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三十分钟过去，院长室的门，终于被推开了……
他们应该庆幸，林心陨向来都不化妆，当然，也没那个必要……
“施先生，楚小姐，久等了。”
林心陨还是那么美。一身米白色的欧式长裙虽稍显宽松，但仍能勾勒出她有些稚嫩，却还是优美异常的身体曲线。她别了一个灿银的十字头饰，将明媚的紫发收束到一起，紫眸空灵澄澈而没有焦距，仿佛韵着无尽星空，再加上那找不出一点瑕疵的完美面容，林心陨的美，就如同她所写的那样，几乎超越了“界限”，令人难以直视……
初见林心陨，普通人失神个十到三十秒是很正常的事，这俩被林同学晾在这儿杵了五个多小时的倒霉蛋自然也不例外。
比如这位施先生，就颜值来看，他也算相当出众了，浑身上下还有一种不羁的邪意，其魅力自不必说，但正因如此，这样一个人要是一脸呆滞地原地杵木雕，难免有种莫名的喜感。
楚小姐的反应就比较可爱了，因为她本来就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儿。她有一头栗色的大波浪长发，个子小小的，明明是十七岁的姑娘，看起来却跟林心陨差不多（心陨:嗯……我好像发现某人在作死啊……），当然，她身材的曲线还是比林同学更成熟一些，各部位的比例也算不得夸张，处于刚好合适的阶段。她的眼睛是浅褐色，眼中隐隐间有些怯意，想来其性子应是比较怕生和腼腆的。
看到林心陨的一刹那，楚忆瑶就情不自禁地捂住了嘴，口中似乎还不自觉地念叨着什么……
林心陨悠然地等他们自己回过神，才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叫林心陨，是这里的院长，也是唯一的主治医师，至于这位……”她指了指身边一身黑色燕尾服的穆相栾道:“是我的助理。”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施禹已经完全冷静下来，而恢复正常的他身上又多了一层阴寒的气息。
“对此我非常确定。”林心陨笑道。
“我不觉得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片子能帮到我什么，再见。”冷冷地说完这句话后，施禹就拉起楚忆瑶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外。
然而下一秒，他的脚步就停住了，楚忆瑶的脸色更是在一瞬间变得煞白，带来这一切的，是……
“不过是个碎成十几块儿的人而已吧……”林心陨慵懒地打着哈欠，转而对满脸堆笑的穆相栾道:“穆管家，既然没有事做了就开始准备午餐吧。”
“你怎么知道的！”还不待穆相栾应答，施禹就已经走到了林心陨身前，他冷冷地问道，眼中闪过一丝暴虐的杀意。
一直在林心陨身后的穆相栾突然上前一步，站到施禹和林心陨的中间，他脸上仍带着笑，但十指却在不自觉地微微律动，宛如即将扑食的猛兽……
“关你屁事！”林心陨的态度突然变得非常恶劣，她充满藐视地瞪着眼前这个生性阴狠毒辣，而且在该城市黑道上呼风唤雨的男子，接着说道:“我一直信奉顾客就是上帝的理念，但遇到某些就喜欢犯贱当渣滓的脑残也懒得客气，这种渣给脸不要脸，被抽了反倒老实得很！”
施禹脑子有点懵，他有多久没被这样骂过了？似乎有不少年了吧，但……这……
就在这时，穆相栾似是责怪地拍拍林同学的脑袋（这作死呐……）道:“心陨啊——话不能这么说，与人相处的时候说话太诚实也不太好，明白吗？”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句话比林心陨开骂的那一段还可恶得多……
砰！
只听得一声巨响，穆某人闷哼一声，倒地不起……
嗯……各位别误会，穆某人不是因为言语上补刀被施禹给一枪给崩了，真实的情况，更加简单，也更加粗暴……
“真开心……”林心陨将手上不知道从哪儿抽出来的超大号的充气锤子丢到一边，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顺便还为世界清理了一个白痴。”
“额……院长，你这是……”一直没有说话的楚忆瑶傻傻看着眼前这鬼畜莫名的一幕，脑回路有点掉线。
“放心，最多轻微脑震荡而已。”林心陨瞥了一眼扑街的穆某人，满不在乎地回道，只是那双空灵明丽的紫瞳，分明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我想，我们可以重新谈谈了。”沉默了半晌，施禹重新坐下来，这次的语气终于认真了不少。
“可以啊~谈什么？我可是按时收费的。”林心陨坏笑道。
“既然你看得出来……直说吧，小瑶的病你能不能治？”施禹无视林同学耍宝般的言行道。
“可以……”林心陨口中蹦出来俩字，然而还不等对面这对小情侣露出喜色，她就接了一个很不妙的词汇:“但是！”
施禹和楚忆瑶同时紧紧地盯着她，不过前者看起来相当恼怒，后者则是无比的紧张。
“很贵……”
施禹嘴角抽了抽，但心里的石头却终是落了地，说实话，他最不怕的，就是所谓的“贵”了。
“有多贵？”楚忆瑶却不像自家男朋友那样放心，小心翼翼地问道。
“非——常贵！”林心陨回以一句似是而非的废话。
