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言和天恕赶到山脚下,见那株杉木砸倒了一片山下的野花杂草,滚落在河滩之上。见河边一个白衣女子把一个少女扶在岸边,不住的摇晃。那白衣女子把少女身体扶正,双手运转脉流,一股股淡淡的青色气息从她的手掌冒出,来回在那少女的额头胸膛间流动。不一会儿,见少女煞白的脸庞变的红润起来,缓缓睁开双眼,道:“姐姐,你没事吧?”女子笑道:“小姐,万幸你没事儿,太好了。”了言赶了过去,喊道:“两位施主,没事吧。”
那女子起身来,雪白的锦袍裹着她纤苗的身材,脑后还坠着连衣的绒帽,好似一个风中的白鸽。几缕散乱的青丝垂落在鬓角一边,一张鹅蛋脸儿,蛾眉紧蹙,满面嗔怒。见她叫道:“你这秃驴,这破木头是你弄丢的?”了言道:“施主恕罪,我和徒儿上山寻木料,没想到我这徒儿为省事儿,把木头直接往山下丢落,好在两位施主没什么大碍,不然我两个真是于心难安啊。”天恕在一旁听这女子叫了言是秃驴,忍不住指着那女子大笑,道:“哈哈,秃驴,秃驴,师父啊,这婆娘真是太好笑了。”
了言喝道:“臭小子,休要无礼!”那女子怒不可遏,双手运了个脉决,一把剑清光霍霍闪现在手中,喊道:“你们两个,太放肆了,看剑。”
那女子挥剑朝两人袭来,了言虽然不练剑法,不过涉猎颇多,也算行家里手,这女子身法生疏,剑势硬板,却没有一丝剑者的挥洒自如。但自己理亏在先,不想与她争执,便只是躲闪。那女子上劈下削,左刺右点,却没能挨到了言一片衣袂。那女子心急起来,剑法用到后面渐渐是力不从心,散乱不堪,真如醉翁死缠烂打。了言见她气喘吁吁,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担心她脉流紊乱,便出手在她剑脊上伸指一弹,那女子顿时觉得虎口麻疼,手中的剑也跌落。那女子又要伸手去乱挠,被了言抓住,道:“施主,不可动怒,快冷静。”
那女子见了言抓住自己双手不放,红涨着脸怒道:“你个不要脸的,快放开我。”了言见状赶忙松手合掌道:“阿弥陀佛,施主恕罪。”
那躺着地上的少女也缓缓起身拦住道:“姐姐,算了吧,你不是他对手,不可生事端,况且我也无碍。”那女子对少女及其恭敬,道:“是小姐。”了言见状终于放下了心,心想这女子终于不纠缠了,谁想到那女子扭头之间伸手‘啪’的一声,在了言脸上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了言触不及防,捂着脸气道:“你……‘那女子及其傲慢,回头便去搀扶着少女,看也没看了言一眼。
天恕朝了言笑着做了个鬼脸,道:“师父啊师父,你可真窝囊,让一个婆娘欺负喽。”了言瞪了他一眼,道:“哼,你也别笑话我,兰萱打骂你时候,你不也一样缩着脑袋不敢吱声?”天恕怒道:“你说什么?混蛋师父,兰萱才没有像这样狠狠打过我呢?”了言道:“臭小子,敢骂师父是混蛋!”两人挨到一起,就差脸贴着脸,争的面红耳赤。
那白衣女子性情火烈,回头喊道:“你们两个吵闹什么?你这个做师父的真失败,还有你这个徒弟,对师父太无礼了吧。都安静一些,我家小姐身体不适。”天恕和了言同时回头大喊:“你闭嘴!”那了言顿时觉得失态,合掌道:“罪过罪过。”天恕却对她道:“哼,你喊的声音也不比我们小啊。还来管我们。”了言赶忙喝阻,天恕还兀自说个不停。
那白衣女子道:“哪里来的不三不四的师徒两个,让我家小姐受了惊吓不说,还敢这般挑衅,你们这等野蛮人,知道我家小姐是什么身份吗?”那叫珍儿的少女咳嗽了一声,道:“孙湘姐姐,不可多言。”
了言瞧见那少女和兰萱年岁相仿,亭亭玉立,一身淡粉绸面的皮袄紧紧裹住那不盈一握的腰身,还披了一身白色的风衣,衣角垂落在脚踝,用金丝锈了一圈秀气的花边。乌丝垂云,梳理的及其柔顺精致,斜斜的插着一根穿珠步摇。脸上肤光胜雪,白璧无瑕,只是没有一点红润血色,一双眼睛凉冰冰的不含一丝涟漪,气质端庄,如同笼罩着一层寒霜。除了她那随风摇曳的衣摆,整个人好似伫立在风中,玉石雕琢的圣像,令人瞻仰,又不可逼近。
