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陲小城,惠全县。
天空中乌云滚滚,形状怪诞丑恶,墨黑的云团将整个世界压得无比沉闷。
上午放学时分,十八岁的黄锐锋,挎起书包,快步离开教室,想要避开同窗的奚落和挖苦。
他双眉紧锁,清秀的脸上,满是苦涩和疲惫。三天来,在忍受同窗欺凌的同时,还要与脑中的魂念搏斗,让他痛苦万分,更加令他难受的是:无法与人分享。
一路上,生怕被同窗跟踪尾随,他行色匆匆,不时回头探视。
忽然。
他停住脚步,徘徊不前。
望着前方离家不远的路口,黄锐锋懊恼叹气,低语道:“家里花光积蓄,请来嫁士,打算转嫁名气,为我轰开智窍。再一个时辰,就是申时,就是开窍仪式,就要面对众多嫁士的盘问。可是,我却没有相关记忆,尼玛,这是穿帮的节奏啊!”
三天前,他还是一名普通业务员,受公司委派,参加书画展。闲暇之余,认真揣摩会展中的书法作品,并与自己的所学相互印证,就在观赏《兰亭序》、钻研其中精髓时,却莫名其妙地穿越了。
黄锐锋家学渊源,打小受到素质教育的熏陶,又有持之以恒的韧性,在他所学的国粹当中,书法的造诣,首屈一指,深得祖父赞赏。如今,却成为穿越的契机。
三天来,两道同名同姓的灵魂,纠缠在一起。虽说年长几岁,但在灵魂层面,却没什么优势可言,黄锐锋拼尽全力,也才融合一半记忆。
呼呼呼……
耳际响起尖锐的破空声。
“哎哟!神马情况?”
黄锐锋失声惊叫。左侧的鬓角,火辣辣生疼,他抬手一摸,手上尽是湿漉漉的鲜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传来肆无忌惮的叫嚣。他扭头一看,说话的人是一位流里流气、年纪约莫二十五六的泼皮。
“哈哈……我的石块百发百中!打一个还没开窍的学子,手到擒来。吴公子,带路的任务,圆满达成!”
“嗯,表现不错,给你酬金。”吴公子眯眼轻笑,捻着一张十两的银票,仪态高傲。
嗖!
泼皮见钱眼开,满脸堆笑,一把捞过钱钞塞进口袋,问道:“我想投靠令尊,公子能否引见一下?”
“滚!”吴公子自视甚高,父亲是惠全县的县尉大人,而泼皮粗鄙无文,又是最底层的草根,他压根就不会在意。
泼皮主动献媚,反被斥责,灰溜溜离开现场。
吴公子扬眉笑道:“啧啧……放学之后,遛得比兔子还快,若非泼皮带路,还真让你跑掉了。头破血流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吧?要不,你先包扎一下?”
“吴岳中,何必装模作样、假仁假义?”黄锐锋深受记忆的影响,心中涌起阵阵怒火。
刷!
吴岳中打开手中折扇,悠然说道:“作为同窗,我关心一下,也有错么?”
“在学堂,在甲班,欺负我是下位寒门的出身,打压的还不够吗?”想起三天来的遭遇,黄锐锋怒火滚滚,就连鼻间的气息也变得粗重起来。
吴岳中缓步靠近,运指如飞,连续戳在黄锐锋的胸口,说道:“穷措大而矣,有什么可打压的?我的一切作为都是为了修炼名气,就不能多一分理解吗?”
名气,是读书人获取力量、长生久视的根本。修炼名气,就是提升知名度,但必须轰开智窍,才能汇聚名气。
黄锐锋欠缺相关记忆,对吴岳中的言辞,不以为然。胸口被戳,传来阵阵刺痛,让他感到莫大的耻辱。
他愤愤不平,怒而诘问:“那么,三天前的群殴,又如何解释?”
“三天前,邀请你加入猛虎社,可你冥顽不灵,居然扇了我一巴掌,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就算我求贤若渴,也只能忍痛割爱。”吴岳中避重就轻,倒打一耙。他不说自己强人所难的逼迫过程,也不说小黄被打到奄奄一息的结果。
“求贤若渴?呸!你组建猛虎社,吸纳寒门子弟,结果呢?不都成为摇尾乞怜的狗?”黄锐锋义愤填膺,捏紧了拳头。
“摇尾乞怜?说得好,说得妙!”吴岳中大发感慨,又市恩拉拢,“跟着我混,不但可以享尽口腹之欲,还能左拥右抱。如此高昂的付出,换取摇尾乞怜的回报,很多人都是甘之如饴,为什么就你不懂得把握呢?”
说到这里,他轻摇纸扇,一幅洋洋自得的模样,又感到难得有这样的沟通机会。为了拉拢对方,他蛊惑道:“吃香的,喝辣的;挑肥的,拣瘦的。你就一点儿也不渴望吗?而我需要的,仅仅是微不足道的摇尾乞怜,仔细想想吧!”
从某种意义上说,“摇尾乞怜”类似于“尊崇敬重”。这两种态度,都对名气修炼有惊人的加成效果,正是吴岳中一意谋取的。
“摇尾乞怜,绝无可能!”根本不用思考,黄锐锋就断然拒绝。灵魂中的尊严,不允许他自甘堕落。
啪啪啪……
一番好意,全成了驴肝肺!吴岳中恼羞成怒,收拢纸扇,挥动扇骨,把黄锐锋的两颊打得啪啪作响。
俄顷,又以扇尖挑起对方下巴,说道:“老子诚心诚意,每次都被你断然拒绝,真当老子没脾气么?既然不肯为我所用,死亡就是唯一的归宿。哼!粪坑的石头,又臭又硬,没有生存的必要!”
