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晚上了,应该是灯红酒绿的。在最繁华的A市,没有白天和黑夜之分,不,黑夜比白天更精彩的。白天压抑,劳累,烦躁……到了晚上,一切才退回海底。夜,世界上最大的免费娱乐场。宣泄的宣泄,修行的修行;玩的玩,睡的睡;痛哭的痛哭,欢笑的欢笑。但是不是,像一夜之间被泼了浓墨,或者,掉入万丈深渊,A市,黑压压一片。偶尔几处亮光,反而像鬼火闪烁。
在东区的一栋写字楼里,有一些年轻男女。男的俊俏,女的貌美。只是,令人侧目的面容上,都满是疲惫。头发也凌乱不堪。衣服白的成花的,长裙成短裙。甚至有几个女人是光着脚的。一个个,活脱脱是逃亡犯。只有一人例外,脸上不见慌乱,平静得像这一切都只是个梦。
“怎么办?……为什么会这样……呜呜呜……”虽然哭没有用,但女人总是会哭,像是本能一样。真可怜,白色连衣裙又脏又破,光着的小白脚也划了不少口子,还蜷缩着瑟瑟发抖。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孩上去安慰她,轻轻啜泣。
“啪”!“哗”!是手机摔地到宣告死亡的声音。“******到底怎么回事!手机也没用!”是个20多岁的年轻人,容颜艳丽,雌雄莫辨。他金黄色的头发已经乱得可以当鸟窝了,可他还在那儿使劲儿地抓,仿佛扯完了就可以解决问题,虽然有个词叫聪明绝顶。没有人回答他,应该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吧。灾难像惊喜一样突然,让人措手不及。那么荒诞的灾难都可以发生,手机没用实在是太正常了。再说了,一出事大家都忙着逃命,一连几天下来,实在是累得不行了。
在没有灯火的夜晚,充斥着各种压抑的声音。或悉悉索索,或嘤嘤咛咛,或呜呜呼呼,或咔嚓咔嚓。这样,好像比死一般的寂静还可怕。
就在这时,在刚才那群人里,一个二三十岁的年轻男人有了动作,他站起来说“不管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个人认为当务之急是大家团结在一起。那些……”顿了好一会儿,仿佛在犹豫措辞,“不管那是什”
“丧尸!”话还没完,一道尖利的声音划破夜色,格外刺耳。
就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声音又说“就是丧尸!哈哈!是丧尸!丧尸!呜呜呜呜!”这是个刚出道没多久的女孩,在刚才的逃亡中,他男朋友被称之为“丧尸”的东西吃了,那女孩估计吓疯了。
“糟糕!她声音太大了!要是引来那东西就惨了!”话音刚落,随着“砰”地一声,那女孩就倒地了。
众人都怔怔地看着那个打晕女孩的男人,那个一直面无表情的男人。也没人太注意,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个温和有礼的伯安前辈突然变得沉默了起来。也对,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伯安若无其事地走到原地坐下,像没有看到其他人一样。
“把灯关了。”很好听的声音,不起一丝波澜。是伯安的声音。
那个站起来说话的男人看了他一眼,随后朝众人说“把灯关了吧,为了安全起见。现在一切都要节约使用。刚才伯安做得很对。我有一个提议,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了,为了更好地保证大家的安全,我们需要选出队长,队长要全面负责队里每一个人的安全。”看了看全都看向自己的众人,除了吴伯安,继续说道,“经过这几天的事情,大家也看到了,一个人是不可能活下去的,死也死得很惨。那些东西,好吧,很像电影里的丧尸,姑且叫丧尸。它们没有意识,喜欢吃活的东西,尤其是人……”说到这儿,又有人在哭了,“那怎么办……前辈……我不想死……你是我们这里最大的,你做队长好不好……我想离开这里……”“对啊对啊!前辈,你带我们离开这里吧……那……丧尸好可怕……”女人呜呜的哭声在空气里飘荡着。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望向金池,“前辈,在公司你也会带我们,如今还是你带我们吧。”
“好吧!就我做队长!”金池动了动,“伯安也是你们前辈,让他做副队长。伯安你觉得怎么样?”