天恕傻愣愣的跳到那少女面前,目不稍瞬的盯着她看。那少女缓缓将身子转向一侧,伸出如白藕般的双手,轻轻拉住衣襟,咳嗽了两声。天恕皱着眉头道:“嗯,我没发现她什么身份呀?不也是一个头,两只手吗?”那孙湘怒道:“你小子看什么看?不可这般!”天恕不管她,道:“看看也不行吗?我又没碰她,你不是问我知道不知道她身份吗?我不得看看再告诉你吗?”天恕径自绕到了那珍儿的面前,又是盯着她脸上看。那少女与他四目相对,见天恕目光炯炯,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跺了跺脚,又扭在一边。天恕见她冷淡,老是躲着自己,觉得没趣,便道:“无聊,无聊,没什么好看的,和个木头一样。”那珍儿哪里被人这样贬低过,不禁回头指着天恕,道:“你……你……你……”连着说了三个你,一口气提不上来,摇晃着便要往后倒。
孙湘赶忙过去扶住,对天恕道:“你不要无礼了!那有这这样的野小子,你也配看我家小姐吗?”天恕道:“哼,谁稀罕看似的,一个病痨,我又没怎么着,是她不禁事儿。”了言赶忙跑过来捂住天恕得嘴,拦在一边。
见那孙湘还是照着先前的手法,帮珍儿疗伤,不一会儿便又见他悠悠醒转。了言道:“这位小施主没事吧。”孙湘瞪了他一眼,道:“管好你们两个的臭嘴就没事。”了言道:“是,施主,刚看施主剑法平平,这医脉决却是高明至极,贫僧佩服。”那孙湘听他赞许自己脉决了得,本想高兴,又听他说自己剑法平平,心中便不悦,道:“我剑法怎样要你多嘴吗?你们哪里来的去哪里,别在这里烦人,我两个还有赶路呢。”
了言道:“看两位身着打扮,不像此地中人,此地甚是荒野凶险,不知两位施主要去向何处?”孙湘急道:“你这个和尚,管那么多干嘛?我们的事情你少问。快走快走!用得着你来瞎操心吗?真是多管闲事。”了言只好道:“如此,贫僧和小徒就告辞了。”
天恕下了河滩,精赤着膀子,蹲下腰身就要抗那杉木。孙湘在一旁取笑道:“小姐,你看,这师徒两个,师父是个话痨,徒弟是个傻蛋,你看他那么瘦,还想去抬起那大树,就算是咱们休脉者也难协调控制那种力道。”正取笑时,见天恕双手抱着那杉木的重心,腰一伸便站了起来,像抱着一团棉花,只是那杉木巨大,而天恕瘦小,在远处不仔细看还以为这木头自己在动。孙湘张大嘴巴,道:“没想到这种地方还能碰到脉力这般厉害的人物。”珍儿缓缓道:“姐姐,你错了,我看这个男孩并没有用脉力,他靠的是一身的蛮力过人。”孙湘道:“这……这不可能吧。”
了言在天恕身后催促道:“天恕,快着点儿,回去晚了天要黑了。”那孙湘一听天黑,才想到自己两个前后都找不到一个落脚的地方,便道:“喂,那和尚,你站住。”了言回头道:“施主还有河事?”孙湘难为情道:“这……这……这里哪有落脚的地方?我家小姐身体不好,不能就这样再外面冻着。”了言道:“咦?你刚刚不是说你们自己有办法吗?”孙湘觉得自己理亏,只是嘴上强硬道:“我现在又想问问你了,怎么样?我要是自己在外面走动,才不会来问你这臭和尚,快说就是。再敢问东问西,小心我再扇你个大耳光。”了言也不与她计较,便道:“施主,这里最近的也就我如今落脚的部落里面,你要想找个住处,便随我来吧。”
孙湘道:“行,你前面带路。”了言道:“是,施主,你们两个行动方便吗?”孙湘喝道:“带路就是,休要再啰嗦!”
了言便前面带着两人朝部落里走,天恕身上虽然抗着杉木,不过行走颇为快捷,丝毫没有疲乏。那孙湘扶着珍儿行走缓慢,路程一远,便气喘连连,额头上布满汗水。了言见两人行动不便,便道:“天恕,你走慢一点。”天恕回头道:“师父,你刚刚不是催着我,快点儿吗?”了言道:“反正也快到了,你不用太急。”天恕便走的慢了些。孙湘心知这和尚是为她着想,虽然有些感激,不过也不对了言稍露和色,还是时不时斜眼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