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云鹤虽然做了那么多年官,看到这么多金条还是头一回,那闪闪发光的黄金确实有不可抗拒的诱惑,这是他一辈子也挣不来的,可他王云鹤毕竟是见识过官场上那些黑暗龌蹉的权钱交易,他憎恨那些腐败无能的官僚,他的信条是“人间正道是沧桑”,贪赃枉法,出卖国土的事儿他是做不到的;“井上社长,如此巨额礼金,看样子阁下想做的生意不小啊,可是我们泰安城乃北大荒沧海一粟,米粒之珠,土地瘠薄,贫穷落后,哪里有什么大的买卖可做....”
井上一男已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沙发上;“王县长,用你们中国话说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实话告诉你,我们株式会社任何生意都做,我们的勘探专家早已探测出贵县区域内储藏大量的石英砂和高岭土,我们想买断这些矿产,这点礼金不成敬意,望笑纳.....”
其实王云鹤早已猜到日本人所来的意图,当他听井上一男说到高岭土,不由得心一动,怎么还有高岭土矿产,这可从没听说过的事,王云鹤眼珠一转装起了糊涂;“井上阁下,你说的这两种矿产敝人可从没听说,什么砂啊,什么土啊我是高山上扔鼓----不懂(吥咚).....”
“哈哈.....王县长,用你们中国话说;明公不用细讲,响鼓不用重捶,白砂矿已有重兵把守难道不是王县长所为吗?我可以毫不保留地告诉你,在大泉子至小泉子周围50公里境内储藏无尽的高岭土,这种土五颜六色,多是以玫瑰色、淡蓝、淡绿为主,可用于造纸、陶瓷、橡胶、涂料、化工、医药等用途,你们中国人是没有能力开采的,我们大和民族的株式会社在东北各地已买断了百分之七十的矿产,泰安城的矿产实属商海一粟,希望王县长竭诚合作,好处自然是少不了的。”
“井上阁下;我王云鹤虽不是安邦定国之风云人物,却也晓得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之道理,泰安城两大矿产发现,实属国家之物产,云鹤官位卑职,无权做主此等大事.....两位找错了人,来错了地方,带上你的东西请便吧”
王云鹤脸一绷往出轰人了。一直没说话的渡边四郎这时开了腔;“王县长,你们中国有句俗话叫做当地衙门赛铁箍,我们大和民族来到中国,目的就是要共同携起手来,带动一方经济的发展,在互助互利的情况下共铸辉煌,更重要的是能够挽救你们这些被西方人称为东亚病夫的......愚昧落后的支那人......”
王云鹤没等渡边说完啪的摔碎了手中的茶杯,指着井上和渡边的鼻子;“出去.....出去....滚出去....”井上一男缓缓地站了起来,两眼恶狠狠的盯着王云鹤,下嘴唇微颤了几下居然竖起了大拇指;“王县长如此待客之道,我们株式会社的人算是领教了,相信你会有后悔那天,告辞......”说完冲着渡边四郎一挥手,渡边四郎提起密码箱,两人怒气冲冲的走了,耿大牙不知所措,抓耳挠腮地喊了声;“送客”,然后急忙跟了出去。
??????王云鹤轰走了日本株式会社的人以后,几乎每天都要去趟白砂矿,六爷也紧锣密鼓地建造营房,专家不知何故仍没有到来,王云鹤心急如焚,鉴定结果一旦出来,他首先要发动泰安城的商户联合起来,创办一个非常庞大的陶瓷生产链条,把几千年的陶瓷文化落户北大荒,让千家万户都能够发达起来,为民为国创造奇迹,这种利国利民的思想几乎让他寝食不安,正当他背着双手在县长办公室徘徊的时候,耿大牙巧手捏脚地走了进来,呲着两颗大牙,笑容可掬的低声说;“县长,好消息,省里的专家已经到了宁年(现在的富裕县),由于道路翻浆,多处绕行,一路劳累,今晚下榻宁年,护卫队的尖刀班已到了县公署,通知我门做好迎接准备工作,明日午后就到泰安城了....”王云鹤一听自然万分高兴;“好,好极了,马上做好准备工作,重要的是安全保卫工作,通知警察署、骑兵连马上行动起来,城里城外都要严加盘查,千万不要出了差错......”
