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群置生死于度外的汉子,突然间,炎歌觉得浑身血液躁动,这种生活对他来说实在太陌生了。
与此同时,只听得石村之人不屑地说道:“废话少说,林雷,我也不跟你们磨叽,看在我们都是“不打不相识”的面上,现在就大度的给你们两个选择:
是乖乖地把这四只独角蛮象留下呢,还是我们把你们干倒,然后拖走它们?反正我是不介意再染上一身血的,你看着办吧”。
“哈哈哈…,我们是不是很大度,给你两个选择,两个选择,哈哈哈…你们是要哪个呢?”石蛮刚一说完,便传出一阵哄笑。
林雷等人看着石村之人摆明是吃定了他们的态度,顿时又是怒发冲冠,火冒三丈,实在是欺人太盛。
这叫脾气火爆的他们如何能咽下这口气,就算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也要给对方的颜色看看,莫要他们看轻了林家村的男儿。
“我选你奶奶个熊,是打是杀,妈的,利落点,我们林家村男儿岂有孬种”
既然明知不能善了,林雷似乎也不打算跟石村之人耗下去,毕竟他们身上的伤还没来得及包扎,拖的时间越久,就对他们越不利,所以他打算速战速决,免得伤口恶化。
“杀”,只见林雷大喊一声,几乎在同一时刻,一阵尖锐的破空声响起,只见十几支箭羽,嗖的一声,披星带月般极速杀向石蛮等人。
石村之人显然没有想到,林雷等人在这种劣势的局面下,竟然还敢向他们出手,而又由于双方本来距离不远,因此顿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啊…”一阵惨叫响彻这片寂静的森林,只见石村之人中有几人中箭扭滚在地上,嘶吼着,还好只是被弓箭贯穿了大腿和手臂,倒是没什么生命危险,不过得忍受一阵剧烈的痛疼。
“你们该死,该死,该死…”看着从小玩到大的同伴,因为自己的疏忽而遭受如此痛苦,只见石蛮顿时双目充血。
一阵沙哑的低吼从他的喉咙中传出,如地狱魔音,让人不寒而栗。
作为蛮荒男儿,流血是成长之路上必交的学费,环境使然,没有人会因此而哭哭啼啼的,因为游戏规则就是这样。
能来到这个世界的这片原始森林,那是上苍的恩赐,所以他们可以抱怨但必须接受。
但是如果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而导致同伴白白流血,那就不可饶恕了。
炎歌也没想到一个人的愤怒居然浓郁如此,令人如坠地狱,似有一股深入灵魂的寒意充斥着虚空,躲藏在草丛中的他顿时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
“人类果然才是最危险的种族”
炎歌想着,完了,这下完全无解了,对于这群烈性子的粗旷大汉,只有血才能平息一切纷争与伤痛。
如他所想,石林两村之人很快就厮杀扭打在了一起。
看着双方高涨的情绪,视死如归的气势,就像行军打仗,王道之师与侵略者的地位突然逆转,正义的旗帜突然一下子倒向了石蛮等人这一边,侵略者成为了占据民心民意的一方。
为了兄弟,只见他们卯着一股抛头颅洒热血的狠劲,手持大刀阔斧,杀向了林雷等人。
炎歌想着如果不知道前因后果的人,突然目睹了这一场正在进行的厮杀,也许会轻易地将罪大恶极之徒的大帽子,一股脑的盖在林雷等人头上,起码连此时的他都已经分不清到底谁对谁错了。
炎歌首先想到的是,为了几只凶兽,值得如此大费周章吗?难道别人的东西会更好更香吗?
无疑,从这角度出发,石蛮等人的行为在炎歌看来是不对的。
而另一方面,林雷等人却因为区区几堆肉坨坨,放冷箭伤人,要不是对方躲的快,那就要上升到谋人性命的程度了。
而这似乎又变成了林雷等人的错了,双方好像各有对错,那到底该由谁为这场流血事件买账呢?炎歌茫然。
嘶喊声,金属撞击声,不绝于耳,将目光放在了硝烟弥漫的战场之上。
没有声势浩大的场面,也没有绚丽夺目的道痕伴生术,有的只是最粗鄙最原始的肉搏,炎歌的泪水却不知觉的从眼角滑落。
幼时的点点滴滴汹涌上心头,他的父亲以及叔叔伯伯们只是普通的猎人,每一次外出都是以命相搏......
