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华炎郡关外五余里处有一片山林,清晨的阳光扑洒在这处林间,光线穿透树林那浓郁错落的枝叶,照在其内的草地上,惹得光斑点点生气怡然,一些小山兽也开始出来觅食,使得这处原本在其夜间颇为静寂的林地逐渐活跃起来。
“..嗒嗒!”
“哗啦啦...”
半晌过后,隐约有马蹄声由远至近向此处赶来,把附近安居的鸟兽惊得纷纷逃窜,噪声一片。只见不远处的林中山道内,五道威仪的身影骑着棕色骏马护在一辆白色马车的周旁,而在这雪白宝马的车棚上隐隐有几许娇媚的嗔音从棚帘内传了出来。
“殿下真坏,不要拉。”“哈哈,怎么了美人,本宫哪里坏了。”另一道调笑并显清朗的男子声音在车棚内回应道。而车棚外那看似车夫的麻袍老者此时脸庞上的表情也是流露出一种无奈之意。
“周老,此处距那华炎郡还有多远路程。”
当一只食指带有银色环戒显得白皙的手撩开棚帘时,只见其棚内,男子身着黄色金缎衣袍,眉宇下星目炯亮,俊逸白净的脸颊上那颇显尊贵的气质加之偶然的一抹坏笑,也添染了几许玩世不恭的神态,而就是这样一种随意的表情,却足以偷走万千少女的慕春之心,就如眼下身旁曼妙身段的人儿这般,媚眼痴执般对其凝望着,观其俊美男子那金色袖角小小的龙形刺绣,则已是暴露出了他的身份,皇室侯家,其名侯枫。
“禀殿下,过了这片山林就已经到华炎郡的地界内了。”这位麻袍老者名叫周鑫,其身倚靠在车棚前端的梯椅上,较为松弛的皱褶面庞,那耷拉着的眼皮裹着一双老眼,让人感觉这位老者似乎一直都是这般无精打采。
侯枫闻得其言便先是陶醉般深吸一口这林间的清新气息,而后随手拉下棚帘,只听得一种如释重负的语音从棚帘内传出。
“终于要到了啊,等到郡内之后,周老你陪本宫就行了,其他人...找你们的马老板去吧,本宫先在这华炎郡游玩一些时日。”
而随后侯枫便悠闲的闭起双眼在心下接应道:“这才配得上本宫这纨绔败家子的名号啊。”
......
华炎郡城门处,四名城卫兵颇为闲散的站在城门两旁,而只见其中一人此时摘下头上的长沿帽,咧嘴扇了几下风对旁边一名城卫兵说道:“他娘的,今天这是怎么了,也太热了吧,哎,今天晚上咱兄弟俩去喝点小酒怎么样。”
“今天虽说有些热,但也不像你这般夸张吧,是不是刚才过去的那个小妞把你体内的火也给勾出来了,才使得你这般模样,不过话说那个妞确实够味啊,嘿嘿。”其旁的城卫兵回想之前从城门走过的那道倩影坏笑的应道。
“行了,那等到晚上咱兄弟几个就好好玩玩,怎么样!”“好啊,到时候一起去。”听到这般话语,对面的城卫兵也跟着应和起来。
“哦,诸位兄弟可知道这郡内哪里好玩,可否带本...公子也一起玩玩,放心,票子本公子全包了,如何。”一声同样带有调侃的话音也是加入到这片调笑的氛围内。
“这位公子哥是外地来的吧,成,今晚咱们一定陪公子玩个痛快,哈哈,我李福知道的地方最多了。”李福闻言后手上的长沿帽扇动的频率明显快了许多,只因此时自己身旁多出的那两道身影,尤其是距自己最近的这位公子,一身蓝袍,李福只看一眼便知这是上等丝质绸料所制,其俊逸的面貌与贵族般那独有的气质,当下自己那谈笑的言语中也是多了几许恭敬之意,随后李福也是对公子身旁看似管家的麻袍老者点了一下头。
