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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抛出一个悬念,让徐宁在那疑惑琢磨,林翘自顾调转马头,如来时般飞速离去,独留下一缕烟尘在长乐堂等人头顶经久不散。
回到大相国寺的时候,王五已经找来北瓦子最出名的跌打大夫,看过史进背上伤处后,依旧是要拔淤清血那套说法。只不过这名跌打大夫自称有独家祖传秘方,对治疗这类创伤特别有效。
什么祖传不祖传的,不就是想多要钱嘛!
对于钱,林翘从不吝啬,当即掏出十两银子拍在桌上,大气道:“只要方子有用,银子绝不是问题!”
如此豪爽大方的病人,哪个大夫不爱?当即点头如捣蒜,一个劲保证秘方绝对有效。
天山雪莲、醉心花、山参、当归……,看到大夫给出的祖传秘方,便是林翘眼睛也有些发直。别得先不说,就一味药引一味主药,就把略通医理的林翘给震住了。
天山雪莲本就难寻,还要什么百年份的?虽然只用做药引,一钱就够,但起码得值百来贯吧?醉心花又叫曼陀罗,产自西域,在大宋极为稀缺,怕是有钱也难买到。
咬咬嘴唇,林翘从包裹中拿出两根蒜条金,同已经疼得说不出话的史进招呼一声,自带着王五出门,挨条街打转,只拣门面大气的药铺去按方抓药。
“客官,真是抱歉,这两味药材小铺没有,您请去别处看看啊。”
这句极富礼貌的话语,一下午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使得林翘脸色越来越差,心里焦躁的直想抽刀杀人。
又一家药铺里,再次询问无果,林翘沉着脸转身要走时,探头过来查看的药铺掌柜突然多了句嘴。“这药太过珍贵,别说鄙铺了,便是您转遍东京城,怕也抓不齐全。除非去大内医药局里头,说不定会存有这百年份的天山雪莲。”
大内医药局?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林翘愣怔下后,眼中精光大作,沮丧之气一扫而空,哈哈笑着离开药铺,到把药铺里众人搞得莫名其妙。
“头前带路!咱们去殿帅府!”
吩咐王五前边引路,林翘两人直奔殿帅府后面安定坊,凭记忆拐到平武子巷里,也不敲门,直接闯进一座小院落内。
“周教头!”
一位魁梧老者闻声从屋内走出,见得是林翘后不禁一楞。
“我师兄伤势发作了!”
不用多说,只一句话,就让周昂明白自己前来何意。林翘把手抄秘方递给对方,指点着道:“百年份的天山雪莲,还有醉心花,街面药铺里全都转遍了,据听说,只有大内医药局里才会备有。”
史进的伤势,是你周昂造成的,现今抓不到药材,自然要来寻肇事者。再说,你可是八十万禁军的副总教头,总该有点关系,能从大内医药局里弄出这两味药吧?
“百年份的天山雪莲?”作为习武之人,对一些珍贵药材当然不陌生。周昂皱紧眉头,踌躇会后,忽然精神一振,道:“有了!”
皇宫大内,拱辰门北侧不远,有条青石板铺就的深巷,幽静安宁,人烟稀少,显得有些冷清。若非巷子两侧栽满杏树,迎面门廊上挂着“回春堂“牌匾,林翘还真以为周昂带过来的这地方,是要想设局暗算自己呢!
“这回春堂乃是江南苏当归开办,其父便是主持大内医药局多年,素有回春圣手之誉的苏太医。”
周昂颇具职业军人风范,同样简单明了几句,便说明回春堂的不凡之处。
有太医作为后盾,回春堂却深居长巷,名气不响,全因走的是高端路线,素来只给达官显贵们问诊,普通百姓便是再有钱,人家也不愿意接诊。
周昂好歹是个八品修武郎,又有个禁军副教头的名份,还算有几分薄面。当即报上字号后,由位专门负责接引的伙计带领,进到院子内照方抓药。
在这拔淤弃痛的秘方中,醉心花是味主药,一剂药就需要三两之多。林翘觉得来一趟不容易,问明价格后,咬咬牙,让抓药伙计给包个十剂。
“您这是什么方子?怎地要如此多的醉心花?”伙计连连摇头,拒绝道:“先生有嘱咐,这醉心花每份不得超过二两,您抓的太多,小的做不了主。”
每份不超二两?竟还有这个规定?又不是不给钱!
虽然赶到奇怪,但林翘这会儿有求于人,只好放软语气,小哥长小哥短的,甚至掏出碎银子要塞过去,请那伙计多给抓上几剂。
不料伙计立场很是坚定,一口咬死,顶多给抓二两醉心花。苦求无用,林翘不免生出丝火气,吵吵声有些放大,却惊动了从旁边经过的一位大夫。
一件素白儒衫,头带顶乌纱东坡巾,简单朴素的装扮,配上瘦削小脸尖尖下巴,分明是个清秀文雅的少年郎。而伙计却跟见了神仙一般,恭敬的作揖拜见,口称“苏先生”。
少年的脸色很苍白,衬托得一双眼睛点漆如墨,又大又亮,带着种能让人安定的目光,只看过来一眼,便让有些急切的林翘恢复沉稳。
“是这个方子吗?”少年听完伙计诉说事端后,伸手接过秘方,看了眼后微微皱眉道:“清淤消肿要这么多醉心花干什么?剂量太大,会让人发癫的!”
声音清脆中略微带些沙哑,听在耳朵里却柔柔的非常舒服。林翘心里却一个咯噔,惊讶问道:“苏先生,您说这秘方有问题?”
醉心花是曼陀罗,主要用来麻醉,但它同时也带有兴奋效果。这点林翘当然明白,此时听少年一说,心下也有些打鼓。
“嗯!”少年捂嘴轻咳一声,把秘方还给林翘,解释道:“醉心花功能镇痛,效果非常好。但毒性也极厉害,若是剂量大了,便会刺激的人产生幻觉,发狂作乱,跟生了癫痫一般。”
“所以我师父才定下这个规矩,醉心花每份用量,绝不可超过二两。”
少年声音很轻柔,仿佛没什么力气。但说出的话语,却让林翘心里冰凉一片。
我靠!这祖传秘方果然是骗人的!
懊悔的低叫一声,林翘待要请教时,就听外面突然传来阵呼喝声,脚步纷乱,却是一群劲装大汉不顾伙计拦阻,叫嚷着冲了进来。
“苏当归呢?快叫他出来!前个开的什么狗屁方子,害本衙内出了那么大个丑!还回春名医?俺呸!”
领头是名锦袍玉带满身贵气的青年,眼窝深陷,枯槁如竹,瘦的跟麻花干般。进来后便扯着嗓子尖叫道:“叫苏当归出来!给本衙内磕头赔个不是,否则,休怪砸了这破烂招牌!”
一声令下,冲进来的劲装大汉们便跟着嚷嚷起来,把几名急急出来查看的伙计和大夫推搡倒地,伸脚乱踢。一时间,院子里叫声一片,混乱得不成样子。
好嚣张的家伙,竟把治病救人的场所搞成这般模样!
眼见几名伙计和大夫被踢得连连惨叫,林翘侠义之心发作,当即身形一动,就欲冲出去制止,却被周昂眼疾手快的一下拉住。
“林小哥!你可知这人是谁?!”
这人是谁?看他那纨绔衙内作派,跑不了是哪家达官显贵子弟。
看到林翘询问眼神,周昂艰难地低声告诫道:“他便是人称做花花太岁的殿帅府高衙内!俺们……俺们不能管这个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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