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夕阳西下,天色渐渐地昏暗下来。
杨毅很是失落,低着头走进了隐路村。
路族人的老族长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身体健硕硬朗,看起来倒像是五十岁的摸样。见到杨毅走了过来,便打招呼道:“杨家娃子,你今天跑哪儿去了,大牛今天找你来着。”
杨毅抬头看着老族长,挤出一点笑容,道:“哦,我知道了。路老头儿,没事我就走了。”
大牛找我无非是一起出去找乐子,做一些恶作剧,或者进山找找那些野猫野狗的晦气,他还能有什么事?杨毅如是想着,也不待老族长发话,径直向家里走去。
留下了若有所思的路老头儿再那里出神,不多时便听见老族长的吼声:“臭小子,我跟你说多少遍了,叫我族长先生,不要叫我路老头儿。”
村里许多人,纷纷上来打招呼,杨毅也都一一的回应。只是少了往日的嬉皮笑脸,而变成了一本正经。
不对呀,今天杨家娃子是咋了?转性了?不可能!不会是又闯祸了吧,看来这次闯祸不小。一会村里又有热闹看了。
众人看着杨毅渐远的背影,一个个都幸灾乐祸的笑了。
杨毅的家是一个用石头堆砌而成的小屋,屋顶是用茅草苫出来的。院落是用石头垒起来的石墙,石墙仅有半人高,上面零零星星长着几株小草。杨家看起来虽有些破败,但是院内却收拾的很是整洁。
“吱呀”一声,推开那扇破旧的木门来到院中,但见机关兽大力正扛着铁杵矗立在石屋门前,一动不动。
杨毅下意识的觉得气氛有点不对,缩了缩脖子,想到:“我今天做了什么错事吗?是了,老爹说今天要教我机关术,可我却偷偷跑了出去……”
就在杨毅还没想出应对之策的时候,从屋内走出一个中年男子。这男子身形单薄,看起来很是瘦弱。最下那一撮山羊胡子,微微发抖,面色不善。
“竖子,你今天跑哪里去了?”杨同喝道,而靠在门前的大力,扛着铁杵气势汹汹的向前走了两步。
“哐当”一声,杨毅丢下铁枪,抱着肚子大呼起来:“哎呦,哎呦,疼死我啦。”
杨同见状,一改冷酷的面容,有些焦急的跑到杨毅跟前,怜爱的问道:“儿子,伤到哪里了?严重吗?”
杨毅指了指肚子,连连摆手道:“不严重,不严重。”
杨同笑了一声,收起爱怜的表情,面色变得有些戏谑,道:“不严重就好。”说罢,从怀中取出一个物事来,但见这东西有手掌大小,乃是用灵玉雕刻而成,圆盘状,圆盘中央雕刻着一个木头人,摸样与大力相似。
杨毅见状,大惊,“嗖”地跳将起来,夺门便跑,口中大呼道:“杀人啦。”
“竖子,你不是受伤了吗?还能跑这么快?”杨同说罢,神念与手中圆盘交合,这圆盘霎时间白光熠熠。
而他身后的大力也随之窜了出去,紧追着杨毅不放,不多会儿,整个隐路村鸡飞狗跳。
还有路族众人的笑骂声,以及杨同气急败坏大呼声:
“竖子,你给我站住。”
杨毅显然是不幸的,有个暴力的老爹。这个暴力的老爹,竟然还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是读书人,真是有辱斯文。
挨了大力一顿胖揍之后,杨毅悻悻的腹诽不已。
天色黑了下来,杨同父子二人用罢了晚饭。杨毅看着静静地站在墙边的大力,周身便是一阵酸痛,咬牙切齿道:“待我练成神功,定要把你打成稀巴烂不可。”
抬头却见父亲正阴沉沉的盯着自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杨同却问道:“你要练成什么神功?”
杨毅却是来了兴致,道:“爹,儿子我今天拜了个师父,我这师父可厉害了,三拳两脚便把玄虎给打死了。”
杨同漫不经心的说道:“你就吹吧。”
“说了你还不信。可惜……可惜我和他老人家认识没多久,他就仙逝。”杨毅虽然顽劣,却是个性情中人,想起师父辛不定被自己的徒弟害死,神色黯然起来。
俗话说,知子莫若父。杨毅是个什么性子,他最了解不过,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天性乐观,何曾见过他有如此低落的时候,不由得信了九分。
安慰道:“儿子,不要难过,生死有命,这个强求不来。”
杨毅点了点头,郁结的心情有了些好转。
杨同又道:“你拜的师父可是这山里人?”
杨毅摇了摇头,有些得意地说道:“我这师父可厉害的紧,他可是冰煞宗的宗主,也是魔主麾下第一人,曾经的冰煞真神辛不定是也。”
杨同吃了一惊,不敢相信的问道:“你……你说是谁?”
杨毅见父亲吃惊的表情,疑惑道:“爹,你认识我师父?”
