘若你对得起,她现在会躺那儿吗?!你个狗杂种!你立马给我消失!”
“孩子,你还是先走吧,我们家小亚没福气,我也没福气,我看着你,就想起我那个不孝的女儿,你走吧,算阿姨求求你了。”
“哎,世事难料啊。。”凌峦仰天长叹。
三姐妹来到凌峦的酒吧,面对面坐着,彼此却不说一句话,用一个成语形容她们此时此刻的心情就是悲喜交加,女人终其一生追寻的爱无非就是这两种情况,挽着爱自己的男人的胳膊走进婚姻的殿堂,用生命来追寻他人的爱,可是意义何在?
亚姐葬礼的阴霾一直罩在她们的心头,她们觉得苦闷,觉得憋屈,不仅仅是因为生命脆弱,而是价值跟意义,她们只有二十几岁,却对人生,俗世,爱情产生了强烈的质疑,真的要以血鉴定忠诚吗?
斐然好几天没有出门,阴雨天气已经持续了好久,她站在窗前,好像突然明白了谈江曾经说过的话,他的每一天都是人生的最后一天,他没有时间去消耗跟浪费,斐然突然觉得自己一直在消耗生命,消耗青春,她还有好多好多想做却从未做过的事情,她在北京没有家,出门没有代步工具,没有走出过国门,没有真正争取过自己的爱情,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有,而此时,距离她来这个城市已经过去三年了,这三年里的每一天,她都没有在努力奋斗。她突然想给谈江打一个电话。
“喂。”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是我。”斐然努力克制着自己眼中打转的眼泪。
“有事吗?”
“没有,我只是。。只是想说。。对不起。。”斐然觉得如鲠在喉,他们之间的感情让她深深地愧疚。
“怎么了?”
“我。。我刚参加完一个朋友的葬礼。。”
“想确定我是不是还活着?”
“我想见你。。”斐然小声说道。
“我最近非常忙。”
“那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吧,好吗?”
“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就是我想跟你。。一起吃个饭。。就算是。。告别。。”
谈江愣了一会儿,“周六你来紫竹院吧。”
“嗯,再联系吧,我挂了。”
谈江挂断了电话。
真是始料不及,仅仅一次不相干的朋友的葬礼,竟然掰正了斐然的内心,她选择正视自己内心的声音,接受谈江的所有,不顾忌任何属性,只为了两人可以在一起。
凌峦回了她一直讨厌的家。
难以想象,像凌峦这样杂草般无拘无束野蛮生长的女孩,是个衣食无忧的富家小姐。两年前,她为了音乐梦想跟家里闹翻,离家出走,父亲生病住院,她也不曾看过一眼,葬礼过后,她突然觉得自己很不孝。
父亲在母亲的搀扶下,晃晃悠悠地坐到沙发边。
“你还回来干什么?”父亲冷冷地问,母亲的眼里饱含泪水,却始终没有吭声。
凌峦来到父亲的身边,扑通一声跪下了,“爸,妈,对不起,我错了,是我不孝。”
“怎么突然肯低头了?在外头混不下去了?”父亲为凌峦突如其来的举动感到诧异。
“因为以前没意识到生活是如此的不可靠。”
“又失恋了?”母亲问。
“跟感情没关系,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不管一个人两个人,都得为自己活着,所以,我知道我必须要跟你们和解。”
金珠大婚之后就一直处于尴尬的状态,因为周围没有经过她的许可,同意跟经筵一起去塞浦路斯旅游。
“度蜜月也要四个人一起啊?你什么逻辑啊?”金珠心中十分不悦。
“四个人怎么了?他们玩他们的,我们玩我们的,又不住在一起。”周围说。
“那你怎么着也该跟我商量一下啊!我就不去塞浦路斯了!”
“赶巧啊,大哥说要去塞浦路斯,我就随口答应了。”
金珠吃惊地看着周围。
“你放心,妮可肯定不会带大哥跟咱们一起的,那她得多难受啊!他们到了塞浦路斯肯定就过自己的二人世界去了,不会影响到我们。”
“你什么意思啊?你是说妮可她。。”
“对啊,她从小就喜欢大哥。”
“他们。。会结婚吗?”