“直说吧！你要多少！”施禹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俨然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
“四块。”林心陨微笑着报出一个数字，令气氛顿时就变得无比尴尬。
施禹嘴角又抽了抽，这次连眼角都跳了跳，此时此刻，他只有一种感觉:这小丫头在耍我！然而几天之后，他才意识到，这很贵，真的，非常贵……贵到他付不起的程度……
“真的吗？”楚忆瑶看起来并未察觉到林心陨和施禹心理上的博弈，反倒是天真地露出了可爱的笑脸。
当然，如果他俩之前真的存在某种博弈，那么施禹就已经是棋路全乱，输子无数的局面了，至于结果如何，不言而喻……
“当然，如果要治疗的话就留下四块钱，然后请这两位男士出去一下，半小时就好。”
“等等，你……”施禹目光有些古怪，但他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我知道，我看得出来！我很清楚你想要的是哪一个她！”林心陨面无表情地打断道，看施禹的眼神有种莫名的鄙夷。
施禹神情一滞，从钱包里掏出五块的零钱放在桌上，背着穆相栾走出了院长室。
林心陨和楚忆瑶面对面地坐着，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值得吗？”半晌，林心陨才道。
“为什么不值得？”楚忆瑶反问道，她的气质突然变了，虽还有着天真烂漫，但却多了很多其他的东西，甚至连声音都变得异常古怪，嗓音重重叠叠，仿佛有十几个人同时说了同一句话。
“为一个男人被我杀死十次什么的……亏我还给了你五个小时去想清楚呢……”林心陨轻轻地说道，也算是解释了为什么施禹和楚忆瑶有闲心等五个小时都没走。
“死也不是那么可怕吧，况且……以你的立场，来说这话合适么？”楚忆瑶针锋相对地回道。
“呼……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呢……也罢！”林心陨叹了一口气，看楚忆瑶的眼神中有种莫名的悲悯:“相信我，你一定会后悔的……”
“那你现在的感觉就很好吗？”楚忆瑶冷笑，她的“叠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刺骨的冰冷语调，“我一进门就知道了……那种见到‘同类’的感觉让人莫名烦躁……而且，我们也不过是分裂成了十几块，你……简直就已经成了一堆粉尘，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有可能变成另外一个人！”
林心陨的脸色骤然转冷:“闭嘴！四号，注意你的言辞，不要以为你那点超观察力很厉害，我随时可以让你灰飞烟灭！”
“求之不得啊，我们不就是送上门来让你杀的么？八号心思太过单纯才看不出来，什么很贵，什么四块……总之，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做，我们也不会再有丝毫顾忌！”楚忆瑶说这话时的气势比起林心陨竟毫不逊色，凤目中的森冷煞气，更是让人毛骨悚然。
随着两女互相摊牌，院长室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林心陨玉指轻轻扣着桌面，脸上的神情看不出悲喜，楚忆瑶则是直直地盯着她，那样可怕的眼神，就算这妹子突然暴起砍人，恐怕也不会有丝毫的违和感。
“既然你存心找死……”到最后，林心陨耸耸肩，浅浅一笑，只是那笑，分明没有一点温度。
“四号，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你会被我杀死的。”
“随便吧……”楚忆瑶的声音又成了叠音，“我们，都爱着他，无论他爱的是我们中的哪一个，我们其他人都会坦然地送上祝福，迎接死亡的。”
“可笑又可悲……”林心陨充满嘲讽地说道，似意有所指，但她旋即就摇摇头:“算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就如你所愿，坦然地，悲哀地，去死吧！”
说话间，一片难以名状的黑暗从林心陨身后蔓延而来，微微蠕动，竟形成一对巨大的黑色羽翼，不，那不是羽翼，那分明是……
翼状的死亡！
“混乱，审判，归序，死亡！”
林心陨抬起手，点在楚忆瑶的额间，一柄晶莹剔透的羽花长剑的虚影，一闪而过……
…………
“唔……什么鬼……”穆相栾呻吟一声，抱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勉强站立起来，却发现自己就在院长室的门口，那个叫施禹的男子，正一脸淡漠地盯着他。
“二十七分钟了。”见穆某人醒来，施禹看了看手表，意味不明地说道。
“什么玩意儿？”穆某人使劲揉着太阳穴，完全没有搞清楚状况。
“你那位院长说半个小时就能治好小瑶的病。”施禹道。
“嚯……”穆相栾夸张地叫道，“那丫头的话你都敢信，找死呢——”
“所以我准备时间一过就毙了你。”施禹冷冷道，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是吗？”穆相栾笑了，是很不屑的笑，“那相信我，施先生您媳妇会比我死得惨千倍，万倍，对了，你也别指望能用我对那家伙产生什么钳制，我很了解她，她就是那种可以毫不犹豫地撕碎自己玩具的人。”
