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扬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哒哒地走在青岛火车站的东广场的时候,是早晨六点二十分。火车没有晚点,让苏扬心里觉得庆幸。时隔五年,再次踏上青岛的大地,不是因为匆匆忙忙的出差,而是因为毕业五年后的同学聚会。
昨晚加班到八九点钟,苏扬处理好单位的一些紧要的文书,便着急往火车站赶。
对于生活在京城魔都的朋友来说,八九点钟不算晚,或许夜生活都还没开始,但是对于一个四线城市来说,八九点钟,街道上的人都已经寥寥可数,末班车在道路上前行都显得孤单。
苏扬刚回到这个四线小城的时候,很不习惯这种作息,尤其是工作日中午长达三四个小时的休息。她刚开始的一段时间里觉得这样的工作强度有着浪费生命的嫌疑,心里不痛苦,工作中的人际关系也不痛快,小城市的人际关系相比大城市里格子间的工作关系更让人头痛。
她习惯了格子间里的勾心斗角,下班后冷漠以上的相熟,一个人独自渡过一个又一个的夜晚。小城市里人际关系可以打听到你的祖上几代,家中房产车辆几何,关系网络如何,总有人虎视眈眈的等着给你一个在别人心里已经是大龄剩女的人介绍七大姑八大姨的侄子外甥等等。
苏扬这次能够下定决心来青岛,也是和这个有关系。领导之前给她介绍了好友的儿子何放,她抹不开领导的面子见过面,之后也偶尔聊过几句,却觉得乏善可陈,但是对着领导那张和蔼的脸每次泛着光问她进展如何,她脑袋里就闪现出母亲每次催她结婚的场景,拒绝之词就更加说不出口。
这次国庆节放假,何放约她一起去外地走走看看,她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心里说不出的抗拒,而这时大学时的班长突然联系到她告知国庆节期间的聚会,便迫不及待的推掉了何放的邀约,买了去青岛的火车票。
由于着急赶火车,苏扬没来及回家收拾自己的行李,脸上的妆也没法卸。幸好的是由于工作推迟一天没有赶在国庆节的高峰点而买到一张硬卧票。踢掉脚上的高跟鞋,爬到上铺。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列车还是老样子,上铺靠近车窗的那头冷气固定在一个方向不停的吹。苏扬把随身的帆布包放到内侧,拉起被子开始酝酿睡意,在火车微黄的地灯下,伴着车轮节节相挫的震动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苏扬睡得出乎意料的安稳,没有读书时一个人回校时候的紧张和害怕,也没有工作后一个人在外地酒店里开着灯睡觉的不安,她甚至做了个梦,梦到自己生平第一次坐火车去外地读大学的场景。
那个时候父母身体康健,父亲一只手就可以提起自己装满小说的超重大皮箱,母亲一直胳膊挎着给她亲手缝制的棉被包裹,一只手拎着布袋,在拥挤的人群里挤上火车,夜色里月台通明的灯光下,苏扬挎着小包觉得父亲和母亲奔跑的背影分外的伟大和心酸。
她还梦到了第一次来到青岛这个海滨城市后,崭新的校车奔驰在海边的大道上,右边是水天一色的大海,海边玩耍的人群,不是有黑人和白人穿梭其中,左边是她只在电视里看过的高级别墅,红墙碧瓦,数目郁郁葱葱,还有她叫不出名字的花花草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