“恩,那到时候就有劳李兄了,晚上本公子就在这里与四位兄弟聚合吧,本公子先走一步了,晚上见。”只见这位蓝袍公子带着管家般的老者向郡城内边走边随意的说道。
“殿下这般乔装打扮,老朽很是不解啊。”走到一处小巷内,麻袍老者看着身前的这个蓝袍身影,言语间多了一丝疑惑。
“这般提前两日到华炎郡,就是为了私下先了解一下这里,待本宫明了之后,再会一会那几个势力也不迟嘛,正好也能让本宫间接的再多了解一下马兄弟。”侯枫先看了一眼自己这身蓝袍随即看向周鑫笑颜说道。
“殿下,你变了,这种变化让老朽也开始越来越欣赏殿下了,可见殿下的这个马兄弟...不错。”
周鑫回想起几年前总在这五皇子身边的那个身影,心下也是颇为感激,可那个人从来都是蒙着面或者带着一副面具,使得周鑫无法识得其真面目,曾几何时不学无术贪图享乐的纨绔五皇子,会这般心思愈发缜密,懂得先思而行的道理,若排除五皇子那可怜的因成长而积累的沉稳与经验,那么使其变得如此巨大的因素就是那位马老板了。
周鑫完全能够看出当五皇子来到华炎郡时那激动的心情,可即便是这样,也让这五皇子自己强行压住去见那马老板的冲动,这份定力着实了得。
侯枫此时似乎也是想到之前的自己,故而心下也是颇为唏嘘。
“记得马兄弟临走时对本宫说了一句话,这句话是彻底的点醒了本宫啊。”“哦,想必应该是很有趣的话吧。”周鑫此时的心绪也是被侯枫的话扰起一丝波动。
“呵呵,何止是有趣啊,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话到此处只见侯枫神情愈发的激动且朗声说到:“少年武,若不济。少年智,当立人雄!”
“武若不称雄,就让智称雄吗,有意思的马老板,这一次可以让老朽看他一眼了吧。”
刚开始侯枫有几次单独与那个马老板会晤的时候,周鑫倒是觉得没什么不妥,因为在整个皇城那绝对是侯家的专属领域,以皇室的权威以及其财力,使得皇朝内的多数高手悉数的收编到其摩下,所以如果在没有发生一些大变革的情况下,侯家的任何一人在皇城均是绝对的安全,毕竟就连当初皇族的这个唯一败类都是让他这天重境的高手护驾,可见分布在皇城侯家的高手何其之多!
而且就算是暗杀,于情于理也不可能对这五皇子出手,因为实在是打草惊蛇且得不偿失,而随着侯枫与那个马老板长时间的接触,周鑫则发现侯枫这位五皇子变了,变得会思考了,而且心思愈发缜密精明,虽然在外人看来现在的侯枫仍然没有变,仍然挥金如土不学无术,可在周鑫的眼里却认为,现在侯枫的这些劣性,只是一种表象,是为了麻痹别人而采用的一种手段。而以前的侯枫,周鑫却也绝对相信那时的纨绔五皇子则仅仅是麻痹自己而已...
“也对,本宫有这般大的变化也主要是因为他,所以周老对此难免会有所惊奇,放心吧,这次会让周老你看到的,不过要再稍等一些时日,周老稍安勿躁哦。”侯枫面对周鑫娓娓而谈道。
当然,侯枫的这种变化不只有周鑫和那个马老板发现了,如马老板手下的美女战将梦梅儿也发现了,而在马老板默许的情况下,侯枫和那梦梅儿倒是情投意合,直至今时的如胶似漆,所以这次华炎郡之行侯枫也是把她带了过来。
......
