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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山中巨变

早就知道了刘邦是一个泼皮无赖,但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如此这般做事没有底限,即便是自己的知交好友,也不介意拿来当作垫脚石一踹之后随手丢弃。不过随即联想到日后刘邦与项羽的楚汉之争中极具戏剧性的一幕——公元前205年三月间,刘邦的父母姬妾儿女都被项羽一股脑地捉了去,刘邦非但面色不改,反而更加气定神闲地指挥军马与项羽作战。等到老父被项羽摆在了肉案之上准备烹煮屠宰的时候,刘邦反而哈哈大笑地讥讽项羽说,“我汉王与你项王当日一同接受了楚怀王的诏令,相约为兄弟,我的父亲就是你的父亲,如果你一定要烹煮了自己的父亲,就请你分给我一杯羹。”一句话差点没将项羽气得当场吐血,当时项羽一把屠狗刀差一点就此斩落下来,在距离大汉刘氏太公一把瘦骨嶙峋的老骨头只有数寸的地方,项伯替刘邦说了好话,于是刘氏太公险险地在项氏刀俎下逃过了一劫,又自多活了好些年,并终于在三年后,刘邦一统汉朝江山的时候真正地做上了太公尊位。果然一个人无耻到了没有底限,就可以真正地号称天下无敌了。仔细想一想,刘邦还真是一个没有弱点号称史上最强的泼皮无赖呀,所以说此人最后能得江山也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夏侯兄弟,你放心,三哥既然来了,就一定会保你出来,你且放心地等候着消息吧。”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是一个万古不变的真理。上梁不正下梁歪,此时的楚国早已由上至下腐朽殆尽,一国的王侯乃至将相大夫都是只顾自己享乐不管百姓死活的主,小小一个县邑中的令尹、从吏们又能正直到哪里去呢?在这一处摇摇欲坠的楚国边陲县府,其实说白了,令尹就是法制,金钱就是法制。更何况夏侯婴并没有犯上多大的罪状,所以要摆平这样一件官司,或是由牢监大狱中保出一条人命,就只差黄澄澄的一堆金子了。

由夏侯婴处问明了其家中的路径,刘三命胡奋取了一百两金子亲自送到了夏侯婴的家中。

“明日你们只需拿了金子找到狱吏萧何,通过他将金子亲自呈给县府中的令尹大人,一切事情都会迎刃而解。”

“敢问先生如何称呼?”

“勿相问,勿相问。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略施手段,被关进沛县牢监的夏侯婴在被关押了十三日后就再次被施放了出来。

七月己亥日午时,沛县十里城外,泗水之畔。

“三哥,想不到咱们兄弟匆匆见上一面,你们即刻又要上路了……”

“夏侯兄弟,来日方长,你也无需长吁短叹了。这一次我们兄弟二人出门已自有了一段时日,不知山中现在是何等光景,却是不能再行滞留了。刘季此人秉性如此,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你以后要多加小心了,这一百两金子你且留着使用,日后短了金钱,尽管寄信与三哥处,三哥自会帮你筹办。你放心吧,只要咱们兄弟齐心协力,这天底下就没有难以办到之事,能用钱办成的事情也就不算什么难事。”

“诺!三哥,你们一路保重!”

这一日,刘三一行四人终于渡过泗水,一举进入了齐国境内。众人快马加鞭,过了即丘、开阳,渡过沂水,越过莒邑,沿着东武城南官道一路东下,终于在酉时时分抵达了琅琊邑。

一行人行至西贡里长街,再度见到“金铁流芳”“衣冠满城”“神农百草”“木艺世家”等几个熟悉的店号,心情都自一下子松弛下来。原来的四家店铺早已在这数年之中数度增扩,差不多增大了一倍的店面,占据了大半条长街。

刘三、墨小兰、胡奋、施小光四人在“金铁流芳”铺子面前停下马匹、车驾,上前打了门。片刻之后,店门“吱呀”一声由内打开了数尺,从里面探出来一个十四五岁左右的少年。

“请问你们……呀,是三哥、胡奋哥哥!徐四哥、灌大哥、胡大哥,你们快来看,是三哥他们回来了!三哥回来了!”

随后只听得店铺之内一阵脚步声、呼唤声响起,三五个人一股脑地由店铺中冲将了出来。

“三哥!”

“三哥!”

徐夫人、灌婴、胡贲三个人首当其冲地冲了上来,后面依稀便是谭子旺与店铺中的几个寨中族人伙计。

“四弟!”

望着一众兄弟熟悉的面孔,刘三心中也自一阵百感交集,就此紧紧地握住了四弟徐夫人的一双手臂。

“三哥!真的是你回来了,太好了……”

徐夫人更是眼眶一热,在一阵哽咽声中差一点就此落下泪来。

片刻之后,一众兄弟簇拥着刘三等一行四人进了铺子,陆陆续续地在一张几前坐定。徐夫人又遣了石千斤与两个伙计前往“迎宾楼”整治酒菜,铺子中就只剩下了刘三、徐夫人、胡奋、灌婴、胡贲、谭子旺、墨小兰与施小光八个人。

“三哥,青石子寨出事了!四弟对不住你,没有替你看好寨子……你惩罚我吧!”