施禹脸色微变:“看起来，你们院长才是最需要心理治疗的人。”
“你傻啊！不是疯子怎么可能懂疯子在想什么！”穆某人懒洋洋地回道。
“嗯……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变得很同情你了……”施禹想了想，竟郑重地伸出手。
“彼此彼此。”穆相栾握住对方的手狠狠地晃了几下，两个大男人此刻竟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关系好似突然就好了许多。
“对了，楚忆瑶得的是什么病？我看她蛮正常的嘛。”穆相栾好奇地问道。
“人格分裂。”施禹苦涩地答道。
“额……貌似也不算太严重吧……”
施禹颓然地叹了口气:“她有十一重人格。”
“……”穆某人一时不知道怎样回对方的话，就在这时，院长室的门，开了。
楚忆瑶步履轻缓地走出，步伐有种奇妙的优雅，她脸上带着一抹神秘的笑意，明明还是那张脸，但她仿佛突然就多了某种致命的魅力，令对面的两位男士表情僵在了脸上，看上去倒分外滑稽。
“好了。”林心陨随之走出，那不似人间之物的完美容颜，以最简单粗暴的方式令两人回过神来。
楚忆瑶走到施禹身边，柔顺地挽住他的臂弯，一双明眸似韵着莹莹秋水，波光流转间，展露出别样的魅惑风情。
施禹激动得浑身发抖，但他好歹也算个人物，很快就压下了内心的激荡，郑重地对林心陨行了一礼。
“谢谢，我不会亏待你的。”施禹刚欲拿出支票，却被林心陨阻止。
“你已经付过钱了，不需要再多了。”林心陨不咸不淡地说道。
施禹有些尴尬，但他现在的心情俨然是好到了极点，也不纠缠，当即向林心陨告别，走时心里还盘算着怎么还这个人情。
“嗯……看你这表情，我就知道某些家伙要悲剧了。”直到施禹的脚步声消失，穆相栾才转过头对林心陨笑道，此刻后者脸上正带着几分玩味的笑容，微咪的紫瞳像一只狡黠的小狐狸。
林心陨白了他一眼，却又叹了一口气:“真麻烦……好不容易想当一回好人，竟然还被拒绝了……”
“我怎么觉得这个结果在你的意料之中呢……”穆某人瞪着死鱼眼道。
“行行行，什么都是我算计的，可以了吧？”林心陨撇撇嘴，没好气地回道。
“好了，不说这些。”穆相栾顿了顿，直视林心陨的眼睛，“嗯……虽然有些唐突，但我们能试试约会吗？”
“哈？”林同学口中蹦出一个分外可爱的词汇，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沉吟道:“就是那种男人明显图谋不轨而带女人去参与的毫无意义的娱乐活动么？”
“额……”穆某人花了三秒思考这定义正确与否，旋即点点头:“嗯，差不多吧……”
“不去不去！”林心陨将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她一本正经地咬着手指道:“清霖说，不能跟怪蜀黍一起玩。”
“怪……蜀黍？”穆某人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对着林心陨的脑袋就是一通蹂躏，令她长长的紫发散乱地垂在脑后。
揉了好一会儿，穆某人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首先……他竟然还活着……其次，林心陨竟然没有挣扎或反抗……最后……她这是哭了吗？卧槽！真的哭了吗？！！！
“嗯……一定是我做梦的方式不对……”穆某人深沉地虚着眼，自欺欺人般念到。
三秒后……
“做梦个屁啊！真的哭了啊！你是瞬间变成了五岁么？！”
然后，穆某人就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冒着钛合金狗眼耐久度降为零的危险，拨开林心陨额前的发丝，一张完美如谪仙，却又泪眼朦胧，楚楚可怜的脸颊出现在眼前，令某人的血压一瞬间突破天际……
“沃德——法克！”穆相栾傻傻地看着手上两条夸张的血线，终于确信这他喵的是从他鼻孔里流出来的了。
“只看脸就流鼻血了啊！你他喵的是生化武器吧！”
“你有意见？”突如其来的熟悉嗓音令穆某人浑身一僵，林心陨用手背拭去眼角的泪水，充满鄙夷地轻啧一声，不善的目光投向鼻血长流中的穆相栾。
“这是……恢复正常啦？”穆某人试探着问道。
“因为一些原因，这几天我会不定时地产生思维混乱。”林心陨似是“好心”地解释道，“所以！你如果想对我怎样的话，这应该是个不错的机会。”
“总觉得有阴谋啊……”穆相栾虚着眼道。
“当然有。”林心陨竟是毫不避讳地承认了。
“喂喂——就这样说出来真的好吗？”
“谁管你，反正……”林心陨顿了顿，嘴角牵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每帮我做一件事，这几天内我就跟你约会一小时，考虑一下吧！”
“嗯……”穆相栾只思考了半秒钟，就果断地做出了决定:“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
“很好！”林心陨满意地点点头，旋即露出一个令穆某人不寒而栗的邪恶笑容:“首先，先帮我制造几个‘小意外’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