当夜,冯府。
“炎兄,你的意思是说送信人的修为至少是地重境高阶,而且带着面具?”冯宇凝眸盯着茶桌上的棕黄色信件对其旁一人说道。
这封信的内容冯宇已看过,仅仅是一句话,此话为‘五皇子现已到达华炎郡,落笔:马老板’而其间冯宇一直思考着此信的用意,因为冯宇很是好奇,马家是个大商会,历代经商,此等家族对皇族很有价值,使得皇族很是庇护马家,而且马家有一分部也确实是在华炎郡内。
可是这样一个经商的家族为什么要插手他们这种势力争斗呢,在冯宇看来马家这般做法实在是没有必要,只因马家背后是皇族,所以他们马家根本不需要这样‘讨好’冯家,更没必要联手郡内的那几家势力来暗害他冯家。
“是的,并且没有说一句话,送完此信马上就走了。”
炎战,冯家近年新组建的另一堂口烈炎堂堂主,一身红色劲装,此人相貌平平,平凡无奇,而要论其较为醒目特征的,也就只有那戴着红色拳套的右手了,也许是因为习惯使然,这个炎战平时总是喜欢把他的右手自然的握成拳随意放其背后,而此刻也是这般站在冯宇身旁。
冯宇听得炎战的话语后,一边拨弄着手上的扳指一边自语般的推断道:“夜间送来的信,带面具,说明行踪隐秘,不想暴露其身份,而且这个五皇子比计划好像提前了两日,只写马老板,而不说自己具体的名讳,这证明这个号称皇族败家子的五皇子貌似对我们冯家有利,而这种‘有利’的信息是马家的人告诉我们的,马老板或者马家为什么要帮我们冯家呢。”
“家主,要不要派人暗中去马家问问。”炎战试探性的询问道。
“这般隐秘的送信方式,而且留名时又不具体说出自己的名字,这证明马家并不想让我们来问他们,否则他们这般做法岂不是多此一举,而且我们的人即便是暗中拜访马家,也难保陈家的情报网不被查到,而马家这般的隐秘举动也说明了他们所防备的对象就是陈家,甚至还有郡内其余两家势力,所以我们若这般探访绝对不是他们马家的初衷。”
听过冯宇这番分析后,炎战也是觉得自己刚才的提议很是不妥,同时也对面前的这位家主很是敬服,当下又颇感茫然的问道:“那他们马家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所以...这个马老板的意思其实就在这封信里。”冯宇微笑的拿起茶桌上的信件,其一双瞳眸在那笑颜的脸庞上显得愈发的深邃。
“家主的意思是说,问题在这个纨绔五皇子身上?”
炎战听得冯宇此言面庞上划过一丝讶然,显然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个不学无术的五皇子到底能帮到他们冯家什么,而且据炎战所知,皇族侯家好像并不允许自己的家族插手势力纷争,只因那样一来侯家就很容易失去民意乃至民心,因为偌大的皇族一旦插手,那在平民眼里实在是有些欺人太甚,一朝之主的皇族不去保卫欣圣皇朝的疆土,却干预皇朝内几个家族势力的争斗,着实有些有违常伦,到时若落在平民的眼中难免会伤及人和。
所以皇族不会参与这种不讨好处的势力纷争,他们只会与马家这种经商家族合作收取庞大的利润,而马家这样的经商大家族同样会拢聚平民百姓的利益,所以他们这是属于双赢,而那些平民其实也并非是受剥削者,因为他们有两种选择,其一是享受皇族给予的适当减税和赠予一些田地使得平民不愁温饱问题,其二则是推崇尚武,这也是整个玄金大陆不成文的规矩,使其全民健武,功力越高则待遇越是优越。
冯宇看着若有所思的炎战,似乎猜到了此刻炎战的想法。
“炎兄是不是觉得皇族不应插手此事,其实炎兄多虑了,一个败家子是不会牵扯到他背后的皇室家族的,而且这两日五皇子侯枫在华炎郡之事除了我冯家与马家外,其余的任何势力是不会知道的,所以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这两日去暗中见一见这个侯枫,而在这种情况下见侯枫也是最为安全的,所以他们马家的意思其实是想让我们去找这个五皇子侯枫啊。”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我们也可以通过这个侯枫间接的了解一下那位马老板,一石二鸟。”炎战此时听闻冯宇的分析后,心思亦是愈发活络起来。
“呵呵,孺子可教,不过炎兄事不易迟啊,所以还是现在就去会一会这侯枫吧,而且凭炎兄的新面孔想必就连现在的陈家也是面生的很啊。”冯宇摆弄着信件颇为自得的说道。
就炎战之事而言,冯宇值得自得,因为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两年前在皇朝内新崛起的高手,是他冯宇暗中栽培的结果。白冉棠外人现已知晓是冯宇摩下的人,可这眼前的炎战却是冯宇所隐藏的暗手,也是现在冯宇手中的两大底牌之一。
“在你冯宇的摩下做事是我炎战的荣幸,何况如果没有你,我也活不到今天,而且在略感勉强的情况下你还是要对付那陈家,你这是摆明了要替我复仇啊,谢了,我这就去见那侯枫。”炎战话音刚落的下一刹那已无踪迹,而回味其言也是能够感觉到此人从不做作很是洒脱的做派。
“平凡似良民,战拳爆敌心,呵呵,勉强吗,那可不一定啊,炎兄。”冯宇双眸望着炎战消失的去处微笑自语道。
冯宇可不允许某种意外格局出现,哪怕是那个让人感觉微不足道的纨绔五皇子也不允许,而冯宇对那个神秘的马老板反而却并不担心,只因马家的背后是皇族,所以若马家到时真会暗杀于他冯家的话,那么在外人看来绝对会怀疑是皇家指使的,而那样的后果侯家恐怕承受不起,所以现在冯宇唯恐这五皇子那张扬胡闹的作风打乱自己的计划,冯宇是绝对不允许五年前的例子再次重演的!