??????王云鹤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第二天的黄昏,他带领着警察署、骑兵连的弟兄们老早就等候在城门口了,约有一个排的人马护卫着一辆小气车很快地进了城,王县长迎上车前,车上下来一西装革履,头戴黑色礼帽,高大消瘦的男子,旁边还有一位随同来的是省里的文职官员,这个官员和王云鹤很熟悉,就急步上前抱拳寒暄,然后给专家向王云鹤做了介绍,王云鹤兴高采烈,急忙抱拳;“欢迎啊,欢迎.....我代表泰安所有的百姓感谢您的到来!”
专家站在人群里高出一头,刚要抱拳致谢,突然,远处的民宅上啪地开了一枪,大家随着枪响的地方看去,只见一黑衣人提着枪一晃就没了踪影,大家还在发愣的时候,只见专家往前倒去,一下子扑到王云鹤的身上缓缓地倒下,王云鹤这才发现专家满脸是血,伤口在帽檐下,血流不止,王云鹤大吃一惊,这时很多人已经意识到了有刺客,高佩功已带领一队人马追了过去,省文职官员吓得钻进了车底下。
王云鹤怀抱着专家如同晴天霹雳,专家瞪大双眼看着他,眼里仿佛包含着无奈、怨恨......终于眼光暗淡下来,双手垂了下来,专家遇害了,王云鹤一屁股坐在地上,怀里仍然抱着专家,眼望苍天,欲哭无泪,白大胡子胆胆怵怵的凑过来,把右手三根指头搭在了专家手腕的脉搏上,摸了一会儿突然惊叫道;“死了....没脉了,抓刺客......”
他站起来就是一顿穷喊,这时,恰巧六爷带着尚氏兄弟来了,他是想从泰安城再进一批木料,同时也惦念专家到没到来的事,刚进城门,就见贤弟怀抱一人坐在地上发傻,他们也听到了城里响那一枪声,料到是出事了,就飞奔近前下了马,急忙上前,王云鹤看到磕头大哥来了,眼泪就下来了;“大哥,专家被刺了,兄弟死罪难免啊.....”
六爷近前仔细观看,确定专家已无生息,一时也手足无措,高佩功此时也返回城门,大家手忙脚乱地扶起王县长,把专家抬进车里,那个省文职官员拍打了下身上的尘土,指着王云鹤怒道;“姓王的,专家被刺,全因为你.....你护卫不周,安保不当,我看你怎么向省里交代.....”
王云鹤仰天长叹;“本县罪责难逃,待尘埃落定我自会去省里请罪.....”
众人急忙回到县公署,把专家尸体停放在县公署会议室里,由四个士兵看守,王云鹤和众人向遗体鞠了三躬才退了出来,回到办公室,大家都默默无语,据说这个专家属于国宝级的人物,如今命丧泰安,可见王县长的心理压力,立马就嘴起黄泡。
王县长在承受着巨大压力的同时,和大家一样也在思考着是什么人下的毒手,刺客掌握的路线、时间怎么会这么准确,从万富和万贵在民宅上找到的弹壳看,应是老毛子用的莫辛纳甘1891式狙击老步枪,狙击步枪只有德国、苏联生产,国内一些黑道枪贩想方设法偷运入境,价格不菲,很多富绺子不惜重金也要把武器装备精良,目的是更能争霸一方,所以单凭枪型分析刺客是不准确的,狙击步枪已不算稀有。
王云鹤单独会见了六爷,明天他要带着专家的尸体去省里,此一去不知能否归还,无论发生什么,白砂矿的护卫不能撤防,营房仍要尽快建造,这个矿产只要他王云鹤建在就一定能够利用起来,王县长把高佩功和白大胡子叫进来嘱咐一番,然后紧关房门,闭门思过.....
