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渊勉中了蜃龙魔王的魔毒,不但他自己不知,鲲鹏王与翦希燕也不曾发觉。
只听翦希燕问道:只是这拿云志中,暗含着高深武学,我可琢磨不透,鲲鹏王,你可知道么?
鲲鹏王道:燕郎,你也不用叫我鲲鹏王,我叫神乂,你便叫我神乂好了。
子渊勉听着神乂之名,觉得有些熟悉,但脑袋昏沉,思之不得。
翦希燕也是性情中人,道:好。
鲲鹏王神乂十分欢喜,对翦希燕道:燕郎,今日我们不谈武功,只论音乐。他因先前讥讽子渊勉功利于武功,所以此时要继续故作清高,不去谈曲中武学。
鲲鹏王道:燕郎,我还有一事相求,不如你随我进城,与我一道去我亡妻坟前,为她弹奏一曲,如何?说着往远处一指。
翦希燕随他的手势望过去,果然看见一座高城,她本来兴之所起,已然要答应,此时见了城墙,想起鲲鹏王终究是火凤国人,不知他是否会扣留自己,她于是向子渊勉望过去,问道:子渊公子,你的意思呢?
子渊勉反应有些迟钝,尚未回答,鲲鹏王已然说话道:你不用管他,你当他救你是安了什么好心了。
翦希燕脸现疑问,鲲鹏王续道:神州帝子渊殊城府阴谋,我也能猜上几分。说着,转头向子渊勉道:子渊小子,你说,你不远万里,冒险来救青鸾国燕游公主,为的是什么?
他父亲要他相救燕游公主,争取娶她为妻,此事子渊勉记在心中,总觉得对于翦希燕有些歉然,他本来即打算对她言明,只是两人没有什么交流,是以未得机会。这时鲲鹏王问起,遂坦承道:我父亲要我以此迎娶燕游公主。
鲲鹏王哈哈大笑,道:你小子倒也老实。那么,你娶了燕游公主,有什么好处?
子渊勉道:青鸾国国事纷乱,政局不稳,燕游公主关系民望,娶燕游公主为妻,他日或可借此控御青鸾国朝政,取得青屏二州十三府。不过此计不是大丈夫所为。
子渊勉觉察到自己说得有点多了,他平日寡言少语,此时头脑昏昏,不知为何把父亲叮嘱自己的话全吐露出来了。
翦希燕先前听他要谋娶自己,并不在意,后来听他说起控制青鸾国的阴谋,心中不快,最后听他说道此计不是大丈夫所为,还是对他保留了些好感,只是觉得他眼下说话不同于之前,细细瞧着他。
鲲鹏王听后道:神州帝子渊殊果然是当世枭雄,深谋远虑,志向不小,他染指北烈国还不算,还欲吞并青鸾国。哈哈。哈哈。我神乂对他可是佩服得紧。只可惜生的儿子,实在不怎么样。
子渊勉又听得神乂之名,才恍然大悟,道:你是神氏的人?难怪你也会混沌功。
原来神州国从前的皇室是神氏一族,子渊勉先祖神子渊只是神氏旁支,并不是嫡系。只因五百年前神子渊取得绝大的功业,神子渊的后人才别立宗庙,以神子渊的名字为姓氏。后来子渊氏的后人逐渐掌握朝政,夺得权柄,其后废掉神氏,自立为帝。子渊氏虽未曾对神氏赶尽杀绝,但毕竟杀了一些神氏宗族,其中神氏嫡系一支有人避祸,远走他乡,而鲲鹏王神乂就是那一支的后人了。大块岛上也多有神氏后人。
鲲鹏王神乂哈哈一笑,道:不错。神子渊的混沌功也没什么了不起。
子渊勉道:难怪你处处针对我,原来如此。本来以他的性格,这句话必要藏在心中,此时却不由得脱口而出了。
鲲鹏王道:你心中是不是在说,好你个鲲鹏王,几百年间,江山易主不知有几,几百代以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亏得你还念念不忘,空有一副大丈夫魁伟身材,却原来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是不是?
