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班级导员刘悦老师在班会上宣布东方成功的竞选上了我班班长后,我就知道这个黝黑爱搞笑的男孩已经顺利的俘获我班女生的芳心,并成为他们的主要劳动力。
如果在寝室顺利的看不见东方,大多情况下,他肯定是被女生叫去帮忙,这也不仅限于我班女生。剩下的其他职位大多被男生包揽,而任凭他们几个二货怎么极力怂恿,我也没有选择竞选班委成员,倒是女生竞选的很激烈。也难怪,跟村委会大妈辩论似的。
我隔壁的白哥经常有事没事地对我念叨,感觉大学也就这样吧!
我指指窗外过往无不新鲜的学生,不就这样嘛,匆匆而过,无法被记住的脸庞,除了这样还能什么样?不过完这几年怎么知道会有什么狗血或者幸运的事情发生在我这个天才头上!
过了刚进大学的新鲜劲儿,一切开始平静下来,大一开始在我眼中趋于正常,九成新的老师,三分熟的同学,再加上还算适应的东北国际大食堂。
商大的早操制度之变态程度我也早有耳闻,各个学院都必须严格执行,但大沈阳的雾霾天晨跑,要是放在现在,我肯定拉上主管领导一起裸奔,感受下雾霾扑鼻的醇厚。
早晨六点开始需要出早操,大三大四可以睡懒觉,大二围着操场跑,大一就比较苦逼了,围着校园环路跑,各个学院的教学楼和宿舍楼都可以在这一路一览无遗,可怜了大三大四的这群人,好不容易睡个懒觉还要被六点钟准时响起广播站的高音大喇叭气的抓耳挠腮。
各个学院学生穿着统一校服连成一片,简直黄成一片,大早上也蛮喜乐的,有几千号人一起晨跑。所以也能看到这几千号人中一小撮儿投机分子各种应激反应:不到广播声响起不起床的,起床后不洗漱的,穿着拖鞋跑操的,睁着朦胧双眼杀马特造型不清醒的,戴着鸭舌帽胡言乱语的,还有从开始就请大姨妈假的,但也是全程陪走,当然,男生可没这特权。
而东方与他们都不一样,下了床迷迷糊糊穿着李昌宇的鞋跑了一早上,害的李昌宇急的胡乱翻了一通鞋箱子找到双鞋穿上就跑去站队,而他为什么打死不穿东方的鞋,可能或许大概是气味来势凶猛。后来在我们几个细心督促下,这种情况才有所缓解,但却无法彻底杜绝。
通常早操过后,我们几个就回宿舍了,洗漱、整理下书桌床铺与寝室卫生来应对院学生会舍务部的检查,在大学,这个组织对于学生可是煞星一样的存在,惹得骂声无数,虽说学生们都知道是学校制订的制度,但就是喜欢骂在底下执行的那些人,尤其是那些换着法的满屋搜寻用眼神告诉你,他可以无条件没收你吹风机的学生部员。
今天鲍春阳值日,去班级的责任分担区打扫卫生。而我留守寝室等舍务部来检查,如果这一帮人进不来,我们寝室可就倒霉了,不光全员写检讨还得被全院通报批评,整不好还得被当做商大典型重点报道批评一下。
剩下的人自然都去食堂吃早饭了,也顺便给留守的我带了一份豆浆油条加土豪标配的茶叶蛋,只要一块五毛钱哦。平时上午有课的话,我们早晨都这么安排,只不过人员变化不固定。
商业大学的教学区与生活区呈狭长式分布,教学区在最西端,餐饮中心也就是大食堂在最东端,七零八落的学生宿舍与故园、操场和超市等参差其间,左右为难,更难的是我们这群懒惰的学生。
从宿舍到教室往返的话要花二十分钟左右,如果中途再办点什么事情的话,磨蹭磨蹭一个美好的早晨就顺势飘走了。
每到鲍春阳值日,不管值日结束多早,他都不回宿舍,让我带早餐。听他说他直接去一楼之隔的艺术画室等着上许大爷的素描课了。豆浆油条等商大食堂荣誉出品的什么热食拿到教室早都凉透了,好在我上课途中路过学校超市顺便给他买点吃的的带过去。
事实证明距第一堂课前的半个小时内,学校超市是万万不能踏足的,付钱的人都排队到了饮品区了。什么概念,几十号人组成的人墙。
鲍春阳点名要的早餐:两个三角饭团,一袋脆脆肠,一盒早餐奶。
轻松的在里面选完了食品,终于等到我成为结账队伍的NO.1,收银员阿姨一脸淡然的看着我跟我手中的两个饭团说:“还有五分钟,八点钟——过期,要么?”说到时间点那儿,阿姨停顿了一下。
瞬间我就愣住了,“啊?”