刘三显得有些兴奋地望着在座的一众兄弟,然而开口在即,徐夫人却猛地一下子由几旁站了出来,就此扑通一声跪倒在刘三身前。

“四弟,究竟出了什么事?你且站起来,慢慢地与我说明。”

早已瞧出有些不妥的刘三在听了徐夫人的一句话后,心中更是陡地一沉。往日颇有手段、做事甚有分寸的四弟这一次居然会大失方寸,形容如此沮丧落魄,一下子没了主张,刘三心里顿时也是一阵七上八下。

在众人的一阵肃然沉默之中,徐夫人缓缓地说出了山中小寨发生的一番巨变。

原来,在按照刘三既定的详细策略下,一方面,徐夫人仔细地盯牢琅琊邑中的四家铺子,大肆地投入人力、物力,不断地精心运作着铺子中的经营,在这数年之中很是培养了一批新晋人才,也渐渐地扩大了铺面与经营范围,几年下来,各种生意都已做得颇具规模,成为琅琊邑中声名鹊起的翘楚人物。真可谓是,日进斗金,财源滚滚,当初兄弟几人的“宏愿”早已变成了今日的“细水长流”。

另一件大事,就是琅琊山中青石小寨的作坊运作以及山中大兴土木的通道打通事宜。由族中妇孺参与的制衣作坊有木桑与婷儿在一旁看管照顾,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至于开凿山中通道的密辛工事,有着徐夫人及族长谭公夜以继日的监督与激励,也终于得以在两年前贯通至琅琊东山之外的海滨山脚。在接下来的两年中,又对连通山外的二十余段冗道进行了一番缜密的机关设计,先后用三十道由巨石凿就的千钧石门做成隔绝通道的机关。而最后一道通出山外的地点也设计得极具巧思和险峻,那是一处高及数十丈的高崖绝巅所在,所有进出山谷的人和货物都要通过一个嵌藏在山壁中的吊索来完成输送,并且在不用的时候,吊索是完全地隐藏在山道内部的,不知就里的人在山脚外面很难看出端倪。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项颇为繁琐、设计缜密的山道机关是由徐夫人与精擅木艺、机关术的族人高明二人通力合作,按照刘三既定下的思路与草图,亲自督造完成的。在这项工事上,在管理运作方面,高明是完全地服从徐夫人的调遣和一切指令的;而在技术层次方面,高明则占据了大部分的主导地位。可以这么说,没有高明,这项画龙点睛的机关工事根本就难以顺利地实施和展开,正因为有了高明的全力参与,这一项工事比原计划整整提前了一年就完整地实现了。

问题就出在这里。

是年三月间,亲自组织族人建造完山中通道机关的高明,望着眼前由自己一手打造的巨大工事,不禁变得有些飘飘然起来。记得当初,“三哥”在向自己提及这一项巨大工事的时候,刚入弱冠之年的自己还曾一度地怀疑过他的构思和设想。

“三哥,这……这样巨大的工事,真的会有将之实现的一天吗?”

“会的,一定会的!”

想到此处,高明的脸颊不禁泛起一阵隐隐的红润,那个时候的自己就像一个未见过世面的孩童,而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日望向“三哥”的目光是那么地崇敬,是那么地热切。

“三哥,你知道吗?我终于做到了!现在,我完成了你策划下的工事,我想,我也在同时完成了一次人生的超越,我终于站到了你当日所站的位置……”

在这一刻,将所有的功绩统统地都揽到了自己头上的高明忽然产生了一个想要将青石子寨控制在自己手中的念头……

女人、金钱……几乎是人生的全部了,在这小小的一处青石子寨都似乎可以轻而易举地实现和获取到,而一旦掌控了这个小寨,真正地变成小寨的主人,那感觉完美得就像一方君侯,一个土皇帝……

“为什么不呢?这都是我应得的!徐夫人,你只是一个族外之人,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

在接下来的数日中,高明开始悄悄地收买起了寨中的族人。首先是几个寨中负责开启山道机关的重要族人角色,然后便是寨中有着一些阅历并在寨中诸多事务上能说得上话的一些长者及素有威望之人,甚至,他还做起了族长谭公的思想工作。

“张虎,谭家小三子,你们以后跟着我,我保证在一年内将你们的酬劳提高一倍,到时候,咱们兄弟一起吃香的,喝辣的……”

“老默叔,有年伯,四爷爷,你们一定要支持我,我才是真心实意为族人们谋取利益的最佳人选啊,我高明是你们从小看着长大的……”

“族长,我这些年为青石子寨劳心劳力,出力最多,功劳也最多,族人们现在也大都信服于我,你是知道的。现在,趁着你腿脚还能走动,还能勉强地说话,你为何不把族长的位子传给我呢?”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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