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比前几年的冬天冷得多。
谢安宁裹了裹身上的外衣,拿着篮子继续向前走。
“来了来了!自家的鸡蛋!八文钱一个!”
“新鲜的蔬菜!新鲜的蔬菜!两文钱一斤,两文钱一斤!”
“来来来,野生的鲫鱼!二两一条!”
......
买菜的小贩声吵杂而又热闹,集市里人往来不绝,熙熙攘攘。
姑娘,来一条鲫鱼呗!野生的哦!”卖鱼的小贩蹲在一旁,看见谢安宁走来,有些急促的问到。
谢安宁尴尬的笑着,摇了摇头,径直得走向集市的更里处。
“真的是怪了!今年的冬天怎么比往年的冷多了!”一旁卖鸡的大叔,站起身来,搓搓手,烦躁的问到。
坐在卖鸡的大叔旁,一位卖菜的妇人,捂着热水漫不尽心的说:“现在才是1月咯!到了2月还要冷。”
谢安宁没有理会她们的对话,看了看天上密布的乌云,只想快点回到家。
“我记得......十年前的冬天也有这样冷吧!”买鸡蛋的大爷坐在小板凳上,吃着馒头不急不慢的说。
“哎哟!大爷,十年前的冬天您还记得啊?”
卖菜的妇人坐在一旁,看了一眼卖鸡蛋的大爷,觉得有些好笑。
卖鸡蛋的大爷怕是以为买菜的妇人认为他在胡编乱造,有些急促的说:“十年前的夏天,谢家被灭门,那年的冬天就像这样冷!”
一旁经过的谢安宁,听到‘谢家被灭门’这几个字,身上的血液仿佛被凝固,脚步不由自主的停在那里。
卖鸡的大叔似乎有些兴趣,搓手的频率逐渐放慢,“谢家被灭门?什么时候的事?”
“对呀,大爷,我住在这里五六年了,都不知道这件事!”卖菜的妇女放下热水,也一脸兴奋的问到。
“你当然不知道,这是十年前的事,当时还传的沸沸扬扬。”卖鸡蛋的大爷吃完最后一口包子,又喝了点热水,才慢悠悠的说出十年前,被岁月遮盖住的旧事。
十年前,谢家老爷是朝中丞相,权倾天下。他害怕因此引来杀身之祸,主动向皇帝解聘,希望一家老小能够回到农村安逸享福。
当时谢家老爷四十不到,正直壮年,因在朝中官大权重,所以府中的人都恭敬的称他为老爷。
皇帝有些不相信,嘴上说答应,背地却想使些小动作。
但是没想到,一个仲夏夜的夜晚,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使谢家上下四十八口人全部葬送,唯有不受宠的谢家大女儿在寺中修行,逃过一劫。
后来,谢家大女儿叮嘱寺庙,说谢家大女儿从未来过寺庙,谢莲云早随着谢府的那场大火,命丧于此。
在寺庙中修行的只有孤儿谢安宁。
最后,皇帝下令彻查,但什么也没有查出,于是宣称谢家火案不是人为,潦草结束后事。但谢家火案疑点重重,百姓心照不宣,暗自感叹自古无情帝王家。
卖鸡蛋的大爷说出的只是谢家火灾,而后的事,早随着时光的迁移,模糊了记忆。
卖菜的妇人朝着大爷嗤笑一声,“大爷,谢家火灾与那年冬天冷有什么联系?”
大爷朝着地上吐了一口痰,蔑视的看向卖菜的妇人,“这你都不懂,那年夏天谢家火灾一个人都没逃出来,冬天又格外的冷,不是冤魂作怪是什么?”
卖菜的妇人怕是被吓到,没有再说话,只是捂着热水,坐在自家的菜摊前。
天上的小雨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的下落,不一会就哗啦啦的下起了大雨。
集市的人都匆匆忙忙的向挡雨处奔走,唯有谢安宁拿着篮子麻木的向前走。
她仿佛想起自己十二岁的时候,寺中的方丈带着同情的眼神看着她,“谢莲云,昨天晚上,你家起了大火……全部人都死了……谢家……只有你了。”
她当时虽然才十二岁,但也知道出家人从不说谎,唯有默默地接受这残忍的事实。
她没有感到伤心,因为她在家不受宠,有或无都没有人会注意。而且她还会开心,这样家里就没人欺负她了。
但是,家没了还是会难过的吧......
眼泪不受控制的流出。
她,谢莲云,家没了。
“你当真要改名为谢安宁?”
“是的,我想这一生能够平静安宁的走下去。还有......请方丈不要告诉别人谢莲云还活着,若是别人问起,就说只有孤儿谢安宁在寺中修行。谢莲云已经死于谢府的那场大火中。”
“放心,你母亲有恩与我,我一定会替你保守这个秘密的。”
“那就多谢方丈了。”
“那你现在要去何处?你一个姑娘家,还这样小.......“
“我自有打算,请方丈保守秘密即可。“
“哎!那好吧,如果有什么困难记得回来找我。”
后来,谢安宁独自一人去了江湖中只收女弟子而不收男弟子的宛清派学武。
这次回来,则是奉师傅之命,调查同门师姐木蓉的去向,顺便调查十年前谢家火灾。
“姑娘,你靠边走吧,淋着雨会感冒的!”本来一位抱头奔走的男子,停在谢安宁身边好心的提醒谢安宁。
“谢谢。”谢安宁扯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看着那位男子,而后继续向前走。
那位男子转过头看向谢安宁的背影,皱着眉头低声骂道:“神经病。”
谢安宁回到家后,洗了个热水澡,吃了饭,便早早入睡了。
“谢莲云,你的这件衣服真好看,可不可以给我?”谢家的二女儿谢莲天看着谢莲云穿的衣服羡慕的问道。
谢连云有些窘迫,“这件衣服我才刚穿诶。”
“姐,可不可以啊?”谢莲天抱着谢莲云向着她撒娇。
谢莲云轻轻推开谢莲天,无奈的说:“不行,这件衣服我也很喜欢。”
谢莲天朝着谢莲云狠狠的“哼!”了一声,然后就跑出谢莲云的房间。
不一会儿,谢莲天就带着谢轩走来,“爹,我想要姐身上的那件衣服。”
谢莲云看见谢轩,唯唯诺诺的说一声:“爹。”
谢轩看着她们,清秀的脸上闪现出一丝不耐烦,“怎么了?”
“爹,我想要姐的这件衣服,她不给!”谢莲天指着谢莲云对着谢轩说不满的回答。
谢轩看了谢莲云一眼,满不在乎的说:“谢莲云,天儿想要这件衣服,你快给她。”
谢莲云有些委屈,“为什么?我也喜欢这件衣服,而且这是娘给我的。”
“叫你给就给,不要那么多废话!”
一说完,就牵着谢莲天离开。
只有谢莲云一个人在房间委屈的哽咽。
黑夜中,谢安宁突然惊醒,一滴泪从她眼角划过。
她记得,那件事已经过去十二年了。
人都不在了,只有她在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