?????王云鹤来到了省城齐齐哈尔,省督军、省长吴大舌头暴跳如雷;“妈拉巴子的,什么破****矿,能出金子出银子啊,把社科院的专家弄捏度了,押大牢去,**子给他翻过来,嘎啦哈给他抠出来.....”
吴大舌头一发怒,可见王云鹤能好哪去,被打的死去活来,押进了大牢。
????这天吴大舌头正在观赏后院猴舍里饲养的一群猴子,正兴致勃勃的时候,一个大猴子抛过来一个白色石头籽打在了他的腿上;“哎哟,呵呵,这小瘪羔子还会打人呢?谁教的?”
吴大舌头哈腰捡起那个白石籽,仔细的端详着,他突然想起了王云鹤所说的白砂矿,专出白色砂子,到如今也没问问那白砂子是嘎哈用的,就稀里糊涂的把专家的命给送了,又稀里糊涂的把王云鹤好**揍扔进了大牢,啥都没问明白,难怪张作霖大哥骂他一天天净他妈巴子扯些没用的,还说玩什么物丧什么志,成天养猴玩马的把正事儿当误了,想到这急忙回府,让副官去大牢把王云鹤提来。
王云鹤坐了几天大牢,人已消瘦了许多,身上伤痕累累,吴大舌头一本正经地问了问专家被刺的情况,然后把话题套在了白砂矿上;“你说那白砂子他妈巴子的有啥用啊?听说能做啥了地?”
王云鹤知道吴大舌头是个匪官,纯是狗尿台不济长在金銮殿上了,就是凭着残暴、勇猛而震慑一方,和他对话一定要知道他内心在想什么,吴大舌头一生嗜好钱排第一位,然后是色、马、猴、名人字画,要说钱财,他说他也不知道有多些,他巧取豪夺的耕地和荒地连北安、古龙河、引龙河都有,更别说齐齐哈尔附近了,他的公馆知道的就有五处,包括洮南吴公馆、郑家屯吴公馆等。要说色呢,具说他的太太能有一个加强连,如此妻妾成群,即便他是一只猛虎也驾驭不了这般声色犬马,一些寂寞难耐的妻妾红杏出墙频频发生,当中的李小婉就是一个,虽说色胆包天,但还是把娄大烟袋吓得屁滚尿流,成了无情无义的负心汉。
在英雄爱美女的同时,吴大舌头更喜欢马和猴,二百多匹良马,几十只猴子由专人喂养,一天的开支都要从军饷里出,他收集名人字画有两个原因,一是装雅,他根本没有文化却要愣充艺术行家,哪个朝代的书画,哪个人的作品倒也说得头头是道。
二是知道书画价值,说回来还是为了钱财。王云鹤一看吴大舌头对白砂矿有了兴趣,就手指吴大舌头桌上的一个彩釉花瓶说;“督军阁下,您这个清朝官窑的彩釉瓷瓶就是白砂子做的,景德镇,唐山自古以来的瓷器都是这种原料做的,所以说黄金有价它是无价的,这座矿产堪比一座金山.....”
“呜.....呜.....妈拉巴子的,我只听说能做饭碗.....再没细听.....”吴大舌头一激动舌头就不听使唤了,他这个糊涂官根本就不懂瓷器文化,他所关心的是价值,当他听王云鹤一说这座矿产就是聚宝盆时,他心里想的是如何能据为已有,怎么能把白砂矿变成他的金饭碗,他眼珠转了几转终于想出一套独霸白砂矿的办法,这个办法王云鹤不得不听,他的命保住了,然后可以回泰安城继续当他的县长,为白砂矿开采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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