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来,更加事与愿违。那少女更增惊骇,一边惊叫,一边呼救:“啊——来人啊!有坏人!救命呀!啊——!”她的声音又尖又高,穿透力极强,一下子传出很远很远。富户家中登时人声沸腾起来。本就是做贼的行径,又是在大白天,被人逮个正着,葛广文虽无恶念,却也心惊胆战,后悔来到这里。他手足无措,迟疑了半天,才想起应当赶快逃走,纵身出了小姐闺房,飞身上房,就想逃去。
法昆在金刚寺出家,这一次外出办事,路经此地,此刻,正好在这家主人家中化缘。法昆在前厅和主人说话,谈论佛法,突然听到后院传出女子的尖叫和呼救之声,吓了一跳。主人听到喊声,叫了声:“哎呀不好,出什么事了。”舍下法昆向后院跑去。
法昆听到叫喊中有“坏人”、“救命”之类的词汇,皱了下眉头,也随后追向后院。到了后院,正好看到葛广文跃上房顶匆匆逃去,一个少女倒在闺房门内的地面之上。见此情景,法昆大怒,叫了声:“好你个淫贼!败类!慢走!”纵身上房,追了下来。
葛广文做贼心虚,更没想到这家人家宅中竟然还有武林高手,出了富户家宅,只管快速奔逃。他发现后面追赶的是个和尚,看起来武功十分高强,不敢在城中逗留,直接跑出了县城,一路奔回八公山。不料,法昆一路尾随,紧不舍,竟也跟着他奔入八公山
。进了山区以后,葛广文不敢直接回家,有意在山区中多走弯路,想要寻机甩掉法昆。奈何,法昆武功远比他高,脚程似乎也比他快上很多,葛广文左转右转,不但甩不掉他,还有几次差点被他追上。
最后,葛广文仰仗地理环境熟悉,终于在一处山泉附近,甩掉了法昆,这才折返家中。法昆在八公山内追丢了目标,心有不甘,他左转右转,找不到一丝踪迹,却正好被江裕看到。
葛广文到家以后,遍身汗透,他喘息了半天,心神才安定下来。葛广文刚想换件衣服,蓦然通过窗户看到江裕站在院门之外,登时感到心中大骇。葛广文武断猜想,来人必是和法昆一伙的武林高手,居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跟随自己追到自己家中,武功定在法昆之上。他知道自己今日的行径大大不光彩,也难以向人解释明白,干脆不做解释,这才直接和江裕动起手来。
法昆找不到目标,心中十分懊恼。忽然想起自己有个师侄叫王宇高,在这八公山金斗寨做大寨主。暗想,这个贼人胆大包天,大白天就敢跑到平民人家去做这种十恶不赦的恶事,这等武艺高强的贼人,出了城就奔八公山,必是金斗寨中的强人,何不去金斗寨找王宇高算账?于是,法昆直奔金斗寨。很顺利进了山寨,见到了王宇高。一见面,法昆就兴师问罪,大声斥责王宇高不学好,网络江洋大盗,绿林飞贼,青天白日祸害良家少女。痛骂金斗寨表面上是个公道大王,内里却是藏污纳垢,是个地地道道的贼窝子。
王宇高知道自己这位师叔年纪不大,脾气不小,性格暴躁,却是一身正气。在法昆气头上不敢顶撞,待到法昆火气发泄了不少,这才细细一问,方知道事情原委。通过法昆对贼人的描述,王宇高直接断定,法昆所追的贼人就是葛广文。但是,王宇高了解葛广文的为人,认为葛广文不可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猜测其中必有误会,他一再为葛广文做担保。最后,法昆逼着王宇高带着自己赶到葛广文的住处,当面对质,如果确认是他,只要葛广文能够给予合理的解释,法昆表示可以不做追究。所以,他们二人才随后赶到此处。
葛广文红着脸说道:“大师,我知道自己的行径很不好,为了一幅字画,搞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没法解释,所以才一直不肯说。现在,我说完了,大师若是不信,你一掌打死我吧。”王宇高道:“师叔,我敢以人格担保,我兄弟不是那种歹人,人命关天,您若是不信,咱们费点事,到那户人家去当面认证一下,您看可好。”葛广文一惊,说道:“啊?还去呀,这……”胆怯羞臊的神色布满脸颊。
法昆终究不是糊涂人物,仔细听着葛广文的叙述,认真观察葛广文的神色举止,不似有假。法昆貌似粗人一个,却也是粗中有细,忽然问道:“你说说看,那幅字画叫什么名字?”葛广文不假思索,张口便答:“那是大唐诗画名家王维晚年所作的《江干雪霁图》,画的是终南山雪后的场景。”
法昆见他对答如流,确认葛广文没有说慌,这才放下心来,对王宇高说道:“算了。我在那家化缘时,那家主人跟我说,他们家有个女儿,平时就喜欢个字呀画呀的,没少了花钱往回买。这一次磨了家主好几天,刚刚花了大价钱,又买了一幅山水字画,所以家里没有太多的钱可以给我化缘。他确实提到刚买的那幅字画,叫什么王维的《江什么雪什么图》,也提到画家是唐朝的人,内容是什么终南山。姑且信上你们一回吧。”王宇高大喜,说道:“师叔明鉴。”
法昆看了看葛广文,忽又奇怪地问道:“那张破画有什么好的?值得他们花那么多钱?值得你去做这种事?”葛广文一听法昆这么说,急道:“哪里是破画了?!那可是传世名作,价值连城的,当然好了。不过,我,我确实不该……”面上尽是羞愧之色。
法昆一介武夫,对这些文人雅好的事情一窍不通,看着葛广文的样子,摇了摇头,大是不能理解。王宇高最是了解葛广文为人个性,知道他尚未婚配,择偶方面常常向往才女佳人,忽然呵呵笑道:“我说兄弟,你和那姑娘也算志同道合,还发生这等趣事,算来有缘。要不要做哥哥的我去给你提个亲,说个媒?”
葛广文大惊,面红耳赤地说道:“王大哥,这,可不能胡说!这玩笑如何开得?”法昆闻言,狠狠地瞪了王宇高一眼,说道:“你敢做欺男霸女、祸害百姓的事,让我知道了,我拧下你的脑袋。”王宇高连忙收了笑容,不敢再说玩笑,强娶民女之类的事他当然不会去做,心中却已暗自打定了主意,总要寻个机会,试试给葛广文提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