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一念佛,一念魔
“想走,你们走得掉吗?”胡志豪在脸上猛的一掀,一张皮质的面具,被狠狠的揭了开来。
隐藏着的那张脸,有些苍白的可怕,算不上俊俏,却有一丝邪魅的硬朗,洁白的下巴上看不到一缕胡茬。
如果不是那蠕动的喉结,赵子龙甚至会认为,这是有男装癖的女人。
更让人不能言语的是,胡志豪的头上,没有任何的头发,而且可以很明显的看出,九个戒疤整齐的排列在上面。
匆忙中回头一瞥的赵子龙,看到胡志豪的形象之后,心头也是忍不住狠狠一跳。
佛家也慈悲为怀,以慈航普度为本。
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让佛家弟子的心性,转变成了此时的态度。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信佛之人若是为恶,那绝对是世上大恶之人,以胡志豪目前的情况来看,明显就不是什么善与之辈。
最关键是那腿法,完全是带着杀性的腿法。
赵子龙绝对可以相信,胡志豪的那双腿,沾染了不少人的鲜血,这尊佛早已染血杀成了魔。
原本没有想明白的腐臭味,此时他或许多少有些明白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些腐臭味,应该是尸体腐朽后发散的味道。
刚才的那个池子,可能根本就不是什么蜡像的原材料,而是整整一池的尸水。
跑!必须要赶紧跑出去!否则必死无疑!
赵子龙深深的明白这一点,可被他拉着的十三姨,脑海中却是完全一片空白,身体也变得不受控制起来。
“噗通!”
就在赵子龙拉着她,刚踏上那木梯的时候,十三姨双腿一个发软,连人带着相机、相机架都摔倒了下去。
“君怡赶紧起来,我们要离开这里,相机都不要拿了。”赵子龙有些焦急的想要将十三姨搀扶起来。
至于相机什么的,就让它见鬼去吧,这个时候还是命比较重要。
“逃得掉吗?我给你们一次机会哦。”胡志豪站在二楼的阶梯处,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似乎一点追的意图都没有。
如他所说,赵子龙两人想要逃走,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随着油灯那跃动的澄黄灯火,原本平静的蜡像,陡然发出了阵阵诡异的声响。
“咔此,咔此!......”
诡异的声响,在静谧的空间中不断弥漫。
最为恐怖的景象是,原本惟妙惟肖的蜡像,居然在不断的剥落,一层层的蜡,如同蛛网般逐渐皲裂开来。
“啊!好可怕!”
女人的本性,让十三姨忍不住惊叫了起来,整个人都不自觉的蜷缩在了赵子龙的怀中,小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服。
随着蜡像不断的剥落,里面渐渐露出一丝金属般的光泽。
一,二,三,......十七,十八。
那些剥落的蜡像,仔细数来实实在在的是十八个。
又是和尚,又是一十八个金属人!
赵子龙心头一个突兀,瞬间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难道这些隐藏在蜡像里面的金属制品,会是那传说,隐藏在少林寺木人巷中的十八铜人不成。
虽然并不是真人,但就这硬度看起来,还是很有威胁性的。
被这么十八个非人类的怪物,挡住了自己的去路,赵子龙心头也是多出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传说木人巷的十八铜人,是为了那些出色的少林弟子所准备的下山之路,是用硬实力打出来的道路。
眼前的金属人,看起来关节处的衔接,已经做得很完美了,虽然极有可能是盗版的十八铜人,但赵子龙也不能和那些出色的少林弟子相提并论,毕竟他还只是一个学武不过半月的毛头小子。
“怎么样吃惊吗?如此完美的艺术品,可是我用了无数次九死一生的摸索,才完美复制下来的,木人巷可真不是一条容易走的路。”胡志豪扶着二楼的栏杆,看着那些金属人,眼中闪烁起狂热的光芒。
疯子近乎于天才,在胡志豪身上,这点体现无遗,无论是惟妙惟肖的蜡人,还是这十八尊隐藏在蜡像中的金属人,都不是一般人能够独立完成的作品。
赵子龙眼中警惕之色更甚,“你是少林弟子?少林乃武林泰山北斗,为何要如鼠辈般,隐藏在见不得人的黑暗中。”
舔了舔嘴唇,胡志豪狂热之色更甚,“看在你能识得我身份的面子上,我就给你说说我的艺术。”
“在逃到少林之前,我是这个村子的人,儿时却被家中兄嫂净了身,准备送入皇城,谋得那一官半职,贴补兄嫂家用。却不想被洋人的队伍冲乱,偶然被少林的玄字辈大师所救,正式成为少林智字辈的入室弟子。”
“在少林学武的二十五年,我一直不能忘记当年的切肤之痛。不能成为男人的痛苦,他们怎么能够理解!什么为了我好,那都不过是他们伪善的谎言罢了。为了报答他们的‘恩赐’,我拖着残破的躯体,从少林寺的木人巷中打了回来。用西斯科教我的蜡像艺术,以他们的身体作为原材料,制作了这些艺术品。”
“啧啧,看看,楼梯边的就是我曾经的兄长---胡二狗,左边那个娇媚的妇人,则是让我欲罢不能的嫂嫂。现在他们都永远属于我了,没有富贵,没有贫穷,永远都只属于我一个人,我会用自己的生命,去好好爱护这些亲切的家人。”
胡志豪拧着眉毛,额头上青筋充血如蟒,眼神中燃烧着来自地狱的疯狂,他要报复,他要让抛弃他的整个村子,都成为无与伦比的艺术品,从少林走出来的那一刻,他已然疯魔。
身体的残缺,往往会让心理产生巨大的阴影。
赵子龙这个时候,反而不能对胡志豪产生怒意了,这是一个可悲的罗汉,悲惨的童年造就他扭曲的心性。
深吸一口气,赵子龙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变得平静下来,“胡先生,希望你能够接受这样的称呼。无论你有什么样的过去,是佛也好,是魔也好,可现在仇恨着你,爱着你的人都已经随着蜡像风化,你又何必执着在黑暗的角落中,不妨试着重新走去,再看看这个纷乱的世界,国仇难道不如家恨?国亡了?何处是家?何以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