杨同自觉失态,轻咳了一声,道:“你爹我怎能认识这等神人。不过冰煞真神辛不定之名,却是如雷贯耳。”
杨毅神情更加自豪起来,道:“看来我师父当真是神人,就连我这个生活在山沟沟里孤陋寡闻的老爹都知道他的大名,哈哈哈……”
杨同听言,面色不善,下意识的往怀里探去。但是最终还是没有掏出他的那块玉盘,却是一本正经的说道:“为父我虽然生活在深山之中,但是为父博学多才,见多识广。”
但是说话间那只手放在怀中明显是在警告,那种你要敢反驳,看为父不抽死你的意思表露无遗。
杨毅缩了缩脖子,不自觉的又看了看父亲身后的大力,舔着脸笑道:“爹,您说的极是。您学古通今,无所不能,儿子我对您仰慕之情犹如飞鸟敬畏于苍穹,狡兔仰望于高山……”
杨同很是受用的捋了捋颔下的山羊胡子,道:“恩……不愧是我的儿子,实诚,有见地。”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孩子会打洞。论起厚颜几近于无耻的境界,天下间只怕很难找出比杨家父子更出色的人物了。
父子二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什么“我爹才是天下间最厉害的人,天下独一份的机关术便是我爹创造的。”什么“我儿聪明伶俐,力大无穷,将来必不可限量。”等等等等……各自昧着良心相互吹捧了一番,虚荣心得到了极大地满足之后,这才欣然作罢。
想到刚才的话题,杨同依然难以置信的问道:“你刚才说你拜了冰煞真神辛不定为师?”
杨毅自傲的回道:“那是当然,他还传授了我修炼内息的方法,不信的话我演示一番给你开开眼。”
杨毅说着便运转内息在右手之中,神念一动,那一杆靠在墙边的铁枪随之飞入了他的手中。做完这一切,对着父亲挑了挑眉梢,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说道:
“爹,你看这便是我那神仙师父教我的。”
杨同撇了撇嘴,道:“这点小儿科,有什么稀奇。”
杨毅一听,不高兴了,不服气的说道:“小儿科?难道您老人家也会,我怎么不知道?”
杨同面色一暗,随即拉下脸来,将手再次探入怀中,沉声道:“竟然敢质疑你老子?”
杨毅见状把头一耷拉,不说话了。这也太霸道了吧,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杨同见儿子如此乖巧可人,很满意的变长脸为笑脸,这等变脸神技堪称一绝。他笑容可掬,颇有些期许的眼神望着儿子,问道:“儿子,话说这位冰煞真神可是天下间一等一的人物,难道就没送给你一些宝贝?”
杨毅从怀中取出冰煞玉珠,递给了父亲道:“这就是师父送我的宝贝,叫冰煞玉珠。”
但见这珠子在昏暗的屋内,发着微弱的白光,周遭雾气缭绕。杨同两眼放着贪婪的绿光,他一眼便看出这东西,绝非一般的宝贝可比。一把抢过来,入手虽然冰凉,却并无不适之感。
“好宝贝,好宝贝……”杨同端详着冰煞玉珠,口中喃喃不休的直把“好宝贝”说个不停,赞叹了许久又道:“怪不得我在你周围总有凉飕飕的的感觉,舒坦无比,却原来是这个宝贝在作怪。”
杨毅偷偷的对着自己父亲翻了一个白眼,心道:“我说老爹今天怎有闲工夫与我闲扯,却原来是跑到我身边避暑来了。”
杨同却又自顾说道:“这宝贝,倘若给为父研究一段时间,为父定然能创造一个新阵法,或者研究出一只更加威猛厉害的机关兽出来。”
杨毅一把抢过冰煞玉珠,道:“这可是我的宝贝,这玉珠里面可是有着更好的东西。您拿去做研究,造机关兽不是暴遣天物吗?”
杨同眼睛又一亮,问道:“玉珠里面怎会有东西?”
杨毅道:“那是当然,我师父将他的神功要诀就封印在这个珠子里面。有了这个功法,将来我就可以和我师父一样强了。”
杨同很为儿子高兴,而他自己显然比儿子还要开心得多,道:“冰煞真神的功法定是绝顶的,我儿有幸,哈哈哈哈……只是,像冰煞真神这等人物,怎地就这般身陨了呢?”
杨毅叹了一口气,便把师父说的情由添油加醋的告诉了父亲。易水寒为了谋求魔主之位,暗中勾结绝顶高手,又如何偷袭师父,师父又如何在受了重伤之下力敌数十名绝顶高手,又是如何突出重围,等等事由说的好似自己亲眼所见一般。慷慨激昂的说到最后,拍案而起,大骂了一通易水寒禽兽不如。尚不解气,又数落了一番易水寒父母以及祖父祖母,直至追溯到易水寒的祖宗十八代,这才作罢。
杨同听得也是义愤填膺,附和着儿子一起骂了一阵。然后仰天长叹一声,道:“想他冰煞真神当年是何等的英雄了得,放眼天川,几乎所向无敌。便是你这个天纵奇才的老爹,对他也极是仰慕。如今却遭徒弟陷害,落了个名损身灭的下场,说来让人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