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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记飞铲!
廖衙内被踢得整个身子腾空而起,如同动作失误的体操运动员,转体七百二十度后,呱唧一声摔落在地,仿佛整个寺前广场都被砸得震颤。
“啊!”廖衙内翻转着身子,弯曲成诡异角度,疼得口吐白沫,手脚抽搐,惨叫声犹如骟猪,凄厉的连林翘都禁不住蛋蛋一紧。
这一脚,凝聚了自己全部气力,便是个铁球也能给它踹瘪,何况两粒小肉球!
“衙内!”“子辉!”数条人影疾速奔来,当先一个声势威猛,正是王寅!不顾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外甥,如头金雕直扑而来,一心要将对方拦下。
林翘来不及爬起,急中生智下,干脆便躺在地上,右手猛往前一送,厉声喝道:“看招!”竟以棒代枪,呼地刺向王寅,棒尖所指,正是对方即将落地的脚踝。
落雁式!
林翘这一击异常刁钻,攻其必救,迫使对方不能靠近。棒风凌厉,便是王寅也不敢大意,当即身形猛顿,硬生生止住扑势,手中哨棒直敲而下,正砸中贴地刺来的棒尖。
两棒相交,啪地发出声钝响,林翘虽有所预料,却仍被棒身传来大力震的手心发麻,一个握持不住,哨棒竟脱手而飞!
仓促之下,对方竟还有这等准头!而且棒上附带的力气如此之大!
一瞬间,林翘背心冷汗狂冒,彻底明白师父为何一再警告,这时连呼侥幸,赶紧趁王寅身形一滞的功夫,翻身爬起,依预定方案狂奔。
作为名反恐特警,林翘崇尚的是“凡事谋而后定”,计划必须充分、细致、可靠,撤退方案更是反复推敲,验证过多遍。
连蹿带跳,风一般穿过狼藉遍地的广场,一等冲到宝塔寺前大路,立即撮唇唿哨。只听“淅沥沥——”一声马嘶,从小巷中窜出道高大青影,矫健似龙,黑鬃如云,正是大宛名种青花骢!
青花骢速度极快,眨眼间就拐到大路上。林翘眼疾手快,探手搭住马鞍,脚尖一点纵身上去。百忙中回眼查看,见得王寅面庞涨得猪肝一般,正跟在后面紧追不舍,一副气急败坏誓将自己格杀的模样。
小样!现在还想抓住自己?迟啦!
从怀中掏出最后一包生石灰,转对近在咫尺再加把劲就能追到自己的王寅喝道。
“阉货!吃屁去吧!”
生石灰兜头撒下,距离太近,王寅身手再强也躲不过,立被溅了一身一脸。而林翘轻夹马腹,青花骢再次嘶鸣一声,四蹄迈开如飞,在身后气急败坏的喝骂中绝尘而去。
………………
延安府的廖衙内死了。
坊间流传的版本很多,但百姓们最愿意相信的,还是菩萨报应说。
中秋夜在宝塔寺祈福,廖衙内色胆**妇人,亵渎佛门清静之地,被菩萨降罪,派下座前修罗将,用天雷轰中孽根,活活疼了半日后才死。
活活疼死了?活该!解恨!
廖太守痛失独子,捕快差役们跟死了亲爹一般,大街小巷各处城门,盘查前所未有的严密,海捕文书也发往各处,悬赏三千贯捉拿凶手。
但林翘早已改头换面,一件粗布旧袍,身形佝偻脸色蜡黄,一缕胡须花白凌乱,肩头布包里还插着几幅字画,完全是个卖画为生的落魄文士模样。任谁见了,也联想不到这是个勇健俊俏的英挺少年。
因此,林翘大大方方的坐在东门附近的面摊上,端着碗臊子面吸溜吸溜的开吃,说不出的痛快。而眼角余光,则不时观察着城门处的动静。
廖衙内虽已死掉,但祸首王寅还在,血仇只能算是报了一半。
王寅为人阴险狡猾,性极多疑,自从外甥死后,绝不踏足外面一步,林翘根本找不到机会。直到昨日,看到廖府派人采买红枣、核桃等本地特产,林翘才确定王寅要离开。
特产虽好,当地人却见着平常,谁没事去大批量采买?所以,这必然是给王寅准备带回的礼物。
日头逐渐升起,转眼已过辰时。在林翘吃到第三碗面的时候,城门处,终于过来一群骑着高头大马的彪悍大汉。
八名魁梧健壮的大汉,清一色皂衫黑靴,头戴毡帽,腰悬佩刀,雄赳赳地护在辆马车前后,威风十足。后面一匹火红如赤的骏马,坐着名外罩猩红披风的锦袍中年人,三缕黑须,儒雅正气,正是令人恨之欲死的王寅!
狐狸已经出洞,自己该走了。
端起桌上粗瓷大碗,将最后一口面汤吸溜进肚,林翘突然忧伤起来。
自己这一走,便是天涯路长,吉凶难料,不知还有没有机会,能在回到延安,再吃上这碗臊子面。
不舍的放下面碗,戴上斗笠,牵过青花骢,最后看一眼生活三年,承载了欢乐、汗水以及伤痛的延安城,转身上马,迎着漫天朝霞,直直向东。
陕地多山,道路崎岖难行,王寅一行又带着辆马车,行路速度很是缓慢。加上心有顾虑,只天亮赶路,天黑即停,每日顶多赶上四五十里。
凡是打尖住店,均把车辆马匹系于一处,派两名手下及车夫守夜。王寅自己住单间,另外六人则分住左右,为此不惜多花银钱,逼迫客人换房。
而林翘则如条千里寻仇的孤狼,远远吊在对方后头,嗅着仇人的味道,夜不能寐,杀意满胸,寻找着一切下手机会。
但王寅做事谨慎性格狡猾,根本不出任何错漏。让林翘恨得直咬牙,却又无可奈何。
如此四日,到得耿州境内的吉县。因着河北田虎作乱,在汾阳自立为王,与官军常有厮杀,再往东去就有些危险。当下王寅小心行事,转向南行,想从河中府绕道回乡。
又过得两日,天气阴沉,入夜后竟飘起雨滴,到早晨已是瓢泼之势。王寅等人被雨拦住,只得守在客栈,等待雨停。
这处镇子叫甜水井,只有一条南北街,地方虽小,却也五脏俱全。街边散落着几家酒馆客栈,还有些茶寮小铺,均是彩旗高挑,看起来很是兴旺。
王寅等人落脚的客栈位于街心,往北斜对着就有家酒馆,虽是雨天,吃酒的食客却是来往不绝,酒肉香气四处飘散,叫人看了好不眼馋。
大汉们都是刀头舔血的厮杀汉,因着身负重任马虎不得,这些日子一路风尘,滴酒未沾,早憋得难受。好不容易因大雨得了空闲,哪还受的住,当即便向王寅请求,要去饮酒耍乐。
或许是在吉县改路南下,甩掉可能跟来的仇家原因,这两日王寅的心情也自放松起来,加上雨中小镇给人一种安稳感觉,稍一考虑便应允。
于是,除留下一人同车夫在客栈马厩看守马车外,王寅带着七名手下来到客栈不远处的酒馆,要了间雅座,点起酒菜呼喝畅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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