“大哥是不婚族,爸妈倒是很喜欢妮可,大哥也挺宠她的,不过也不好说。”
金珠一阵莫名的失落。
“不过,我觉得,妮可做经家儿媳是早晚的事情。”
“为什么?”
“因为她爸爸是大成的股东啊,当年他爸爸跟咱爸一起打天下,才有了今天的大成。”
“哦,是嘛。。”
“赶紧睡吧,行李我已经收拾好了。”
深夜,金珠辗转反侧,她穿上睡衣,去到阳台吹吹风。
皓月当空,外面的世界清冷而寂静。
“睡不着?”经筵的声音突然响起。
金珠扭头看见经筵站在隔壁的阳台上,抽着烟。
金珠刻意回避经筵的眼神,“你不是也一样。”
“结婚,愉快吗?”
“为何不愉快?”金珠好奇地问。
“我不觉得你愉快。”
“你想多了。跟自己爱的人结婚是人生中最愉快的事情,你也应该试试,没准心情会比现在好很多。。”
“我?我跟谁结?”
“妮可啊!”金珠脱口而出,经筵抿着嘴唇,微微冷笑一声。
“还说你愉快。。自欺欺人。。”
“你什么意思?”
“你的心思都能看出这种事,还能看出我心情不好,说明结婚你并不完全在意。”
“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个问题,我回去睡了。”
“三个月到了,你的英语,怎么样了?”
“还不错。。”
“你以为你还能回拍卖行上班吗?你是经家的媳妇,到大成上班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不想进大成工作,我是有职业追求的。”
“就算你回了拍卖行,别人也会知道你是经家的人,只怕你会身居高位,再也做不了实际事儿。”
“萨利那个项目是我一手操办的,就算走,也得做完这个项目。”
经筵笑了笑:“希望你能如愿。”
斐然去紫竹院的时间很快到了,出门的那一刹那,她有些胆怯,她站在镜子前左看右看,她迷茫了,她分不清她主动跟谈江示好是真的想明白了还是重蹈覆辙以前的悲剧,她希望听听自己心底的声音,哪怕一个小小的提醒,以免她再次陷入不幸,再次被可怕的无边无际的黑暗包围,她决定跟着自己的心走,她想见他,想爱他,想跟他拥抱,想跟他亲吻。
斐然来到了紫竹院,他们认识这么久头一回聊的这么开心。
“你相信轮回吗?”斐然笑着问。
“我更愿意相信运,运在我手,人能造运,运跟磁场息息相关,我相信辩证法,不相信宿命。”
“那比如现在呢?我们能。。”斐然忐忑地说着,谈江笑着晃了晃手里的酒杯。
“不经一番彻骨寒,怎得梅花扑鼻香?”
“浴火重生?”斐然笑着问。
“说说葬礼的事儿,让你。。突然。。通透了?”
“没有,就一朋友的朋友,为爱自杀了。”
“爱的这么执着?这种女人太可怕了。。”
“你只觉得可怕?”
“难道不是吗?要挟对一个男人来说永远都是没用的。”
“这不是要挟,是深沉的爱。”
“人只有得不到才会要挟,不得志才会狠,对自己狠,对别人狠,不仅仅只是爱情。”
谈江和斐然碰了碰酒杯。
“我不会以死相逼的。”斐然笑着说。
“我也不会对你狠。”谈江笑着回应。
晚饭后,斐然跟着谈江来到曾经熟悉的屋子,仿佛恍如隔世,这是一个曾经让她激动无比又痛彻心扉的地方,她曾下定决心走出去,可如今她又踏上了回头老路,跟着同一个男人又走了进来。
她轻轻地靠在谈江的肩头,心里觉得踏实,对她而言,哪怕受伤再多次,只要碰见谈江,吃一堑长一智压根不存在。
“我要回去了,太晚了。”斐然轻声说道。
“不准备留下来?”
“不要。”
谈江没有说话,斐然推开谈江转身离去。
斐然回到家,冲进浴室洗澡,热水冲刷着她的面颊。
谈江就像一个看不见底的深渊,斐然及时地悬崖勒马,免遭遍体鳞伤,霎那间的理智告诉她不可以再次沦陷,可是她能保证往后的日子她都能平平安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