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村口
“大哥哥很快就回来了,不用担心”炎歌蹲下身,揉着小妃的头发说道
由于林雷等人伤势尚未痊愈,再加上炎歌本人觉得既然以后要住在这个村子,就应该出一份力,因此主动揽下了狩猎的活。
对此,穆老也不好说什么,因为拒绝的话似乎矫情了点。毕竟昨晚弄出的动静还历历在目,虽然不知道它会导致什么,但相比之往日,无疑多了许多不确定性。
对于村中狩猎大队之人而言,出去狩猎本就是一件听天由命的事,如今若再加上这多出的不确定性,更是生死难料了。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哪家人真的愿意拒绝炎歌的善意,尽管知道,不应该这么想,但总比无时无刻提心吊胆着好。这无关人性。
林村左右两边各有一片植被稀疏的地带,以及一堆乱石,沿着村口往正前方走过约莫四百米的灌木丛,是一个小型湖泊,传闻为妖类战斗痕迹,无数年来承接上天雨水而成。
出了林村,炎歌绕过乱石堆群,便飞也似的窜进后方林子。
尽管这座纵横数十万里的岛屿从来不缺猎物,但也没密集到所处可见的地步,至少在林家村方圆四五百米之内极少有大型生物出没。
炎歌也不打算就在这个范围内跟自己的运气较真,因此,只见他径直向深处奔去。
在离林村七八百米处的一块巨大山石上,只见炎歌一边扫视四野,一片皱着眉头嘟囔着。
“见鬼了,都这个距离了,连半只活物的影子都没见着,莫不是都被过路的妖类赶向了深处?”
理所当然的,炎歌很快联想到了昨晚的动静。不得已,他只得继续前行。没多久,一股淡淡的腥味乘着风,钻进了他的鼻子里。
“有猎物”炎歌低语一声,随即只见他加快速度,一步踏出便是十数米,所过之处,无不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血腥味越来越浓,炎歌不仅皱起了眉头。约莫三分钟左右,当他穿过一片香樟林,来到一片开阔地带时,只见他的眼睛被映照得通红。
放眼望去,只见支零破碎的土地上,横陈着一具具不完整的躯体,残肢断骸散落在四处,筋骨在粘稠的积血中沉浮。
对于这种场面,炎歌并不陌生,却怎么也习惯不了。在第一时间,便转身想走。可是刚迈出步,又见他回头,准备拉几头回去。
然而就在炎歌接触猛兽残骸的瞬间,却生出了去深处一探究竟的念头,他想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要不然不踏实。
避过泥泞里血地,炎歌蜿蜒前行,一路上所见莫不如之前景象。昨晚的动静当真是非同小可,竟导致如此多的凶禽猛兽喋血横死。
炎歌愈发觉得此事绝不是妖类简单过路而已,与此同时,心中不免生出了些许慌乱,毕竟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若是真要发生些什么,以他的实力,他能怎么办,亦或者,要他怎么办?炎歌不敢往下想。
“吼...”突然,几道雷鸣般的咆哮声从前方传来,骇然的音波似滔天浪潮,席卷方圆数千米。一时间只见得山石古木崩裂坍塌,尘土弥漫天际,枯枝落叶随风乱舞。
炎歌触不及防之下,差点被震得心神俱裂。不做丝毫犹豫,只见他转身就跑。就在这时,突然一股地动山摇之感传来,紧接着轰隆声不绝于耳。
炎歌骇然,扭头望去,一道煞气凛然的洪流,张着无数只噬人的血盆大口,汹涌而来。只见天上地下挤满了凶禽猛兽,无一不在拼命逃遁。
它们中的一部分是昨天晚上避难过来的,现如今又因为这里闹出的动静,不得不再次返回。
嘶吼声,鸣啼声,咆哮声,轰隆声,充斥着整片天地。炎歌突然一声惊叫,“遭了”,原来林村就在凶猛们逃遁的方向上。
对于座落在原始森林内的山村,若是碰上兽潮,就算有式神庇护,也必然凶多吉少,就如当初的炎村。
“这种事绝不容许发生第二次”炎歌瞳孔中泛着血光,咆哮道,与此同时,只见他匆忙往林村赶去,而身后则跟着一群慌忙逃逃窜的猛兽。
因为速度的原因,炎歌始终与它们保持着一段距离。若是照这种相安无事的情形持续下去,要不了半个小时,他就可以赶回林村。
奈何,不到一分钟,变故突生,只听得一阵不比身后小的动静从左右两边,乃至前方传来。炎歌心中咯噔一下,当即慌了。
当他呼吸急促地越过所行的小道,来到一片视野广阔的区域,只见漫山遍野都是亡命奔跑的凶兽身影,它们如同钢铁洪流一般,摧枯拉朽地破坏着一切。
很显然,兽潮爆发的范围比炎歌想象得还要广,恐怕他早就处于兽潮之中,只是不自知罢了。
虽然如今的情形还算不上腹背受敌,但是对炎歌来说,却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一时间只见得炎歌心急如焚,有如此表现,不仅是因为前路受阻,更主要的是,他不知道前面的兽潮已经持续多久了,林村是否已经被万兽的铁蹄踏为平地了。
“千万不要,千万不要,千万不要......”炎歌呢喃着,只见他一脸苍白,林村不再,只留下满地碎尸的场景不由的闯进脑海。
