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异变陡生。
漆黑如墨的屋中,突然是有着数道金芒闪现而出,将房中都是装扮的犹如黄金所铸一般,看起来很美丽,很圣洁。只见得那数道金光逐渐汇聚,最后,竟然是凝成了一道金色的身影。
这道金色的身影,赫然是一位老者。
老者金发金须,身着金冠服,脚蹬金纹靴,虚空悬浮,那柔和慈祥的目光,却是注视向在床上沉睡的宋浩天。
“天降大任于你,不管是福是祸,也只能由你来承担了。”
老者如此说了一句后,便是化作一道金光,没入了宋浩天的眉心。
与此同时,宋浩天枕下的金色小塔,也是一同消失。
……
“这,这是哪里?”
宋浩天看着面前的金塔,惊声问道。
只见得在他的面前,矗立着一座高万丈的金塔,那高耸入云闪动着的璀璨光芒的金塔,让他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来,那宝塔的斗拱角柱,也都清晰入目。而且宝塔散发出的那迫人的威势,也是让他都是有些忍不住想要跪伏下去。
他意识清楚并且很肯定,这绝对不是在梦中。
但眼前这仿若梦幻般的场景,却不得不让他怀疑自己的判断。
“七宝玲珑塔?”
宋浩天的目光,最终凝聚在金塔第一层那硕大的门庭之上。在那里,有着五个鎏金大字高悬而挂,正是‘七宝玲珑塔’。
五字笔法遒劲,如怒猊渴骥,又似龙蛇起陆,竟是有着凌厉的杀伐气息喷薄而出,让人生出绝望无力之感。
此时,一幕幕仿若电影一般的画面,在宋浩天那投向五字的视线中呈现,演化而出。
他看到了长矛大刀横劈天地,山河破碎;神弓宝剑决战苍穹,大星崩灭。这是一个血与火的世界,狼烟升腾,染黑了天地;尸体遍野,点缀着乾坤。
就在他仿佛要永世沉陷其中之时,一道声音炸响而起,回荡在他的耳旁:“还不进来!”
这道有如当头棒喝般的声音响起,宋浩天顿时从沉陷中挣扎了出来。而此时的他却是显得异常狼狈,仿佛亲临了那战斗画面所在的战场一般,衣服被汗水完全浸透,面色也是没有了丝毫的血色。
“太可怕了。”
宋浩天那尚且有些青涩的面庞上,浮现出一脸劫后余生而惊悸的神情,他的额头也是有着汗水滴落。而就在他唏嘘搽汗之时,那塔门却是无风自开,旋即,一道如黄钟大吕般的苍老声音从塔中飘出,再次炸响在他的耳旁:“小子,快快进来。”
宋浩天左右四顾,发现再无他人,便将疑惑的目光投向那门庭。微微迟疑后,便拾阶而上,步入了那大开的门庭之内。
进入宝塔,宋浩天立马就被震撼住了。因为眼前的空间可用‘广袤’形容。举目四眺,有青山有绿水,广阔无垠,望不到边。
而且在那不远处,还有着一间小木屋。此时就在那小木屋前,站着一位雪发老者。
老者面容苍老,身形清矍,身着素袍,脚踏木屐,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小子,还不快快过来!”老者的目光投向宋浩天,命令道。
宋浩天看着这位身着古装的老者,心中微凛,但还是依言来到了老者身前,问道:“老爷爷,刚才是您在叫我?”
“不是老夫还能有谁?”老者口气很冲,对于少年的问话明显是很不满意。他上下打量了宋浩天一番,问道:“小子,你是怎么进入此中空间的?”
“空间?”
宋浩天愕然,他也不知道啊,旋即便老实的回道:“前辈,小子也不自知怎么就来到了这里,见到了您。”
“佛家讲求因缘,果然不虚啊。你,便是老夫所期盼的那一道缘分吧。”老者嘀咕道,深邃的目光望向远方,仿佛陷入了回忆中。
“小子,跪下磕头吧。”
忽然,老者转身,眸中灼灼燃烧的神光投向宋浩天,再次命令道。
这非常的突然,宋浩天根本没想到老者会突然迸出这么一句话,顿时就愣在了那里。稍稍理了理杂乱的心绪后,他对着老者看去,发现对方慈眉善目,且眸中隐含着期颐。
“这,前辈,您是要…”宋浩天嗫嚅的道,想要问清楚。
到现在,他们见面也才几分钟,他还没搞清楚老者的身份呢!就这样不明不白下跪磕头,拜对方为师,他肯定是不愿意。虽然老者长得仙风道骨,但这不过是流于表面,他想了解清楚。
“嘿,你这个讨人嫌的小家伙。”
看到少年那踌躇不定的表情,老者很生气,恨声道:“当年想拜在老夫门下的弟子过万,你去问问,哪一个不是风神如玉的少年俊才,你,你,你简直气煞老夫也。”
“前辈,要不您放我离开?我现在立刻出去给您找来一位称心如意的徒弟!您老放心,很快的,嘿嘿。”
宋浩天笑容满面,对着老者道,轻声细语,边说边退。他想赶快离开这片空间,因为他感觉老者很诡异,数万年前的人?他心中实在不敢想象,也有些悚然,想马上离开。
“放屁,老夫就认准你了。”
老者爆粗口,很干脆,直接开骂,并且认定了宋浩天。
宋浩天一脸的苦涩的道:“前辈,不,爷爷,爷爷您就行行好,放了小子吧。等我出去了,一定给您找几百上千的徒儿来,到时候随便您挑,肯定能找到一个比我更让您满意之人,您看成么?”