黄锐锋脸颊隐隐作疼,下颌被高高挑起,好生难受。
他伫立不动,以眼角的余光瞟向街口的周围,骇然发现:吴岳中并非孤身前来,还有几名同党隐在暗中,埋伏接应。
突然。
脑中划过几帧画面。
画面的内容,与眼前的遭遇一般无二,正是三天前小黄被吴岳中殴打的一幕。小黄先是隐忍迁就,后来悍然反击。吴岳中唤来暗藏的同伙,将小黄群殴致死。
登时,黄锐锋惊出一身冷汗!
如果反抗,必定重蹈覆辙,离死不远!现如今,只能虚与委蛇,寻机保命……
“至今我都不能自主开窍,在你眼中,形如窝囊废。在学堂,你不是天天以此作为开场白么?现在,又何必苦苦相逼?强扭的瓜不甜,难道你不知道这个道理么?”黄锐锋苦闷叹气,委婉陈情。
吴岳中感到对方态度的变化,觉得还有招揽的可能。他若有所思,说道:“别以为家里请了嫁士,就能轰开智窍。哼!随我前去太白居酒楼……的隔壁,不到酉时,不准回家!”
嫁士收费高昂,一旦敲定生意,就算没有举行仪式,也不可能分文不取。黄锐锋家境普通,聘请几十名嫁士,肯定耗尽家财,如果错过这一次的开窍仪式,很难再有第二次机会。
吴岳中这样的算计,是要逼得黄锐锋走投无路。到那时,猛虎社就能再多一员虎将。
常言道: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吴岳中毁人前程,既阴险,又毒辣。为了修炼名气,他是不择手段,丝毫不顾别人的感受。可恶的程度,无以复加。
“明里摇尾乞怜,暗中咬牙切齿,你又如何?”仇敌没有立刻发飙,黄锐锋心中一松,忐忑相问。
吴岳中不屑嗤笑:“多么无知的话语!口蜜腹剑、居心叵测,无法逃过名气的探知!”
名气还有测谎的功用?那些哄骗、诱骗、欺骗、诈骗的蒙骗行为,定然无所遁形,这是从商、从政的大利器!
黄锐锋怦然心动,对名气修炼满怀期待。一瞬间,保命和逃生的念头更加强烈。他咧嘴一笑,问道:“猛虎社,还有副社首的位子么?”
“副社首?”吴岳中一愣,想起社里形同虚设的众多副职。他眉毛一挑,趾高气扬,“虽然我天天骂你窝囊废,其实呢,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这也是我一而再、再而三招揽的原因。只要你加入猛虎社,肯定是副社首的待遇!哈哈……”
蓦然。
黄锐锋猛地跨步,曲膝撞向吴岳中的裤裆!
嘭!
一声闷响。
吴岳中开窍多时,具备一阶学徒的实力,受到名气的自然滋养,躯体比普通人要强悍的多,身手也是十分矫健。
然而,变生肘腋,猝不及防。
二人站得十分靠近,吴岳中又是毫无防备,根本来不及防御。而且,胯下的要害部位,是人体最为脆弱的所在。
吴岳中疼的厉害,弓着身体,捂着裆部,嘴里发出“嘶嘶嘶”的吸气声音。
黄锐锋顾不得欣赏,撒腿就跑,向仇敌的身后疾奔而去。唯有这个方向,才不会撞入包围圈。
“还愣着干什么?快追呀!”吴岳中怒声大吼,五名副社首闻声而动。
他们吊在黄锐锋的身后,锲而不舍地追捕。可惜,附近的地形相当复杂,少了带路泼皮的指引,只能尾追,不能堵截。
双方追逃了很长时间,这才偃旗息鼓、鸣金收兵。
黄锐锋气喘吁吁,倚在“戚记”成衣店的墙壁上,默默向脑中传送意念:“小黄,理智强于鲁莽,智慧胜过蛮干。唯有保住性命,才有翻盘的机会。有生之日,必杀吴岳中!哪怕只剩下一口唾沫,也要吐在他的脸上!”
小黄意识不显,却能感应。这番话语,他深为赞同,当即松开灵魂的束缚,开放所有记忆。
黄锐锋迅速融合,终于明白不能开窍的原因。
小黄的明经科成绩斐然,书法也是一时翘楚。然而,明算科却糟糕透顶。开窍,则须明经、明算齐头并进,不能跛脚,不能瘸腿。
如果说明经是一间房屋的基础,那么明算便是堆砌墙壁的砖石。
经过一番对比,黄锐锋明白:明经,类似语文;明算,则是数学。
“小黄,加上我的数学知识,完全可以自主开窍,何须嫁士的外力相助?”言毕,黄锐锋敞开数学记忆库。
小黄不知深浅,迎头而上。
轰……
两股魂念相遇,小黄瞬间败退。他连童学层次的算术都无法领悟,又如何面对现代数学的浩瀚?再强烈的执念也被轰得渣都不剩,完全融入黄锐锋的灵魂。
黄锐锋立刻察觉:灵魂的强度和韧性都有了长足的增长,同时,也继承小黄的爱恨情仇。
他大喜过望,畅怀大笑!
猝然。
脑中冒出一股记忆:灵魂完美融合,必须具备同宗同源的血脉传承!
信息源自于《魂道杂谭》,那是一本由圣殿出版、广为流传的读物。
黄锐锋脸色一僵,愕然说道:“我与小黄分处两个世界,居然有血缘关系?难道说,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穿越,而非机缘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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