当炎歌醒过神来的时候,这场如火如荼的生死厮杀快到尾声了。
原本林村之人事先就已经受了伤,只不过凭借掌握先机,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尽管如此,却也没能缩小双方之间多大的差距。
林雷一脸凄惨的看着瘫倒在地上的十几个弟兄,顿时一股悲怆之情弥漫在心头,毫无征兆的,多少年来不敢轻易流露的泪水,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淹没了眼角。
这么多年来他都快忘了,眼泪是什么滋味。
要知道作为蛮荒男儿,一生下来,他的命运就跟着被刻在了祖祖辈辈走过的千篇一律的轨迹上,他注定了不能为自己而活。
生活从不允许他流露出丝毫的怯懦,因为那样的表现只能说明他怂了、认输了。
可是作为村里狩猎的大队长,孩子、老人以及妇女都站在他的身后,他能认怂、认输吗?
不,他不能,他一生中必须要做的就是前进,为他们遮风挡雨。
他不仅是坚强勇敢的儿子、父亲、丈夫,更是村里狩猎的大队长,他有软弱的时间吗?他可以有吗?
都说受苦受累的人,到了死的那一刻会得到救赎!
但是他们是死不起的,因为他们背负的太多,牵挂的太多,以至于尽管他们不畏生死但又怕死,可怜的他们连死都不可以使自己得到解脱!
一世人两兄弟,带着一群背负着多重身份的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出来,却再也带不回去了,那可都是相识十几年,不是亲兄弟却又胜似亲兄弟的兄弟啊!
这叫林雷如何受得了,就算他想以自己的性命来争取众兄弟一丝逃亡的契机,可是他的手、他的脚还有力气吗?
眼睁睁地看着石蛮等人不紧不慢地逼近,死亡的步伐放佛踢踏在心口上,那股无能为力的窒息感让林雷心如刀绞。
偏过头看着这一群正处于风华正茂,却要英年早逝的好兄弟好朋友好晚辈,心中好多好多曾经想说却没说的,即将想说却再也来不及的万千叮咛嘱咐,一股脑地全部卡在了喉咙里,一时间林雷愣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只是一群大大咧咧的糙老爷们,不似女人般多愁善感,也没有她们那万千离愁别绪般的细腻,哭哭啼啼更不是他们要的主旋律,他们的世界是粗旷的。
他们不会耳鬓厮磨地说着:“让我再听听你的声音吧,我怕如果有来世,我会忘了你的脸,所以请对着我的耳朵细细地说着我们的故事和约定”。
他们彼此之间只会默默地注视着对方,给彼此一个强有力的眼神,因为嘴会骗人,而眼却不会。
如果真要死的话,那就给个痛快吧,别让我的兄弟遭罪了。
石蛮等人似乎并不急于杀死人,只听有人戏虐而又阴森地说道:“怎么,刚才不是还叫嚣着什么打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百步穿杨的好汉,怎么金枪是折了还是怎样?
还有你,你刚才不是叫嚣得很厉害的吗?怎么现在蔫了,你倒是喊啊,叫嚣啊”
只见石蛮等人一边骂着,一边对着林村众人一阵拳打脚踢。
“在这片从林里如蛆虫般挣扎的我们,本没有资格谈论对错,但是你敢伤我的兄弟,那就是罪该万死”
说着只见石蛮手提大刀就要结果林雷等人,不料突然一块重达万斤的巨石从天而降,轰隆一声响,狠狠地砸在地面上。
顿时传来一阵强烈的波动,众人一个趔趄皆摔倒在地,弥漫的烟尘笼罩着方圆几十米,踉踉跄跄的众人模模糊糊地只见到一个瘦小的身影傲立于巨石之上。
刚刚还在地狱门口挣扎的林雷等人,就好像是得到了救赎,重新回到了人间,那种生的感动是不言而喻的。
诚然生命很脆弱,一滴水,一颗沙,就有可能带着我们,但是人与人之间的那种千丝万缕般的羁绊是无论如何也剪不断的,所以真的能够不顾一切想死的人很少,更何况是肩负着使命的林雷等人。
他们不愿也不能死,但能不能抓住生之契机,一切都得看这个突然闯入的神秘人了。
微风徐来,漫天烟尘随风消逝,众人终于看清楚了那个身影,在他们震惊的同时,一阵匪夷所思萦绕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