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月用手抹着眼泪,一边抽泣一边说道:“罗敷姐姐,呜……呜呜,罗敷姐姐要被嫁到吐谷浑去了,呜呜!”
“啊?那个,那个”,李继结结巴巴地问道:“小月,你快说清楚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唐小月抬起泪汪汪地大眼看着他,又是啜泣了一会才说出原因,道:“其实,呜呜,其实三年前皇上册封罗敷姐姐为舞姬公主时,就是打算把罗敷姐姐嫁给吐谷浑可汗卢色的,今年刚好罗敷姐姐满了十八岁,我们这回回都城后,罗敷姐姐就会被皇上以安平公主的身份许配给吐谷浑的大可汗了!”
李继朝马车队的方向看去,罗敷一身素裙站在老君庙门前,亭亭玉立,似莲花出于污泥,洁洁白白,如雪峰立于群峰,分外地妖娆美丽。
罗敷就像天地间盛开一朵花,走到哪里哪里的风景就会平添上几分秀丽。
“那罗敷公主没说她喜欢不喜欢那个吐谷浑可汗吗?”李继把唐小月拉到大树后大声质问道。
“罗敷姐姐当然不喜欢了!”唐小月撅起娇俏小嘴道,“那个吐谷浑可汗已经有四五个妻妾了,不仅面目憎恶,而且五短身材,他十分地贪恋女色,叫宫女和妻妾脱光了衣服在野地里跳舞,而且连字都不认识一个!哼,要不是他们吐谷浑界于大唐和吐蕃之间,我们大唐早就派兵消灭了他们那样一支蛮族!”
“就是说,罗敷公主根本是连未来丈夫的面都没见过一次,直接就下嫁过去,是吗?”李继道,虽然他知道古代的婚姻制度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子女多半做不了主,而且皇室嫁女也多半是这样,但他还是不敢相信。
从小到大接受现代化文明的社会主义思想,李继深切明白当一个人得不到自由是多么痛苦的事情。
这种事曾真实地发生在他的身上,甚至也发生在绝大多数年轻人的身上。
他从初中开始喜欢读各种各样的文学名著和小说,后来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写作这行,但是爸妈却非逼着他选择了一点也不喜欢的经济学管理专业。
等他到大学时,才发现他根本对经济学一点不感兴趣,他喜欢的是那种徜徉在文字中无拘无束的自由,喜欢隔着时空与世界各大著名文学家通过书中文字进行思想上的畅快交流,那种快乐是爸妈他们根本无法理解,也体会不到的。
为此他大学毕业后就从没回过家,在大城市一呆就是三年,毕业后的三年里他凭借自己多年阅读名著和小说获得的丰富知识和断断续续写作近十年的经验,很快就在大城市立了足。
相比于在大学时痛苦煎熬的四年时光,毕业后的三年生活丰富多彩,在那三年里他学到了远比在大学时还要多得多的知识,而且交到了很多志同道合的人生朋友们。
不过就在他觉得自己人生就要从那一次西藏之旅后彻底起飞时,却在随团挑战珠峰的途中不小心踩到了一块奇特的蓝色宝石,那块深蓝色的宝石足有一张床那么大,然后他就来到了这里。
李继非常深刻的知道,父母长辈对子女的爱虽说是无私的,但大多数时候其实也是一种羁绊,而一个真正美好的社会和制度,应该是既公平又自由。
他非常认真地看着唐小月道:“小月,你说让我娶了罗敷公主,然后呢?”
李继已经决定豁出去了,大不了带着罗敷去流浪天涯,反正他本来也就是一个旅者,如果罗敷愿意,他会用一生去呵护她。
唐小月大眼睛眨呀眨,似乎也不太那么坚定了,聂诺着,吞吞吐吐道:“然,然后,然后,呜呜,我也不知道然后该怎么办啊!反正我就是不想让罗敷姐姐嫁到吐谷浑去嘛!罗敷姐姐嫁过去,我也得跟着嫁过去,呜呜,呜呜!”唐小月还是个小女孩,这种大事她怎么能拿出什么主意,李继伸手给她擦着小脸蛋上的泪花,知道这件事情还得由他来想办法。
李继转头朝车队看去,却看见罗敷正款款地朝他和唐小月这里走过来,用手轻轻抚弄了一下唐小月的头,笑了笑等着罗敷走近。
“李公子”,罗敷走到近处看着他和唐小月,嘴角带着浅浅迷人的微笑,开口说道:“天马上要下大雨了,李公子、小月,你们俩别在这里待着了,快跟我进庙里去吧?”
