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坤珅赐二人拿着票走进斗术场,来到下注的柜台,木制柜台古色古香,上面吊着无数串假元宝作装饰。
“最低押注是一百铜。”
柜台后那女人的声音缓慢轻柔,像抽魂似的,将所有人的魂魄抽到那一百铜里面,无法自拔。
“什么?一百铜?九十铜不行吗?”
因为剩下十铜是买馒头的钱!
珅赐咬住牙齿,将钱袋中的一百铜倒在柜台上,女人麻利的收掉注钱,递出十枚石骨。
“十铜一枚!”
珅赐叹口气,将扁圆乌黄的石骨装入钱袋中,说道:“我这没钱了!”
“没关系,我还有!”
刑坤拍拍腰间的钱袋,同珅赐一起找了座位。
前排已经坐满,他们只能坐在最后几排,斗术场看台下方空荡荡,上一场已经结束,看场子的人,正在挨个查看票,收下一场的钱。
场下,休息室的一角,杨千羽用药贴仔细贴住新伤,又给旧伤换药,在休息室等待了两场,下一场是她和一个浪迹江湖的混蛋斗术。
在她眼里,凡无宗门无归属的人,都是鬼混江湖的混蛋,身份不值一提,入不得她杨千羽的眼。
若不是为了钱,斗术场这种地方,她根本不会来,能来斗术场的人,都是盯准了大把的钱。
在这里,除了正宗正派弟子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其余都是杂毛!
杨千羽的手从刚贴好的药贴上挪开,嘴角抽动了一下,新伤到底是更疼一些,满脸满身的伤,需要太多药贴,没有钱怎么行?
“铛铛铛”斗术比试开始的锣声响起。
她走出石门,来到场内,还未站稳,就感到一股强大的金属性气息迎面逼近,脑后长发翻飞,倒竖起来,足底失去控制,猛退几步。
对面是‘器修’的主,专门炼器,看他手上的武器,怪模怪样,像巨镰和钢芒刺的组合体,炼器之人,能将自己的精气神同武器融为一体,达到神、器统一的境界。
杨千羽迅速在四周布下五种不同的火阵,等待对方主动攻击,钓鱼上钩,引鳖入瓮,太极阵图师精通布阵,依靠各种法阵控制并攻击对手。
……
后排的座位上,刑坤看到杨千羽的一瞬间,眼睛都亮了,这一场下注‘器修’的那人,必赢!
他拿起石骨,想也没想,跑到柜台前,毫不犹豫,给炼器那人下了满注,把所有的石骨都赌进去,此事就像考试时,自己是唯一知道试卷答案的人,不用同别人一样苦读书就能拿到满分,窃喜之余,他的心脏也在颤颤的跳动。
要知道,这一场赌赢了,可以净赚三百铜!
场中炼器的那人,姓鲁名匠义,黝黑清瘦,个头不高,看起来十分干练,和他身旁站立的武器大不协调,笨重的武器在他的控制下,完全不需要接触手的力量,就可以悬浮在身边。
鲁匠义立于原地,“噌”的一声脆响,金属摩擦发出的刺耳声回荡在整座斗术场内,周身立刻震出无数刀剑,猛射向杨千羽。
武器雨刚触及她的面门,冲击力就被一股无形的阵力吸收,‘火融炼炉阵’在一瞬间形成屏障,稀薄的赤焰,缠绕在刀剑上,滴答声响起,冒烟的金属液体沿屏障流下,在杨千羽脚边化成一滩。
她得意的嘲笑洋溢在满是药贴的脸上,神采奕奕。
但这种得意并没有超过五秒。
炼器的那位看起来十分沉稳,丝毫没有被破招所惊。
鲁匠义深知对手是淬炎殿的太极阵图师,自然早有对付的办法。
有胆量到瑶山下的斗术场挣钱,肯定有备而来,身旁便是专门炼制的必杀武器,对付的就是淬炎殿那帮火离境的阵图师,巨大的钩镰、锋利的钢芒刺,合二为一,寒冰融合自己的精气神混合炼就,哪怕天火来烧,也要烧一阵子。
更何况眼前这个满脸药贴,只会使用普通火阵的小女人,在他眼中乃小菜一碟。
……
淬炎殿水坎境的弟子,不屑于来斗术场挣钱,若需要钱,拿上好的水阵材料,去镇上宝物交易坊市即可,火阵和木阵的材料也受欢迎,但普通的材料不值价,上乘的材料,又难寻至极,数量极少,都是领悟全新阵图的关键,没人愿意拿出来卖。
至于水坎境之上的无妄境、谦象境、否极境弟子,钱对于他们而言,已经不是人生最重要的追求!
