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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永王鈭斋(1)

他那日留在锦华殿用了晚膳,见我并没有留他之意方才意兴阑珊地离去。

他的背影从桥边消失,慢慢隐于夜色之中。他在冷宫之外,拥有无限天地,而我在冷宫之中,只有这锦华殿而已。不是没有看到他殷殷期盼的目光,也不是没有感受到他的转变,有时心里都开始困惑,他对我是真的吗?即便心底里还有浅浅的声音,在悄然地告诫着自己,风吟说过世上无白食……可我知道,随着他深潭般的目光,我的心还是一点一点地随之下降。只是我不能再放任自己,那颗已满目疮痍的心,是风吟好不容易才修补好的,若是再有一次的背叛与撞击,它将再也没有复原的机会。如此小的几率,我不敢去尝试,风吟说过要我代他看尽世上的梅花开尽。

我悠闲的日子并没有过上几天,国宴便正式开始了。

还不到三更天,顾嬷嬷便带着迎福等四人走到寝殿内,将我从温热的床上拖了起来。那日鈭谦问起过她,我便知此人在宫里还是有一定的年限的,于是便又将她请回东偏房,礼遇于她。

可怜我当初入宫时,并没有行过正式的礼节,今次才算第一次见识到宫里繁琐的礼节。迎万用柜子里拿出象征我身份地位的礼帽,我看见它委实心虚,它虽然小巧精致,但上面的工艺极其复杂,又镶嵌了不少的宝石,以至于它的重量不轻。迎安将我的发丝用细细的木片固定住,再戴上礼帽,四周另取了点缀的明珠的金簪辅住。鬓间又对称地**两支金步摇,金色的流苏在眼角处摇晃。后面的秀发也被挽起,是妇人的固定发式。我从来不喜欢将头全部挽起,在文府时也是披散一部分在脑后,引来几房的小妾对此嘀嘀咕咕。在宫里,更是无人来管我,我也很少将它挽起。此时迎福在上面戴上几朵绢花,又饰以珍珠串,果真的天家风范,却让我头重得都快抬不起来。

迎万递过的大礼服却更让我吃惊,竟有十二层之多。见我疑惑又抗拒的目光,顾嬷嬷一边为我熟练地穿上,一边念叨:“这是皇上为娘娘特地嘱咐下的。”

难怪我说当初嫁进宫里的礼服没这么繁琐,原来竟是重新做的。鈭谦此刻吩咐重新为我做大礼服,莫非他是决定要将我真正地当做妻来看么?

我摇摇头,我怎么会这般想,寄柔还被禁足在金翘宫中,我怎么能觊觎她的夫婿?我这般,真的就成了娘口中的那个恶薄女子了!还好,今晚就能见到她了,也不知她最近还好吗?金翘宫的守卫一点也没有松懈的景象,就算我让迎福使了银子,居然无人敢收。但愿今夜的国宴上能见到她……

顾嬷嬷虽说是倚老卖老,但确实是一把好手,她仔细地为我上着妆容,铜镜里的那个人与自己貌若两人,那个人高贵艳丽,真真一个娴静的贵妇,哪里还有我刘平萱的半点影子。

待她们忙完,天色已大亮。我在迎福的搀扶下,坐到一直等候的鸾驾上,带着几个宫女朝昭月台赶去。

按惯例,这个时辰皇帝会在大殿召见各邦来访的使者,收取他们进献的贡品和敬献书。这个过程一般会持续到午膳,在大殿内传膳后浩浩荡荡地去禁卫军的练武场,观看他们的操练,一直会到日暮。正式的国宴是晚膳,到时候会燃放烟火,同时皇城外的四处城门有三天三夜的流水席,以供来访的使者团以及京畿百姓的食用,更有耍着十八班武艺的人在城东的平地上表演。