这让炎歌癫狂,好不容易得到的温暖就要没了,他如何能容忍。只见他拼尽全力,极速冲出,随即一脚踏地。
轰隆,只见地面在炎歌的脚下龟裂,密密麻麻的裂痕宛若水中涟漪扩散开来。与此同时,只见他高高跃起,如同被投掷之物,唰的一声,朝前面的兽潮飞去。
呼,风在耳边咆哮,刮得面皮生疼。十秒钟过去了,行进数百米的距离,当即将力竭之际,只见他翻身落下,以奔行中的走兽为跳板。
咔嚓,伴随着哀鸣和轰然倒地之声,一阵骨骼碎裂之音响起,只见炎歌一脚踏陷一只高达数十米的庞然大物,继而借助着反冲之力,冲天而起。
每每如此,虽然速度大大提升,但是七八分钟过去了,仍不见林村,炎歌心中愈发烦躁。当即只见他在跃上高空的时候,朝上劈出一剑。
森冷无匹的剑光宛若银白色匹练,划过湛蓝的天空,似要将其一分为二。噗的一声,紧接着下起了血雨,一只禽类扑扇着翅膀,从高空中栽落下来。
去势不减的炎歌,一脚踩在其背上,再次借力,企图达到另一只凶禽的高度。却不料,好巧不巧地被一只从身后飞来大型鸟类撞到。
砰,炎歌当即从高空中往地面极速栽落下去。与此同时,林村即将迎来第一波兽潮。
林村村口,只见一个如同瓷娃娃的小女孩垫着脚尖,在翘首以盼着远方之人。
“大哥哥,怎么还不回来”小妃嘟囔着,一脸的焦虑,就在这时,突然一股波动从后山中荡漾开来,紧接着一道朦胧的清光从天而降,随即幻化成型,如同倒扣的巨碗,将林村方圆百米笼罩在内。
“怎么回事?”林村之人惊呼,不知所措地四处张望着,随即只听得鸡鸣犬吠,顿时间安静的村子闹哄哄一片,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不祥的信号。
果然,不到五秒钟,一阵地动山摇的震感从村后传来,恍若世界末日降临,只听得轰隆轰隆之声不绝,如同闷雷般,在林村之人耳边炸响。
不少人心中骇然,惊恐之余,一个不稳,直接坐倒在地。小孩们哭闹不停,豢养的家畜更是如同无头苍蝇,左冲右撞。
甚至一部分大人都失了分寸,恐慌在口口相传中,好似瘟疫快速蔓延开来。
“发生了什么?”
“到底怎么回事?”
“不会是爆发兽潮了吧?”
“天啊,要死了,要死了,一定要死了”
......
“不要慌,安静,安静,大家都安静,听我说几句”这个时候穆老站了出来,只见其身后站着村中狩猎大队之人,他们个个全副武装。
可惜纵使利器在手,却仍给不了这群汉子们安全感,脸上的强自镇定是掩饰不了的。当然,这并不是他们怯懦,而是即将要面对的恐非人力可以抵挡。
从那惊天的动静可以看出,这可能是场灭村的祸事。穆老自然也懂,因为炎歌曾今跟他们讲过,在兽潮之下,就算式神的守护光罩,也无济于事。
因此,若真是注定了的,不如坦然接受吧,至少不能在人生的最后关头丢失了一颗虔诚的心。于是只听他说道:
“大家对自身的处境依然了解,在这个时候若是再说什么我们会没事之类的话,似乎自欺欺人了,我也不打算如此。
但我想说,无须恐惧,一切由式神决定。就算真免不了一死,作为信徒的我们,也不过是回归式神的怀抱。能够将全身心奉献给它,难道不正是我们的追求吗?
你们要相信,总有一日,还会有你,有你,有你...我们都会回来的,尽管那时早已沧海桑田,山河变换,一切往事如云烟消散,但我们终究会回来的”
穆老颇具感染力的话语,经由那沧桑的口吻道出,确实影响了不少人。虽然不知其所云,但一番话下来,躁动的心也逐渐得以平复。
年轻人们都当穆老的讲话是为了安抚他们,唯有少部分村中族老知道,他所说的并非一家之言。
穆老口中的回到式神的怀抱,无数年后重新返回人世,并非虔诚的信徒的一种盲目崇拜,它是有据可依的。
当然所谓的有据可依并不是说,就可以立马拿出证据或史料来,供人们查个究竟。它不过是一则口口相传的古老传闻——信式神者,得永生。
没人知道它的真假,但大家都相信着,因为他们是式神的信徒、子民。
轰隆轰隆,震天的声响越来越大。就在这时,突然只见村外数百米外的丛林中,不少古木如风吹麦田尽皆倒地,吼声震天动地。
只见尘土冲天而起,一团纵横数百米的土黄色气息弥漫开来,如同一只如山似岳的混沌之物,朝林村汹涌而来里面。
刚从惊恐中安静下来的人们,受到那无法用言语描述哪怕一二的视觉冲击,顿时间绷紧了身子。
只见不少人攥紧拳头,每一寸血肉都在战栗。一种无力感弥漫在心头,扑面而来的如山压力,让他们透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只见一只面目狰狞的凶兽,张着血盆大口,咆哮着从纷纷扬扬的尘土中冲了出来。紧接着,庞然大物们接二连三的闯入人们的视线。
“果然是兽潮,果然是兽潮...”有人痴傻地呢喃着,脸上说不出的惨然。有人呆立在原地,茫然地仰望着天空......
连小孩子都忘了哭闹,泪痕凝固在脸上,无声地蜷缩在自家大人的怀中,惊悚地盯着那汹涌而来的兽潮,当然唯有一人除外。
小妃在哭,站在村口,垫着脚尖,泪流满脸地在等待着什么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