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昆道:“施主既然决定了,那你就回到自己的住处,盘膝坐在床上,静心即可。”江裕道:“能不能说得再明白些?”法昆道:“静坐。”江裕诧异道:“干坐着?”法昆点头道:“还需要静心,心要越静越好。”江裕将信将疑:“这样就行?”法昆道:“是的。”江裕转身欲去,口中喃喃:“这么神奇?这……靠谱么?”忽然回过身又问道:“大师,我需要坐多久?”法昆道:“不好说,资质差的坐禅数年、甚至数十年没什么效果的,也屡见不鲜。”
江裕一听,有些傻眼,发急道:“啊?那我还坐什么禅?”法昆道:“施主大可放心,若是资质好的,只需坐禅几个月,甚至几天,便可以豁然开通,窥得我佛真谛。这样的情况也是大有人在的。”江裕道:“哦,也就是说,怎么地都得静坐好几天,才知道行不行得通。”法昆道:“施主若是下定了决心,便需坚定心念,否则是不能静心的。心要是不静,坐禅是不能发挥作用的,这是大忌。”
江裕暗想:“简直荒谬!这分明是扯淡啊。”但见法昆一脸庄严肃穆的神色,没有半分玩笑的样子,只好暂且相信。拜别法昆,回到自己住处坐禅。
江裕盘膝坐在床上,闭上眼睛,尽量不去想任何事,似乎很快进入到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空明的精神境界之中,但是心念一动,立刻便又想起很多事情来,他马上又去强制控制自己不去想任何事。就这样,时而头脑空明,时而浮想联翩,静心虽然无法完全做到,静坐却是真的持续了很长时间。
刚开始坐禅,江裕还没觉得辛苦,渐渐地就感觉到不是那么回事了。非常枯燥,时间也变得越过越慢,老是一动不动地坐着,浑身上下越来越不舒服,日子也越来越难熬。好不容易,第一天的坐禅终于熬过去了。
江裕一心想要拜师学艺,这个心念是非常坚定的。所以,他耐着性子每天坚持静坐。每次到了坚持不住的时候,就想想法昆的告诫,想想自己拜师学艺的目的,在心中一遍遍劝告自己,强迫自己坐禅。然而,事与愿违,一连坚持了几天,毫无收获,内心的情绪却变得越来越烦躁,往事的仇恨不断涌上心头,别说静心越来越难以做到,连原本满满的耐心也被消磨得差不多光光了。
这一天,江裕情绪完全失控,一跃而起,仰天狂啸,发疯似地手舞足蹈,拳打脚踢。就这样发泄了半天,心情才算平复下来。
这样一来,好几天静坐参禅的辛苦,全都化为春水,付诸东流。江裕一下子变得很沮丧,暗想自己坐禅是肯定不成了。于是,又来找法昆。
法昆面露难色,苦思半天,提议道:“坐禅也叫面壁,刚开始有些人难以掌握坐禅的要旨,无法集中精神,这种情形很常见,不是一天两天可以突破化解的,所以施主不必沮丧,这没什么好失落的。曾有人针对这一问题,想到了克服的方法,那就是无饵钓鱼。其实,无饵钓鱼也是一种静坐方式,只不过,比真正的面壁坐禅要浅显、世俗一些罢了。这样吧,你试试无饵钓鱼。”
法昆又给江裕讲解了一番,所谓无饵钓鱼,顾名思义,就是钓鱼的时候,不用鱼饵。这种钓鱼方法当然很难调到鱼。不过,无饵钓鱼的真正目的不是钓鱼,而是借用这种方式,练习静坐静心罢了。
于是,江裕准备了一套钓具,到城外水边,顺着河流寻到一个僻静之所,安安静静坐下来钓鱼。其实,这跟之前待在屋子里坐禅没什么本质区别,只不过换了一个野外的环境而已,最开始的差别感就是视野明显开阔,心情不那么压抑。然而,时间一长,江裕便钓不下去了,心情依旧烦乱。更气人的是,树欲静而风不止。钓者无意,鱼儿相嬉。明明钓钩无饵,偏偏就有鱼儿上钩,而且还一连钓上来三条,笨手笨脚摘鱼的江裕,更觉胸中烦乱。当第三条鱼上钩地时候,江裕气得头脑嗡嗡作响,把鱼竿等钓具一股脑抛入水中,径自返回金刚寺,继续来找法昆诉苦。
这一回,法昆早早有了心理准备,早已想好了此计不成再施一计的下一步对策。江裕刚刚开口跟他述说钓鱼的方法不成,法昆立刻抛出了下一个方案:“施主不必灰心,我已经替施主想好了新的主意。从明天开始,施主坚持不断地挑水。所谓欲苦心志,需先苦身。施主先从自己的身体开始修行。这样做,不但可以锻炼身体,也可以为以后修炼上乘武功打下坚实的根基。”
江裕听了这个方案,终于觉得有些靠谱,总算是称了些自己的心思。对法昆多日来地帮助,头一次感到比较可心,说道:“这个方法还差不多,总算是靠了点谱。”于是,江裕抄起寺中的水桶,天天出寺挑水,从早到晚不肯间断。
如此一来,寺中的所有日常用水供应工作,被江裕全部承包了下来。有几日,还因为供大于求,挑来的水没有存放之处,江裕不肯歇息,干脆把这几桶多余的水给城外山上的伏虎寺挑了过去。十数日过后,江裕的佛法修为一点进境也没有,内心的仇恨也没有丝毫消减,身体倒是结实了许多,气力也感觉涨了不少。
这一日,江裕又恳求法昆带着自己到伏虎寺拜求空性大师。法昆觉得江裕经过这些天的历练,必然有所改变,他也很想帮助江裕一把,便应允下来,又带着江裕去拜会空性大师。
空性大师再次会见了江裕。然而,空性大师在这次见面后发觉,江裕虽然身居佛寺之中,经过这么多天时间苦修,却丝毫没有受到佛法的感染影响,其心中困锁的“恶魔”实已难以挣脱,仇恨之心难以消灭,仍是不肯答应江裕拜师学艺的请求,坚决将他拒之门外。
江裕一再叩头恳请,空性大师只是叹了口气,将袍袖轻轻一拂,一股柔和浑厚的劲风卷地扑来,江裕身子便被那股劲风向上一托,不由自主站起身形,一连退了好几步,这才站定。江裕心中骇然不已,对空性大师的武功更加钦佩向往。还待恳求,空性已闭目静坐,进入入定的状态了。
法昆立刻拉江裕出来。江裕无奈,只好随法昆返回金刚寺。
这一次被拒绝,江裕受到了沉重打击,内心失望至极,整个人精神变得十分颓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