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泰下定决心,踏上一步,卓立场心说道:“我陶泰自毁誓言,此间事了,自当闭门思过,长年禁足不出。今天,我受人侮辱,还拖累他人清白蒙污,不能淡然无视,总要讨回一个公道。这是我个人行为,与他人无关,任何人不许插手。魏长星,你向我动手吧。”
琴书医哈哈一阵狂笑,推开琴韵一跃上前,站在陶泰身侧,对陶泰说道:“小子,头一次看你顺眼,像那么回事。”旋转身形,向四周宾朋好友施礼说道:“感谢各位捧我琴书医的场,赶来贺礼,琴书医不能一一答谢,对不住了,望各位海涵。今天这一场祸事,与各位无关,请各位不要介入。若是琴某今日不幸,请各位代我照看小女,琴某欣慰足矣。”然后,面向魏长星说道:“魏长星,你要对我下手,直来直去,琴某人接招就是。犯不着使用这种龌蹉无耻肮脏的伎俩,我都替你羞臊。公道自在人心,我琴书医今日死又何惧。”
魏长星面色变得十分难看,说道:“很好,执迷不悟,我可就对不住了。”将一只手缓缓举起。那二三十位黑衣人立刻上前,在陶泰和琴书医二人四周围定,并摆出进攻的姿势,只待魏长星的手向下一落,二三十把寒芒利刃,就会同时向二人身上攻去。
帝康知道事情已经无法阻止,好歹魏长星明确地圈定了范围,只要自己等人不会再加干预,此事便不会牵连扩大。盼望着二人能够依仗自己的武功逃过此劫,虽然这种期盼十分渺茫。
琴韵刚刚泪干的双眼中又是泪光盈盈,她刚刚失去了新婚丈夫,哪肯再失去父亲。眼见琴书医和陶泰在愤怒之下,要和魏长星火拼,血战当场。眼望着二三十个黑衣人包围圈中的父亲,嘴角上兀自挂着血迹,心中大急。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有所明悟,出声叫道:“等一等!不要动手。”
新娘子越众而出,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了她的身上。但见她虽然还穿着大红的新衣,头上发簪等珠玉首饰兀自明亮,整个人却像是大病初愈,失去了光彩,神情哀戚,我见犹怜。
魏长星面色变幻一下,轻轻收回手。琴书医看了琴韵一眼,目中含泪,说道:“丫头,爹对不起你了。”琴韵定了定心神,却没有理睬琴书医,反是对着陶泰飘飘一礼,说道:“陶大哥,请借一步说话。”
众人大奇。陶泰也是一怔,但是没有反对,随着她走到一边。琴韵轻声道:“陶大哥,我有一事请求于您,还望您能答应。”陶泰道:“你要我救你父亲性命么?”琴韵道:“是,确切说,是救我们父女两个人的性命。”陶泰又是一怔:“你有何性命之忧?”琴韵黯然神伤,声音极悲切的说道:“我们已经死了一个,若是爹也不在了,我就无法独活了。”陶泰点了一下头,表示道:“我尽力而为,不见得能做到。”
琴韵道:“我有个主意,只要陶大哥依了我的法子,就可以救了我们。只是,需要极为委屈陶大哥了。”陶泰诧异道:“你有什么法子?”琴韵道目光直直的瞧向他,说道:“你做新郎官,和我拜完天地。”陶泰大吃一惊,目光直直的对视着她,一时无语。琴韵道:“今天不做退步,这件事是不能善了的。你希望朝阳会手足相残么?琴韵刚刚没了爱人,又要失去慈父了,陶大哥,我真心求你了。”说罢,深深一福,眸子里满是哀伤。陶泰低下了头,沉默了一阵,才说道:“我去承认,我全是为了你也就是啦。你不需要做出这种牺牲。”琴韵摇头道:“真正做出牺牲的人是陶大哥您,琴韵对不住陶大哥。不逼着我们做到这种程度,魏长星是不会罢休的。”
陶泰道:“为什么?”琴韵道:“难道陶大哥看不出来?魏长星醉翁之意不在酒!”陶泰心中一动,望了帝康一眼,说道:“你是说,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琴韵道:“依小妹愚见,老会主传位给会主,魏长星肯失位,绝不肯失权,他有心和会主较劲,好达到大权独揽的目的。这一次,便是蓄意谋夺会主的威信。他故意找茬闹事,借口江裕出身匪类,杀人行凶;又污蔑我爹犯上忤逆、有叛会自立之心;更无理取闹,将陶大哥主持正义的行为,诬陷成别有用心。其实,这一切都不是针对我们。我们死活不重要,再怎么惨也没什么意义。他都是为了找会主的难堪和麻烦,他利用会主害怕分裂内斗的心理,打着清理门规的旗号,大有擅自做主,血洗琴府的架势,其实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挑衅会主的权威。只要会主一做让步,就会威信扫地,就会大权旁落。他闹得越凶,效果越好。我观会主虽知其理,却担心魏长星尺度太大无法控制,不忍见会中分裂,才一味忍让若此。请恕我言语无状,会主如此作为,我断言他丢权是早晚的事,我们何苦做无谓牺牲?魏长星箭已开弓,我们不迎合一下,他不达目的,怎好收手?”
陶泰听罢,呆立半晌。其实,他也早就看出朝阳会的内部局势和魏长星的野心,只是没有琴韵看得透彻而已。如今听琴韵一说,深知琴韵所言极是。更何况,凭借自己的武功,未必能保护得了琴家父女平安渡过此劫,冒此风险的确是不智之举,事已至此,拼命又有什么意义。
陶泰眼见琴韵那恳切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终于叹了口气,说道:“琴姑娘果然见识过人,真知灼见,看得透彻,陶泰钦佩!一切全依姑娘。只是拜堂万万不可。”
琴韵所言不差。魏长星今日所为,确是为了当众打击帝康的会主威信。魏长星本没将江裕放在眼里,认为江裕武功不高,本不足虑,对他的存在和对自己冲撞的事,早已忘记,对以往的过节并不介怀。不过,在得到琴书医招江裕为婿的消息以后,江裕的江湖地位大不相同了,恰巧,这时候那个趟子手跑到朝阳会,说起江裕因错铸错的往事。魏长星奇货可居,才立刻有了针对江裕的往事,加以利用、大做文章的主意。
他故意跑来搅闹婚宴,利用新郎官江裕的错事,借题发挥,把事件无限制扩大、升级、延伸,任意胡闹。其目的只是为了要让现场所有人都明白,帝康在朝阳会毫无威信可言,大总管的权威要比会主强上太多。
并借此通过众人的口,传遍整个江湖,告诉天下人,在朝阳会,即便是自己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为所欲为,会主帝康出面制止,也不好使。朝阳会当家做主的人,不是会主帝康,而是自己——大总管魏长星。朝阳会是由自己说了算的,会主帝康是约束、奈何不了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