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歌刚一踏进村子里,突然一种怪异的感觉掠上心头,胸口上的那股玄妙的力量立即传出一阵波动。
好像是被某种特别的存在盯上了,不过那种感觉只是一闪而逝,等他回过神来,却发现一切如常,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但炎歌知道,他被式神盯上了。尽管幼时的记忆依然还很模糊,但对于式神,他却从来不曾遗忘。
在五年前,炎村毁于凶兽暴乱时,炎歌人生中第一次目睹了式神,那个受村民世世代代祭祀的神。
因为它的存在,蛮荒之人才可以扎根于凶险的原始森林,传承百代千秋。
当然这并不是说式神拥有无惧一切的神威(炎村的遭遇可以说明这一点),而是但凡被它庇护的山村以及其内生活的人,妖兽从来不去冒犯,这也是它们比之普通凶禽猛兽要高阶的地方。
式神虽然少显于世,但却在暗中时刻庇护者它的信徒们,当外人进入它所庇护的村庄时,必然受到它的监督。
这一点炎歌是知道的,而让他诧异的是,潜伏在心口下的力量竟然会与之发生共鸣。
可是等他有意引动这股力量时,式神却又没反应了,百思不得其解之下,炎歌只得将疑惑压在心底,待有一日遇到有见识而又不心怀叵测之人,再讨教不迟。
放下心头疑惑,正当炎歌要好好打量一下这个玲珑小巧的山村时,却又很快就被一群天真烂漫的小朋友给围住了。
对于那些从未没有见过新鲜面孔的小孩来说,他可是个稀有之物。
“大哥哥,你是谁啊,你怎么会来我们村”只见一个如瓷娃娃般惹人怜爱的小家伙,很是亲昵地拉着炎歌的手,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好奇不已的追问炎歌。
“小妹妹,我叫炎歌,是你们村的恩人哦”看着如此可人的小家伙,炎歌无端的生出好感,怜爱之余,忍不住轻轻地捏了捏那白皙透红的小脸蛋。
“大哥哥,真的是你救了叔叔伯伯们吗?”小家伙一脸热切地望着这个陌生的小哥哥,炎歌听了顿时一愣,他完全没想到小家伙反应这么快.
这根本不应该是一个如此年幼的小女孩应该有的表现好不好,这也太吓人了吧。
不过他可不想在这么小家伙面前表现得不堪,只见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连忙脸皮厚厚地说道:“是啊,正是我救了他们,大哥哥可是个大好人哦”
“哼,放开你的手,你这个大坏蛋”正当炎歌享受着小家伙火热崇拜的目光时,不和谐的声音突然从远处响起。
只见林峰等人迎面走来,恶狠狠地盯着炎歌,看来他们是对当初的那件事还念念不忘呢。
炎歌心里就纳闷了,自己也算是尊老爱幼,谦谦有礼,长得还算对得起普罗大众,寻思着除了跟他们耍了一阵俏皮话,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至于这么被惦记着吗?
“小哥哥不是坏人,你骗人,你骗人…”当事人还没说什么,只见有人比他还上心。
不止其他人想不通,就连炎歌本人都纳闷了,自己跟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家伙不过是头一回见面,连认识都谈不上,谁曾想她居然会有这么异常的反应。
想来想去,最终还是闷骚地将小家伙异于常人的表现,归结于自己实在是太有魅力了。
没有给炎歌太多自恋的时间,只见林峰等人绕过小家伙,直接将矛头对准他,“哼,你说,你为什么来我们村”。
对于怨念颇深的林峰等人,炎歌本不想理会他们,但是一看到小家伙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瞬间就心软了。
无奈只得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原本不漏的给这群屁点大的小朋友们叙述了一遍。
这群半大的孩子听着炎歌的讲述,只见他们的情绪就如波云诡谲、阴晴万千的天气,表情之丰富简直是将脸部动作的演绎推向了极致。
只见众人先是对石村之人一阵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啮其骨、啖其肉、饮其血的模样,那真叫一个恨啊!
而后当他们听到炎歌如神祗般从天而降,救众人于危难之中时,如雨后彩虹,一群小孩咿咿呀呀地掀起了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大哥哥,你好厉害啊,谢谢你救了我阿爸和叔叔伯伯们”,只见一群六到九岁不等的男孩女孩,将还来不及跟炎歌作对的林峰等人挤到一边。
满脸崇拜地冲到炎歌面前,毫不吝啬夸奖和感激之词,更有甚者,扑上来就是对着炎歌的脸吧唧一口,留下一脸的口水。
看着那张因羞涩而红彤彤小脸,炎歌顿时呆了,一股从来不曾有过的情绪突然涌上心头,感觉鼻子上的小心脏酸酸的。
“大哥哥,大哥哥…你没事吧”看着呆愣的炎歌,这个大胆趴在他怀里的小丫头关切地摇着炎歌。
听着小家伙稚嫩的喊声,炎歌瞬间惊醒,这到底是怎么了?