老者气急,吹胡子瞪眼,再次确认,“老夫就认准你了。”
突然,老者面色骤变,一抹苦涩浮现在脸上,叹道:“当年追着老夫拜师者如恒河沙数,数万年过去了,反过来了,求人家拜老夫为师还不乐意,天道沦?落,天道沦?落啊。”
只见他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生气似的背过了脸去,斥道:“小子,看你如此顽固不化,老夫便也不强求与你,罢了罢了。既然你明白自己资质愚钝,孱琐羸薄,滚吧滚吧。”
“前辈当真慧眼如炬,您放心,小子这就离去,到时候一定带几千人过来让您挑,嘿嘿。”听老者说让他离去,宋浩天当下大喜过望,连连拱手,“前辈您先忙,小子不敢扰您清静,这便告退,拜拜。”
他心中激动,总算是摆脱这个老家伙了。说完,便是急忙对着来前的门庭奔跑而去。
“唉,可怜可叹,一身悬壶济世的神医圣术,要泯灭在时间的长河中了。”宋浩天的身后,传来老者那幽幽的但却异常清晰的叹息声。
正在奔跑的宋浩天听清老者哀叹,登时停步,差点就一个趔趄。只见他立刻转身,双目中席卷出因为激动而璀璨的霞光,对着老者道:“前辈,您刚才让我拜您为师,是,是想教我医术?”
听到少年那有些期待的声音,老者嘴角勾勒出一抹狡黠的笑意,眉头挑动,很是嘚瑟的表情浮现在他的脸上。但也只是瞬间,这生动的面部表情便是恢复了淡然之色。他缓缓的转身,看向宋浩天,道:“没有没有,小子你赶紧给老夫滚吧,老夫只会些微末之技,也就随便根治疑难杂症,古怪顽疾,益寿延年罢了。滚吧赶紧滚,看到你就生气。”
老者对着宋浩天嗔骂道。但那话语中的态度,任谁听了都是不会生出丝毫的怒气。
“嘿嘿,徒儿怎敢留师傅一人在此孤寂。”宋浩天嬉笑道,恭维讨好老者。他疾步来到老者的面前,问道:“师傅,小子的妹妹被人打断了腿,膝下只有点点知觉,您能医好吗?”
听到少年竟然怀疑他的医术,老者顿时傲娇的撇过脸去,不去看面前这个惹人烦的家伙。但他口中却也解释道:“膝下无觉,定是伤了经络,需汤药舒缓,针灸疏通。当然可治,微末之患罢了。”
“徒儿宋浩天,拜见师傅。”
听到老者这笃定的回答,宋浩天很开心很激动的道。因为看到了妹妹康复的希望,他非常果决,立马跪拜在老人的面前,开始磕头,很认真。
看到砰砰磕头的宋浩天,老者满意的点点头,旋即有些落寞的道:“好了好了,起身吧。为师如今自身难保,命不久矣,我们抓紧时间传承吧。”
宋浩天缓缓的起身,听到师傅自述时日无多,他的眼眶通红了起来,哽咽的道:“师傅,为什么?”