所以,斗术场聚集最多的,便是央木境弟子和火离境弟子,央木境弟子入门不久,偶尔敢于上场斗术,火离境的弟子是整座瑶山最缺钱,最缺材料,又有点本事的群体,入场斗术已是他们的家常便饭。
尤其是那些不愿努力钻研,又想过舒服日子的火离境弟子,斗术场是不错的选择。
“啊!快看!”
“厉害!”
“天啊!冰火分极了!”
“砍过去!”
“破了她的阵术!”
“破不了!根本不行!啊,不行啊!”
“你们快看,他是炼器的高手!”
“太精彩了!那女的气场好强大啊!”
“五个火阵!同时操控五个火阵!”
“小姑娘好自信!肯定是她赢!我就赌她赢!”
“小妞儿长得还不错!加油!我看好你!”
……
座位上的人们经过一阵沉寂之后,爆发出轰然的喝彩声,呐喊声。
后排的人站起身,探出头瞪住场内,激烈的斗术已到达白热化,杨千羽的五个火阵全数用起,鲁匠义的周身散发出冷冽的气息,数不清的兵器不断飞向对手的火阵内。
整座斗术场被一分为二,半边赤红烈焰,半边冰蓝寒霜。
烈火中,杨千羽娴熟的操控着每一个火阵,足下融化的金属性液体在地上凝结,形成很厚的一层硬块,消散开来,变为炼器精气,回到鲁匠义的身体中。
鲁匠义干瘦的身躯,筋骨暴露,极其干练,他灵活窜动于五处火阵正对的方位,将必杀技钢刺钩镰射出,呼呼声作响,携寒风带霜雾,场内顿时一片模糊。
刑坤和珅赐踮起脚尖,透过人群的缝隙,正好看到那把怪模怪样的武器,已成功突破火阵的屏障,飞转在杨千羽的身体周围,逼近她的要害,根本不惧怕烈焰炽灼。
……
“铛铛铛、铛铛铛!”
“本场结束!鲁匠义胜!杨千羽败!”
……
“哼!”
杨千羽的身上脸上又多了数不清的新伤,她干脆利落的拍拍衣服,整理一下破损的裙衫,昂首挺胸,毫不在意轻哼一声,连同对手相互拜别的礼节都省去了,轻盈地转身,扭起纤细的小蛮腰,身影迅速消失在石门背后。
鲁匠义收回武器,彬彬有礼,深深鞠下一躬,弯腰拜过后,起身时,对面早已空无一人,他不禁愣在场地当中,虽然胜了,却突然有强烈的空落落的感觉,简直是莫名其妙。
杨千羽给每一个对手留下的都是这般空无的失落感,她傲慢自信的姿态,永远秒杀着所有胜者的自尊心。
刑坤咧开嘴,窃笑不停,眼角如弯月一般动人。
身旁给杨千羽下注的人们懊恼不已,垂头丧气,纷纷议论着杨千羽为何失败,鲁匠义又如何战胜了火离境的太极阵图师。
只有刑坤,抵住了杨千羽虚假的气场诱惑,自己的师父是何种人才?难道还有别人会比他更了解吗?
柜台前排满了赌赢的人们,有的拿到钱就离开了,有的继续下注,刑坤乐不可支,装了满满的四百铜,捧到珅赐面前,快乐洋溢在每一根神经里。
“我们可以去吃肉了!”珅赐的眼中肉影晃动。
“走!吃肉!”刑坤快乐得不得了!
不知何时,杨千羽已经站在他们身后,漫不经心的望向背着她偷偷快乐的刑坤,眨了两下眼,便毫不犹豫的闪电般伸手将他的钱袋抓了过来,掂了掂。
“钱可不是你们这些小娃娃随便拿的东西,还是给我收着吧!我比你们更缺钱!”
刑坤的手中又空了,但这次,他没有转身,转身也没有用,这声音太熟悉,熟悉到令他发指的程度。
杨千羽转身欲走,珅赐拦上前,问道:“千绘斋的玉简呢?”
“什么千绘斋的玉简?”她懒懒的表情,仿佛在告诉珅赐,她在想,想他说的千绘斋的玉简是怎么回事儿。
片刻后,她似乎终于想起来了,满不在乎的轻声说道:“那个东西,我早就卖掉了,造价足足一千两黄金呢!唉,到处都是压价的坏人,哼!那么好的东西,只给我五百两银子!罢了罢了,跟你们这两个小屁孩说了也没用,你们听不懂!傻冒!”
珅赐气得浑身发抖,总算知道刑坤的脸色是如何一日不如一日的,再转头看时,杨千羽早已拿着钱袋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刑坤还是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今日,他的脸色,比锅底还要黑……
千绘斋的玉简,每名弟子只能拿到一枚,每次借出阵图,都要依凭此玉简,所以必须保管好,若遗失了,便要照价赔偿。
一千两黄金!
刑坤的心在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