“恩。”
“好,既然大家让我做队长,我希望每个人都要听我的指挥。当然,我做的一切都是以大家的安全为前提。事情来得突然,我们可以说什么东西都没准备。为了活着,我们要对抗丧尸,更重要的是,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没有食物,没有水,没有衣服。所以,明天我们要早点出发,先去超市。我知道这附近有。”
“队长,那我们女生呢?”打断金池话的是个短发女生,看起来很是干净利落。她这一问,互相偎在一起取暖的女生都看向金池,隐隐有种不安。是的,她们虽然年纪小,但在水最深的娱乐圈混,也绝非傻白甜。傻子都明白,多一个女人就意味着少一份食物。或者说,女人是累赘。不得不承认,现在这种情况,男人明显比女人强,甩掉拖油瓶明显是有百利而无一害。而如果被抛弃,她们只有死路一条。
金池笑道,“大家不用担心,现在我们是一个团结,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在没有找到安全的地方以前,大家集体行动,男生开路,女生要注意保护自己。至于东西,能拿的都拿。”听到队长这么说,众人都松了口气。接下来,都投入到讨论之中。
只有伯安例外,他坐在原地不动,顶多就是“恩”“哦”。伯安这几日除了杀丧尸,几乎都没说话,众人也就习以为常了。说起来,伯安虽然还未跻身顶级明星,但那不过是迟早的事,他是娱乐圈少有的三栖全才,可以说是东升的旭日。出道三四年,粉丝遍布海内外。几乎是他到哪儿哪儿就有粉丝,就连路人也十有八九转粉。所以娱乐圈内流行着这样一句话,“有伯安处即有建安”,或者,“伯安处处建安”。建安,是无数个伯安粉对伯安的希冀与祝福,还有守护。这一次,伯安欣然应邀,给那些还在笼子里的新人们加油打气。若要出笼后振翅高飞,那就一定要在笼子里甘受寂寞,刻苦练习。伯安就是这样的。
黑暗里,伯安轻轻哼了一声,仿佛在笑。那声音实在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但又实在很迷人。
同一个城市的西区,也是在同样的黑夜里,这个角落就安静得多了。“嗒”,“嗒”,“嗒”。是手表指针在走路。林梦花很喜欢听这种声音。每次睡觉的时候都把手表摘下来,放在耳朵边,大家都睡了,宿舍就安静了,时间就开始演奏了。现在不用摘下手表一样能听见,可是太安静了,跟以前不一样,气死沉沉的。
“真的发生了奇怪的事……”这个叫林梦花的女生喃喃着。她抱着书包挤在墙角里,一下一下地摸着左手上的镯表。这几天,发生了小说、电视里才会发生的事,是丧尸哦,是末世。那天,学校里到处都是尖叫声,有很丑陋、血腥的东西来了。她一看就知道了,是丧尸,《行尸走肉》里面的丧尸,长得真丑。她被人流挤了出来,自己找个地方住了下来。唯一的好朋友在实习,她那天刚好回学校,不然的话她们俩可以在一起。想到这儿,她有点儿沮丧,“不知道婷儿怎么样了……还有……”还有我的家人,她想道,手机没信号了,联系不到家里人。家又离这儿那么远……看天的意思了。以前她就想过,其实世界末日跟平常差不多,大家一起死跟大家一起生一样的嘛。只是,希望死得时候不要那么疼。这几天,一直呆在这儿……她伸了伸手,嗯,看的见一点儿。要是能一直这么着就好了。没有人,什么都没有,很好。嗯,不行,反正也是世界末日了,走一走,看一看也挺好的。小说里的人间地狱是什么样子的呢?几天,肯定像过了几千年一样。
风拍打着窗户,呜呜地嚎着。她一直觉得北方的风像鬼一样,现在更像了。不过,现在鬼可能都不敢出来了。有鬼的话,还可以聊聊天。幸好,现在也是春天了,不怕冷的都穿裙子了。要是冬天,可能要冷死很多人。说到冷,她有点冷了。她最怕冷,虽然还穿着中厚的外套,可是身上还是不暖和,冰冰的,真像个死人。她分析了一下,没有丧尸来找她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她很冰,可能冰得散发不出活人的味道。想到这儿,她倒是抿嘴一笑,果然,“枪打出头鸟”。不过,书包里面没有吃的了,得出去找找,抢份儿食吃。想了想,“刺啦”,拉开拉链,在书包里摸来摸去,笔,本子,手机,呜……好多种子。我喜欢。在很多人都无法安宁的夜晚,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