“乌飞兔走,时光荏苒,数万年了吧…”
老者似有些些怀念的道:“当初老夫悬壶济世,一生痴迷歧黄之术。生死人肉白骨,活人不知凡几。后蒙天道垂怜,也算得偿所愿了。肉?身虽腐,却也苟活至今。最让得老夫高兴的是终于得遇良徒,这一身的微末之技,却也是有了传人,不至于冥灭在时光长河中。”
他声音中有着一丝感慨与悲戚,看着面现伤感而流泪的少年,宽慰道:“数万年了,老夫在这片空间中孤独一人,聊度余生,也算是感悟良多。对于生死早已看淡,徒儿勿要伤心了。”
突然,老者抬手虚空一指,一道匹练般的光芒便投入了宋浩天的眉心,旋即只听得老者道:“当年,拜师仪式隆重且亦繁琐,师傅要给徒儿拜师礼。方才开启了你的天眼通,便算作为师送你的拜师礼物吧。”
“天眼通?”忍受着额头的痛楚,宋浩天疑惑的问道。
“不错,就是天眼神通。”老者点点头,补充道:“此乃佛门神通,机缘巧合下为师得其修习法门。此神通亦可称作天眼证智通。分内视,遥视,微视和透视。内可自视,遥可知过去未来,微可知远近大小、天地本质,透可透物而视。”
宋浩天仔细的听着,将师傅的每一词每一句都刻在心间。他知道了师傅不久将辞世的事实,心有悲哀,所以他很认真。
老者看向宋浩天,警告道:“遥视可观过去,可探未来,威力强绝,但所担因果甚大,所以,若非性命攸关,徒儿切记,不可泄露天机,引来天罚。”
宋浩天神色凝重的点头,道:“弟子谨遵师命。”
“老夫名张玄真,结合前人经验,自创《玄医圣经》,其中含汤药方五万四千八百种及望诊、切诊之术,还有四种针灸之法,分别为《天地人三才针》《阴阳五行针》《北斗七星针》和《九宫太极针》。现在,老夫便传予你吧。”
张玄真话音刚落,一道朦胧的光球便是自他的髓海飘出,没入宋浩天的眉心。
光球内,承载的是他对医道的毕生领悟。这种传承方式,叫做灌顶。对于施术者本身伤害颇大。当然,接受灌顶之人,也并不好受。
当光球没入眉心,宋浩天顿感大痛,非常疼,脑袋仿若要炸裂一般。但他强忍着,手上青筋暴露,脸上龇牙咧嘴,面色绯红,汗水滴流。
这一刻,他看到了希望。妹妹痊愈、大仇得报、出人头地的希望。他强忍剧痛,心中不断告诫自己要坚持。同时,也在消化着那如洪流般的信息。
就在师徒二人灌顶传承之时,此中空间遥远的地方,虚空乍现一道金色的身影,眺望着师徒二人,面现笑意,微微点头。片刻后,他手中掐决,口中喃喃吟诵不明语,重归虚无。
当宋浩天恢复清明后,他察觉到脑中多出了许多东西,有天眼通的法门,还有完整的《玄医圣经》。当然,更多的则是师傅行医数年的经验和岐黄之道最基础的知识。包括药材,经络,‘穴’位、针灸手法…
“师傅,谢谢您。”宋浩天再次跪地磕头。
张玄真点点头,道:“现在,你妹妹的疾患你感觉能彻底治愈么?”
宋浩天微微思索片刻后,道:“师傅,妹妹的病症,有超过十种办法彻底治愈。”
“嗯,不错。”张玄真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医者,当择最良方,于最短时康体,你现在所欠缺的,只是经验罢了…”
“为师的小屋中,留有大量修仙之术及各种神通法门。乃是当年老夫年迈后治病医人所得的报酬,你若有兴趣,选取一种修习吧。徒儿,希望未来你可证得长生大道,得尝那永生的道果。”
听着这仿若交代后事一般的话语,宋浩天明白,师傅的时间快到了,要离去了,从此消失于天地间!
他们从相识到现在,虽然不超过一个小时,但已然是有了师徒的名分。
看着师傅灌顶传承后那逐渐变得虚幻的身影,宋浩天的眼中有着水雾在凝结,他哽咽的喊道:“师傅…”
张玄真叹了口气,道:“人固有一死,徒儿莫要伤心。以后,师傅不能照拂与你,就要靠你自己了。”
“哈哈,能在最后时刻,收你为传人,老夫此生不虚啊!”
“哈哈…”
张玄真慈爱的看了一眼宋浩天,仿佛要将少年那俊秀的模样铭刻在心间。一眼而后,他仰天大笑,笑声奔放而洒脱,那即将到来的死亡的悲哀,在他的笑声中都是有些淡化了。
恰在此时,一道声音响彻天地:“道友且慢。”
随着话音飘落,一道金色的人影徐徐浮现在师徒二人的面前。
看着这突然出现的金衣老者,张玄真心下大骇,一把将宋浩天拽到身后,旋即那有些忌惮的目光投向对方,冷声道:“你是谁?”
“哈哈哈…”金衣老者哈哈大笑,道:“你在我七宝玲珑塔中待了数万年,却不知老夫是谁?”
张玄真震惊的瞪大了眼睛,道:“老夫在此可从未见过道友,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老夫弈仓,乃七宝玲珑塔灵。”金色老者缓缓的道。
“塔灵?”张玄真疑惑。
“正是。”弈仓道,“这数万年时光,老夫一直在闭关,修复当初的创伤。当年你以元婴之体方入塔中,老夫便是感应到了。”
“弈仓道友,老夫有礼了。”张玄真急忙对着弈仓拱手,道:“当年老夫也是无意之中才误入贵地。谢谢道友慷慨收留,未有驱逐…”
“还请道友也莫要怪罪老夫的徒儿,他也是不小心才误入此地的。”最后,张玄真替宋浩天开解道,旋即便是转身将目光投向后者,努嘴使脸色。
看到师傅的表情,宋浩天恍然,便是急忙上前,对着弈仓拱手低腰,恭敬的道:“小子拜见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