冯宇那边应付着变局,而其子冯坤这边却没有怎么改变,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断修炼着。
还是那般奔涌的瀑布,湖泊,还是那道紫色身影,仿佛这番月下之景一直都没有变。
然而,虽然此等风景未变,可冯坤却清楚的知晓自己变了,无论是踢腿挥拳间的爆发力还是反应能力上,冯坤这段期间都在逐步的转变,变得更容易进入状态了,而且那种状态是如此的奇妙,似乎疲惫的身躯在那般状态下得到了一种救赎,使其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般全部驱逐而去,从而换来一种莫名的酣畅之感,让冯坤享受于其间。
“呵呵,老天还算待我冯坤不薄啊。”
在湖中修炼完两个时辰后冯坤慵懒的躺在其旁密郁的草地上,手上把玩着胸前的那枚寒冥珠且眼眸紧紧将其盯望着,冯坤现在已经可以确认自己的那种状态一定和这枚珠子有所关联,而自己前几日的进阶冯坤觉得恐怕和这颇为奇异的珠子脱不了干系,因为那种状态就是从他那天拾到这枚珠子时出现的,更何况现在冯坤手中这枚寒冥怪珠的颜色已经彻底的转变成了黑色,所以他不得不有此猜想。
“有了那种状态,我想即便是灵根已废,也不会影响我的进阶吧。”冯坤完全相信自己的这种猜测,因为就在刚才修炼时冯坤凭借着那种空冥般的状态达到了初武七重巅峰的境界!
体会着自己骨骼内较为充实的玄劲,冯坤感叹的说道:“这等修炼速度...还真是够吓人的。”旋即冯坤那汗渍淋漓的脸庞上也是露出一抹苦笑,甚至现在冯坤都有种做梦的荒谬感觉,回想自己自从灵根被毁以来,初武境六重境就一直蛰伏五年之久,而这五年无论怎样苦修都一直没有明显进展,第七重境对当时的冯坤而言难于登天!
而现如今有了这寒冥珠之后,初武境对冯坤而言就如饮水一样自然,起初冯坤还有些害怕这种修炼速度对自身的修为根基无益,可当自己每次快速进阶时冯坤均是发现体内的玄劲格外凝实,根本就不存在玄劲虚浮不稳的现象,而即使是这样,谨慎的冯坤也在尽量的控制,待完全熟悉自己刚到达的这般境界时再调整好修炼节奏从而进一步继续进阶。
念记这五年来苦修不进的无奈再至如今如此轻松的进阶速度,冯坤心间感到不太适应的同时又多了几许感怅,也许命运就是这样世事无常。
嘶嘶..!
而就在冯坤这般心绪恍惚间,在丛林间一处未被月光洒照的深暗角落草丛里,一条血色的巨蟒吐着信子缓缓的从其间曲爬出来,当这血色巨蟒的整个身形呈现在月光下时,其身长则足有近八丈,而那阴寒发着绿光的蛇瞳正紧紧的盯着前方的紫色身影,粗硕的身躯也在一点一点的向其靠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