子渊勉道:不敢。
他此时神魂浑浊,思虑不明,言语往往随心而发。他口中说不敢,心理却也是如此想的。在他心中,你是你,我是我,你鲲鹏王是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与我子渊勉无甚关系,我却哪里爱管你是不是就是小肚鸡肠的人。
但鲲鹏王听了,却怒道:不敢,不敢,你小子怎么如此脓包,有没有一些儿胆量?比起子渊别那小子,可真是天壤之别。
子渊别是子渊殊的亲兄弟,子渊勉的叔父。因为行事昏乱无德,于十年前自裁身死了。
子渊勉素来厌恶这个叔父,听鲲鹏王将自己与子渊别并列,还说自己远不如子渊别,唯有摇头苦笑。
鲲鹏王与子渊别是少年时候好友,子渊别后来死得不明不白,他总以为是被现在的神州帝子渊殊阴谋害死的,所以他对于子渊勉态度恶劣,并不是因为他是神氏后人,而是因为子渊别的事。
鲲鹏王转头对翦希燕道:有一次,子渊别那小子救了我一命,我问他需要我如何报答,你猜他说什么?
翦希燕根本不知子渊别是谁人,被他问得不知所以。
鲲鹏王也不待她回答,自问自答道:那小子居然让我把我妻子让与他。说着大笑一声,赞叹道:好,好。
翦希燕瞧见他神情,似乎怀想起从前岁月,十分高兴,心道:听他言语,这子渊别应是他好友,怎么会要他相让妻子,他怎么又并不生气,似乎还甚是怀念这样的朋友。心中不明白,不免咦了一声。
鲲鹏王豪兴勃发,继续说道:我对子渊别那小子说道,你自去问遥儿,她若愿意跟你,你们就在这大梦宫住下吧。
翦希燕知道遥儿就是他的夫人,只是她无意知道鲲鹏王与子渊别之间的事,但见他谈兴正浓,也不好打断。
鲲鹏王自说自话,又转头对子渊勉道:你们说子渊别欺兄奸嫂,这事他或者正能干得出来,但说他后来自杀身亡,我却不信。说着话,细细观察子渊勉的神情。
原来他不相信子渊别自杀一事,所以故意提起,想从子渊勉处探究些蛛丝马迹出来。
但子渊勉不愿听到子渊别的名字,倏地站起身来,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说道:今日多谢鲲鹏王相救之恩,我们就此别过罢。说着望向翦希燕。
翦希燕不愿拂他之意,也起身向鲲鹏王神乂告辞。
鲲鹏王欲挽留翦希燕,但不便用强,希望用言语分化他二人。便高声对子渊勉道:子渊小子,你此次救了青鸾国燕游公主,日后娶她为妻,定能名扬天下,以后或者还能称帝,做神州、北烈、青鸾三国皇帝,前途真正不可限量啊。
子渊勉那时已经昏昏沉沉,不自禁地回话道:名扬天下岂是我所追求的,我要的是万世不朽。
他性情沉稳,这个志向一向只藏在胸中,连自己兄弟也未曾说过,此时中毒已深,思虑昏沉,听到鲲鹏王说名扬天下,不由自主地便想起万世不朽的志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他这话一出,鲲鹏王与翦希燕都是吃了一惊。
鲲鹏王叹道:有趣!有趣!这小子居然也有些豪气。他望着翦希燕,一边说,一边指着子渊勉,忽然察觉到子渊勉身上的异样,疑道:你有没有觉得这小子有些古怪。
翦希燕点了点头。
鲲鹏王站到子渊勉身前,四下查看了他一番,道:你两只眼睛瞧着我,不要分神。
子渊勉抬头望着他,鲲鹏王盯着他的双眼,觉得他的瞳仁游移不定,道:不好,他似乎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