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调露元年的那一次新的疆域改制后,便将大唐的疆域分割形成了河北道,河东道,河南道,关内道,陇右道,淮南道,山南道,剑南道,江南道,嶺南道,这十个崭新的行政地域。
其实,调露元年这一次的行政变更,也并没有多大的变化,总体上与十一年前,唐总章元年的那次行政区分变更相比较来看,变化并不大。
嶺南道,又多被称作为“岭南道”。
而几乎遍布整个大唐的老百姓们都知道的一点就是,不论上面的行政区分再怎样变化,都改变不了地区的民生和实际情况。
“嶺南道”自唐初起,便一直是大唐疆域中最偏远、最荒蛮、最贫瘠、最穷苦的一处地方了。
所以历年来唐朝对判罪的罪民或是犯事遭贬的犯官,大多数都会贬斥到此地来服刑,以求其在此荒芜贫瘠的岭南道悔过自新、洗心革面,然后好好的重新做人。
不过虽然前面说到了,几乎大唐百姓都知道岭南道是最穷苦荒芜的地界儿,但是其实岭南道当地的百姓心里却大多是不肯承认的,不过他们也不是不知道,只是不肯亲口承认罢了。
因为除了极为少数的、凤毛麟角一般的岭南子弟,能在朝廷科举里中榜,将来可以外放其他州县为官、或者留在京中做官之外,岭南当地的绝大多数百姓,却几乎是一生都没有什么机会去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的。
而其他真正繁华多姿的大唐州县,他们无缘得见,也就自然是不觉得自家的命有多苦了。
虽然岭南的百姓们要靠天活,靠地活,落后荒芜了些。但是正是因为他们这里的百姓生活实在是太穷、太苦了,所以反倒是不像其他富庶的州、镇、县那样,有那么些贪官污吏去层层剥削百姓。
所以,岭南道境内这些土生土长、苦哈哈的老百姓们,总是理解不了,何以那些判为徒刑的罪民、以及历年来被贬斥到此的大唐犯官们,会在他们的家乡岭南地界上,做出那么一副时而形貌癫狂、生不如死;时而肖似面瘫、度日如年的的神态行径来!
而此时,正是大唐的文明四年年间。
这时候岭南道的地域范围,是由福建、潮州、以及一个在一千多年后,会叫作“越南”的国家,三者合一,拢在一块儿而形成。
岭南道地属亚热带季风气候,气温炎热,雨量大,湿度高。
所以虽然在岭南道的北部地区,还是可以稍稍分辨出春、夏、秋、冬四个季节的;但是若是再往南边走上那么一段路,进入岭南道的中部和西南部,那么基本上就已经是没有一年四季之分了。
简单的就可以囊括为两季:旱季、雨季。
如此湿热的大唐疆土最南边的地界儿,也就难怪那么多犯官和罪民们闻之色变,悔不当初了。
谁说不是呢?
当初若是好好的不犯了事儿,谁能被发配到这么远的荒芜边境来?这么湿热的气候,别说是多年来养尊处优的官老爷们了,就是普通的外地百姓也是不适应的。
你若是被发配流放到岭南道最南边的峰州、交州、爱州一代,那可就妥了!
瞧吧,一百个被流放的罪民流人中,能活着到流放之地的,恐怕不足半数。
而剩下那一半,能再活着将各自所需服的刑期度完,恐怕就又只剩下一半了。
这绝不是大唐的刑期太长太恐怖,因为唐朝时期符合律法的刑罚其实还是很单一、很人性化的。
如此其中的“徒刑”和“流刑”了,当然二者是常常并用为之的。
徒刑就是做苦役,其中又分为五等:一年、一年半、两年、两年半、三年。所以徒刑最多也就是判个三年了。
而流刑就是流放边荒远地,也不过分为三等:流放两千里、两千五百里、三千里不等。
所以只要犯的不是死罪,那么最惨不过就是徒刑三年、流放三千里罢了。
其实唐朝时期,可以流放的最远的地方,除了陇西道,也不过就是岭南道了。
当然这是官府的量刑标准,深宫大内、位高权重的人,也是常有动辄打死下人奴仆的。
也正是由于岭南道在大唐版图中是一片边荒之地,所以一般行人和马车,一但进入岭南道的境内,哪怕行走在几条主要的官道上,也甭想看到几个人影。
到处都是荒无人烟、行人寥寥。
时值大唐文明元年的五月,此时岭南的雨季,境内的一处官道上,只有一驾两马齐头平顶的黑漆马车在慢慢的行着。
马车徐徐驶过,声音寂寥而单调。
拉车的马只有两匹,但是匹匹形体俊美而健壮,马蹄“嘚嘚”的敲击着潮湿的地面,溅起阵阵泥土和水渍。
车前坐着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丈,手握马鞭,驾驭二马,稳稳前行。
而马车的前、后,则各有四骑部曲,分别负责在前方探道引路、及在马车后面断后护卫。
而马车的左右,也各自还有两骑部曲,就行护在马车的车厢两侧,寸步不离。
这拱卫马车的十二名部曲壮汉,各个形貌壮硕、勇武不凡。
十二名部曲,策马前行、步调统一、整齐一致,行动间便犹如是一个人一般。
此时,因为特意避开了流放的队伍,所以官道上也就再没有其他的人迹。唯有马车孤单的驶过时,车轮辘辘的声音。
众位部曲这会儿的神态,也放松了许多。
其实自打他们进入了岭南道的境内,这些一路上神情谨慎、小心翼翼的部曲将士们,就已经放下了一半的心。
在路过一处河岸时,马车内却忽然传出一阵声响。
似乎是垂髫小儿尚分不出性别的那种特有的甜糯稚嫩的声音,朦胧传出,呜呜咽咽。
旋即,车内又有人轻轻敲了敲马车壁,坐在外面马车前那名驾车的老翁,却在听闻这几声敲击声后,立马动了起来。
他一手勒住手中两匹拉车骏马的缰绳,一手高高扬起马鞭一抖手腕,“啪”、“啪”两声,各自打在两匹骏马的马臀上。
然后口中又呼出“吁——”的一声哨声,两匹骏马随之减速慢跑了几步,渐渐小跑着停下来了。
马车周围的部曲们训练有素,随之一同勒马驻足。身形依旧牢牢的护卫在马车四周,视线也警惕的四下观望着附近道边繁茂的灌丛。
驾车的老翁停稳了马车,这才回身恭敬的询问道:“阿郎,可是要下车来走动一下,松乏松乏身子骨?”
马车的车门,“吱嘎”一声从里面打开,而马车内那阵垂髫幼儿哽咽的细弱声音也就更加清晰的传出来了。
随着车门的打开,一声苍老而威严的声音,随之先传出来。
不过话音里外却都带着一份无奈,叹气道:“这个孩儿,虽然容貌上神似那位,不过性情却偏生像极了咱们薛家人,一个模样儿啊!又倔又犟的,这一路上怎么样都不肯安生下来啊......”
车内老人的话才说完,车内的人也就完全显露了出来。
里面坐着的,正是一老一幼。
年老的,年纪可真的很老。
年幼的,年纪也真的很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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