李继拍了拍唐小月小脑袋,看着罗敷笑道:“嗯,那个……算了,走快进去吧,看来天也是真的快要下雨了。”
李继和罗敷、唐小月三人刚踏进庙门门槛,大雨就呼啦啦从天上倾斜下来。
“怎么了,小月,你怎么哭了啊?”罗敷看着唐小月关切地问道,抬眼看了看李继,李继忙摇手道:“我可没欺负她,咳,不关我事!”
唐小月伸出小拳头打了下他,撅着可爱小嘴哼道:“死大笨蛋,一点胆量都没有!”
罗敷:“小月”,抬头看了下李继,对她道:“李公子是咱们的贵宾,你以后啊别再这样顶撞李公子了,明白吗?”
唐小月顿时撒娇起来道:“姐姐!哼,我就是要天天打他,他是胆小鬼!他连一点勇气都没有,哼,要不是姐姐以身犯险地救他,他早就死在那些土匪刀下了!”
李继:“喂唐小月!你巴不得我早点死啊是不是?我对你说,哥哥我也不是什么胆小鬼,只是”,李继看了眼美的有点晃眼的罗敷笑道,“只是事情没你这个小木瓜脑袋想的那么简单。”
罗敷听出了李继和唐小月两人话里有话,但她善解人意又心灵聪慧,并不过问,只是扑哧笑了一下,看着李继温柔地说道:“李公子,这一路上让你跟着我们遭遇危险,罗敷心里真是有点过意不去。如果,如果李公子你愿意,罗敷还是劝公子天晴了之后就从这里去陪都洛阳吧,斥候回来报道前面有条岔路,距离小河村不远。李公子大可没必要与我们一起犯险。”
李继看了看屋外下的呼啦啦的大暴雨,转过身来看着罗敷道:“罗敷公主,李继的这条命是你救下来的,以后不管你有什么事情,我李继都不会袖手旁观。”
李继心中一凌,因为他看着屋外下的大暴雨,突然感到罗敷这趟回长安之行是条无法预知的不归之路。
身为一个男子,而且他感觉自己也是那种有担当而不怕天不怕地的,他绝对不会让罗敷听人摆布嫁去吐谷浑。
不过他明白这件事绝不是他现在一个外来人,而且是一个毫无身份地位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平头小民”所能轻易阻止,他现在还不知道罗敷对他的心意,才短短相处几天时间,说罗敷对他一见钟情他也不大相信。
但罗敷为了救他而被一帮土匪侮辱,单是这件事,就他就不能不管。
唐小月瞪着亮晶晶大眼看着李继,那眼睛里似乎多了一些欣喜和高兴,她大概没想到李继会说出这样的话。
罗敷也是身心一颤,李继对她有意她怎么会不知道,不过说让她相信他已喜欢上自己,她也不能这般去胡猜。皇上三年前册封她为舞姬公主,而且已经下诏等她这次回去长安就加封安平公主嫁往吐谷浑和亲。
自己的身上肩负着皇上的期盼和两国的和平的使命,她怎可怀有儿女情长?
罗敷慧眼明心,从一开始遇见李继就发现他大大不同于常人,这不仅仅是一种表象上的,而且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李继的穿着,他的言行举止,身上所携带的器物工具,无一不是让人惊奇的。她熟读史书和四书五经,甚至医学算数天文地理都曾研究过,对古之奇人怪事也是见怪不怪,但她却从没想到会遇见李继这样奇特的人。
似乎,似乎他根本不属于这个时代……难道,难道他是老天爷派来来拯救自己的人么?
短短的对视间,罗敷心思早已游离天外,李继看着罗敷这样一动不动瞅着自己,也发现了她的眼神无焦,其实并没在看他,便知道她在想着其他的事情,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嗨,罗敷公主?”
“啊,那,那个,不好意思,我刚,出神了”,罗敷突然眨了下美丽的大眼睛,如玉似水的脸上顿时红了起来。
“李,李公子,我可以问你一些事情吗?”罗敷抬起头看着李继。
唐小月欢快地蹦到罗敷身旁,笑嘻嘻地看着她和李继,大眼睛眨呀眨,非常明亮。
李继道:“嗯,有什么不可以的?请问。”看着罗敷。
罗敷看着他张开红唇笑道:“我只是,只是好奇,李公子既会说我大唐语言,也会写我大唐文字,却,却为何,为何我总觉得,公子不像是我大唐的本土子民啊?”
唐小月小脸蛋一僵,伸手轻轻拉了下罗敷的裙袖,撅着小嘴替李继说好话道:“罗敷姐姐,你不是不让我问他这些问题吗,怎么你又突然问起他来了啊!”
罗敷咬了咬红唇,却是看着李继,等待着他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