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传言,水暗轻怒火升腾,义愤填膺,酒店里的食客说什么的都有。
有的说琴书医初到徐州,英雄一时,哪知却引狼入室,居然给女儿找了个贼女婿,幸亏被人发现的早,及时把贼人干掉了。为了有个台阶下,只好把女儿当场改嫁给别人,也算不幸中的万幸;有的反驳说不是这么个事,被杀的女婿和琴姑娘两情相悦,听说早就私定终身了,但是,现在的女婿后台太硬,硬是横刀夺爱,才落这么个结局;有的说,哪是那么回事?是琴姑娘和现在的女婿情投意合,被人硬给拆散了,于是找来琴书医的上司主持公道,琴姑娘一看有人给撑腰,马上就投入情郎的怀抱;还有的说,是琴府同时找了两个女婿,让他们在喜堂上对决,结果第一个死了,被扔了喂狗,第二个胜出了,就进入洞房,这江湖上的人物行事,就是不同寻常;也有的说,你们都是胡说,是朝阳会上层一部分人支持现在的女婿人选,反对第一个女婿,结果双方发生了分歧,直接在喜宴上打起来了,最后琴书医迫于上司压力,只好屈服;等等等等,好听的,难听的,各种说法层出不穷。
总之,酒店里嗡嗡嗡的谈论声不绝于耳。虽然说法不一,但最关键的几件事,水暗轻却完全明确了。一是魏长星并没有在琴府大开杀戒,除了江裕之外,并没有伤害到其他人。水暗轻大大松了一口气。另外就是,新郎官居然换了人了,而且还得到了现场所有人的认可。这一点水暗轻大感奇怪,听了半天,也没听出那个替补的新郎官是谁。
直到再没有什么新鲜的信息可听了,水暗轻这才离开了酒店。水暗轻捋了捋思绪,越琢磨越不是滋味。想想江裕的惨状,想想魏长星和帝康的政治紧张关系,想想琴书医等好友的秉性脾气,想想刚刚听到的各种传言,以及发生的新郎官居然可以临时更换的离奇事。水暗轻心如潮涌不能平静,心中又是疑惑,又是气愤。于是他暗暗打定主意,决定悄悄潜入琴府,一探究竟。若是发现其中另有隐情,事情还可以挽回的话,就告诉琴书医他们江裕的下落,再做打算。
其时,夜色已经很浓。水暗轻进入琴府窥探,万想不到,那个更换的新郎官居然是陶泰。水暗轻当然知道当年陶泰提亲被拒的事,一时误会,登时想歪了主意,惊怒之下,情绪便有些失控。这才不分青红皂白,大骂了众人一通,更是直接骂走了释道儒。
后来,水暗轻观众人的神态,虽已隐隐觉察其中似有其他隐情,仍然难以遏制自己的愤怒情绪。他见琴韵维护陶泰,竟至昏死过去,忽想,琴韵自己愿意接受这样的事,我又何必多此一举。他一念及此,立刻愤然离去。江裕生死的事,便也想不起来了。
水暗轻离开琴府以后,过了半天时间,情绪才宁静下来。他先找了个客房住下,打算休息一夜再说。可躺在客店的床上哪里睡得着?翻来覆去,思绪万千。一会儿想到多年的兄弟情义毁于一旦;一会儿又想偌大的朝阳会竟从此遗笑江湖;一会儿又想到众兄弟多年威名声誉,一夕之间荡然无存;一会儿想琴韵那丫头真是命苦,以后怎么活下去啊;一会儿又想到世事难料,自己以后怎么办呢?
水暗轻昏昏沉沉合了一合眼,终于挨到天色微亮。结算了店房钱,大步出了徐州城。他想自己既然救下了江裕,并探听了结果,总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应该去告诉江裕一声,于是直奔小王庄而来。
小王庄座落在来时的那条山路附近,顺着山路走来,倒也并不难找。水暗轻进入小王庄,找到村东的老村农家。一进院子,老村农夫妇正在家中做着家务事。
他们一见水暗轻,忙引着水暗轻到床前去看江裕。水暗轻见江裕犹在昏睡,面色惨白,呼吸却十分平稳,料想性命已无大碍。水暗轻想,自己总不能陪着他一直待在这里,自己能救他一条性命,也算是尽了最大的能力帮助他了,以后江裕只能依靠他自己。想到这,水暗轻又给老村农留下大量足够的钱财,托为照看,谎称自己有事不得不单独上路,早走一步。并说,等到江裕病情好转,可让他自行离去。
水暗轻出手阔绰,老村农夫妇活这么大年纪,还真没见过他给的这么多钱。看在钱财的份上,自然满口应承。水暗轻最后留下一句话,拜托老村农夫妇代为转告江裕。然后出了小王庄,杳然离去,从此不知所踪。
江裕身体本就健壮,又兼老村农夫妇悉心照料,经过一昼夜的卧床休息,下午时候已经能够独自坐起身来。老村农见他身体好转很快,满心欢喜,当江裕问起水暗轻的消息时,立刻告诉他说:“你的同伴早上已经来过了,他说自己有急事要办,所以先走一步,让你先在这里好好将养,等身体好得差不多了,可以自行离去。”江裕问起自己最关心的事情:“他有没有留下什么话说,徐州城现在是什么消息?”老村农道:“他倒是有句话让我转告给你,不过,没头没尾的,我也不大明白,好像是说新娘子被淘汰了。”
江裕一愣,问道:“什么?”老村妇在旁插嘴道:“你真是老糊涂了,话都学不明白。小伙子,你的同伴让我们转告你的话是‘新娘子已经嫁给了一个名叫陶泰的人。’”
江裕听到这一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头脑中轰地一声响,登时昏倒在床上。老村农夫妇又是一顿惊慌忙乱。不过,这一次江裕很快就醒了过来。任凭老夫妇一阵关切的询问,江裕只是目光呆滞,口中喃喃:“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对老夫妇的闻讯毫无回应。
老夫妇不明就里,爱莫能助。老夫妇见江裕的样子,猜想精神上定是受到了什么事情的打击,心理一时难以承受,才会如此表现。既然问不出什么来,也就作罢。他们二人帮助江裕躺好身子,转身出了房屋,只留下江裕一个人,睁着眼睛静静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