曾今,黑夜给了他一双痛哭流涕的眼睛,但他没有,他知道只要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怯弱,就证明他输了,所以那时他以为自己是坚强的。
现在倒好,居然这么轻易就想哭。这样的他还算坚强吗?这样的他真的没事吗?说实话,炎歌不知道。
鼻梁上的酸楚提醒着他,长期以来自以为是的坚强不过就是一个笑话,随便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一脸的口水,就可以令它冰消雪融。
当然这并不是说炎歌就不需要感动,相反,他本身就是个内心柔软的人,而又看似矛盾的是,想要哭泣这一懦弱的举动彻底地粉碎了他原以为的坚强。
因为他曾经花了两年的时间学会不会哭泣,而后更是始终奋力地坚守着“眼关”,不让怯懦的泪水再流出来,因为只有这样,他才知道自己是坚强的,勇敢的,无所畏惧的,自己有能力排除万难。
尽管时不时因为伪装的缘故,而掉眼泪,但他知道那不是真正的泪水。
可现在倒好,居然因为一个小小的插曲,居然就差抹眼泪了,这是不是就说明以前所谓的坚强,只不过是自我的催眠。
而在这种可笑的催眠下,又花了三年的时间,终于成功地把自己粉饰成了一个小硬汉。
是真的吗?真的是这样吗?炎歌不敢相信,因为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无异于亲手否定了自己数千多个日日夜夜的苦苦挣扎,这样可怕的道路他还要继续吗?炎歌迷茫了。
而迷茫又大多源于未知。
炎歌如是想着,自己千辛万苦地挣脱出火羽鹰的牢笼,不就是为了跳出框框,去看看更加广阔的天地,徜徉在更加自由的空气下,奢求着前世五百年的回眸偿还今生相濡以沫的温暖。
想要跳出来的想法总是对的,但跳进这个几乎陌生而又扭曲的世界,是对还是错就是个未知数了。
因为将一切想得太美了,所以才会不可自拔。
“如果终将要失去,还不如不曾拥有,起码那样不会受伤”不正好诠释了那二分之一的痛吗?
曾今满怀憧憬地从“地狱”跌跌撞撞地闯进人类的世界,炎歌以为自己已经做足了准备,去迎接一切美好,谁知唯独没有准备一颗金刚不坏的心。
在火羽鹰的魔爪下时,该做的,不该做的,明了清晰。总之拒绝一切,做好自己的本分,而不需要为多余的事绞尽脑汁。有了明确的目标,所以他一往无前,是坚强的、睿智的。
而早已习惯了明目张胆的苦难的他,突然闯进这个纷杂的世界,很快就发现以自己单纯的小脑袋根本就不够用,因为自己根本就抵御不了那防不胜防的柔情。
诚然很受用,但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就知道,其中暗藏的汹涌到底是隐而不发的情意,还是磨刀霍霍的殷勤。
因未知而可怕。炎歌不敢轻易接受不在自己控制范围内的事物,因为这样就可以减少受到伤害的风险。
都说欢乐出自苦难之中,在收获美好的同时,就要付出相应的冒险代价。
而在这个容易大悲大喜的世界里,伪坚强的他是选择冰封自己的心,还是愿意冒那二分之一的险,痛并快乐着?
炎歌不知道该怎么选着,起码迄今为止,他还没找到那个能让他甘愿冒险的存在。
一个人的后遗症,这就是火羽鹰的惩罚吗?
黑夜击不垮他,一丝温暖却让他泪流满面。五味俱全的现实让炎歌认识到,自己之所以产生错觉——我自坚强,那是因为生活伪装得太好了。
之前见识到的不过只是他万花筒中的一面。明目张胆的苦难易躲,而隐而不发的柔情则防不胜防。
他想要拒绝这样的状态,想要逃离让他轻易“懦弱”的环境,可是当他望着眼前惊醒自己的小家伙,如此近距离的直视着她那双如此清澈圣洁的大眼睛时,炎歌愣了。
他万没想到这个凶险的世界居然会有如此美好的存在,心里莫名一震,无端地想着这也许就是痛之外的二分之一吧!
迷茫的他在那一瞬间,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那个令自己甘愿冒险的存在,尽管很草率,但他愿意赌上一把。
对视着那双上天恩赐的最珍贵的礼物,尽管依然没做好准备,但却阻挡不了不曾拥有这份礼物的他,想着去守护这样的美好,使她永远被爱护,不被污染。
笃定心中想法的炎歌,如哥哥对待妹妹般,一脸疼爱的看着小家伙,“大哥哥没事,大哥哥只是觉得我们的小家伙实在是太可爱了,都让大哥哥看呆了”
“大哥哥也是这么觉得吗?真是太好了,呵呵…”小家伙稚嫩而又甜腻的笑声充满了整个村子。
“小兄弟,先前真是对不住了”这时只见一群人朝着炎歌靠近,看来林雷等人是醒来了,要不然他们也不会真的相信炎歌。
“呵呵,没事,你们请我吃一顿就行了”
“炎小兄弟果然豪爽,哈哈…晚一会儿大伙请你喝酒,定要大战三千回合,不醉不归,到时炎小弟可不要推脱哦,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