秦太妃携安后在昭月台召见众大臣的内眷以及来访使者的女眷,宫内够品级的妃嫔俱要出席。我前脚刚踏下鸾驾,杜贵妃后脚也到了,跟着的还有马嫔,但见她似乎没有看见我般,拉着马嫔说笑着从我身边擦过。

她对我的专宠早已心生不满,却又不敢在鈭谦面前说上些什么,当年先帝为鈭谦选太子妃时,就因她秉性骄纵才输给安青,降成良娣入主东宫。这些年她虽然依旧骄纵跋扈,但未曾嫉妒过谁,故才圣眷优渥。

安后性子软弱,不是她的对手,我又是寡妇身份,虽然现今圣眷稍浓,但她已打定主意,在进献苏晚晴那个大美人之后就可以让我再次失宠。于是这才公然拉拢马嫔,不过是引狼入室而已。

我带着淡淡的笑容跟在她们身后,步入昭月台。昭月台在御花园之中,恰好将园内的景致尽收眼底。这次比上次我曾见过的景象更加地叫人震撼,只这般看去,仿佛是春回大地,百花齐放,一点冬的痕迹都追寻不到,就连荷池都是流水潺潺,亭亭玉立。

整个园子唯有一角有几棵不一样的树枝,光秃秃的散发着萧索感,我定睛一看,那树枝上又有点点的黄色小花,是那几株梅花。“早就跟皇兄说了,不要把梅树也缠上锦缎,瞧瞧不是还有几朵梅花么?开着也挺好看的。”心底无由来地想起那个人的话语,还有他那时像极了无赖小孩的表情。小黑屋一别,已有数日,我背上的伤经迎福的调理已经连一丝伤痕都不见了,不知道他的手如何了?好好的一双抚箫的手却叫我咬得鲜血淋淋。

“丫头,这里来。”耳旁传来秦太妃的声音,我收敛起所有的心思,换上稳重的表情朝她走去。

她礼佛而回,正好是我借口有病而不去国宴小院的时候,为了不让人生疑,我只打发了迎福去探望太妃。

“参见太妃娘娘。”我欲行礼,便叫太妃扶起,只见她像是看见了自己多日未见的女儿般,满眼的笑意。

“丫头,前几日听说你病了,我也没去看看你。瞧这小脸都瘦了好多……”她依旧嫩滑的双手在我的脸上轻轻地抚摸着,仿佛我真的瘦了许多。

“平萱让太妃担心了,平萱已经没事了。”

她还是欣喜异常地握住我的手,让我坐在她的右手边。其余的嫔妃早已知秦太妃对我异常疼爱,其他的觐见的官员内眷们却是面面相觑。她们的夫君、兄长、父亲在朝为官,哪能不知道这位秦太妃平时并不爱与人接触,突然间她对我亲密有加都是疑惑万分,有一些已开始朝周围打听起来。

安后还是那般温婉地笑着,杜贵妃依旧与马嫔说着话。

“今儿都是我们这些个女子,平日里规矩也是众多,现在在我这里大家就不必拘束了,都放开了说话。”

秦太妃的话语刚落,昭月台上边立即人声鼎沸起来。宫人们都退到边上,若有需要时才会走近。宫里的嫔妃很多都是出自官宦之家,与内眷们也是亲戚,本来是一年只能见一次的,见太妃发下话来,便自己一家的围了上去,分成一小团一小团的人。

我左右张望,人群之中始终没有寄柔的身影,难道她连国宴都不能参加吗?眼见旁人脸上都荡漾着见着亲人的喜悦,而我却照旧形影孤单,脸色便悄然沉了下来。

“丫头,”太妃是见着了我的变化,将我揽入怀里轻声说道:“你妹妹的事我也知道,不过皇帝是金口玉言,不然在朝中如何能有帝君的威望啊?”

“太妃……”我正欲再辩解一二时,但见一个清丽女子带着一双稚子朝安后走来。

P.S:真的很对不起,临时出差~小昧又是个没存稿的悲剧人,所以停更了那么久,现在开始,恢复更新~谢谢各位一直以来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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