“还有五分钟过期,到八点过期。”阿姨又重新强调了一下。
我这才意识到是我手中的两个饭团。“你们这饭团保质期也太短了吧。”
说完我果断把饭团轻轻地放回原处,径直跑过去换了一个大面包,心里默默对两个恕难委以重任的饭团自责到,“不是大哥不想带你俩走,只是五分钟我——我可能走不到教室,鲍春阳可能无法安全地让你俩完成作为一个饭团的使命。”
素描课本身也没什么课堂纪律而言,一上午只要不出教室就都算在上课。许老师讲完课后,大家就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拿起自己的铅笔,听起各自的音乐,在自己的画板上划道道,只听见沙沙作响。而剩下这几个没带耳机的同学就趁着老师不在侃天侃地起来。
鲍春阳待老师刚放下话音,打开面包就开始吃起来。鼓鼓的两腮搅拌过后的面包还没有完全消失,又一根脆脆肠跟进,继续填充两腮。喝了一大口牛奶才努力地把嘴里地食物冲到胃里消化处理。
他遮掩着试图把画板调整方向正对着讲台用来阻挡老师的视线。
正在斜后方,东方趁鲍春阳一个措手不及,迅速夺走半根脆脆肠往嘴里塞,狼吞虎咽吃下,又舔了舔黏在手指上的辣椒。
东方在这件事上对待男女同学还是有很大差异的,要是女同学正在吃的话,他需要做的是在旁边一直与那个女生聊天,用迷离的眼神指引着人家亲自给他送零食过来,不求多,尝尝鲜就行。
无论大课小课,罗予和苏曼琳两个大长腿同学总是那两个离男生最近的女生,因为他们去教室的时间实在是太晚了,晚到我们男生也只能静静地坐在教室看她俩坐在我们身边一起听上课铃。素描课也不例外,罗予和苏曼琳的画板准被早来的其他女同学挤得离我们很近,离老师最远的地方。
其实假如没有苏曼琳,罗予也经常和我们在一起画画,课上课下混在一起,一起聊聊天,逗逗乐子,她说和男生相处办事爽快,女孩子家磨磨唧唧。因为地缘关系,罗予与文静、不怎么爱说话的苏曼琳和我们几个男生关系都还不错。
“东老二,又偷别人东西吃。你能不能有点脸啊,二哥。”东方所到之处十有八九有罗予胖嘟嘟的身影,个子太高也就没有过分凸显出胖胖的体型出来。逢老二就调理,已经成了她的大学必修课。
“边去,我跟我阳哥关系好,你管得着吗你!”东方口里满是香肠,单膝拄在地上看着鲍春阳,扭过头嘴角上扬含糊地说到。
“谁爱管你啊,你又不是我儿子。”罗予回过一句东方便不再理会她。
苏曼琳在一旁画画偷笑着,左昆仑反坐在椅子上扶着靠背手撑着下颚旁若无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苏曼琳傻笑。
我们也不敢过于大声放肆地笑,害怕把山那边的许大爷招过来。
“小阳阳。”待嘴里的食物咀嚼完毕后,东方用献媚的眼神看着鲍春阳,音调不高却充满了骚气。“我和猴子发现个事儿,今早和你牵手的那个女孩是谁?”
“是谁?”猴子左昆仑保持原来的姿势把视线移回鲍春阳身上,也寄以东方同样的眼神。
“早上我怎么没看到你俩,你俩在哪了?”
“这个你别管!老实跟组织交代你的问题。”
“春阳,你不是说你直接来教室了吗?”我笑眯着眼睛,一边看着模型,一边用铅笔在画板上临摹。“原来是有问题啊。这么低调,早有一手啊。”
“没有,就今天,山哥。”
“咋了、咋了、咋了?”白木看我们几个聚在一起,正在低声讨论着什么,一准没什么好事,咧着嘴摘掉耳机躲过许大爷的视线把画板悄悄挪到离我们更近的位置。
“白哥,你阳兄,有喜了。是个女孩。”东方看白木过来说。
“恭喜恭喜。可喜可贺呀。请客不?”白木笑着顺承下来。
“各位哥啊,饶了我吧,别吵吵,等会让老师看见了。你们等我吃完东西的。行不,各位哥!”鲍春阳赶紧把剩下的食物握得紧紧的,大口迅速地往嘴里送。
“好,给你一首歌的时间。”东方说道。
几周时间,同学们已经习惯了许老师的课,他也被我们亲切地叫做许大爷。但第一堂课他介绍自己的方式,可能还是让我们有点始料未及。
第一堂课只见他拿了一摞印好的小册子,一人一本发到我们手里,仔细一看还真是许老师本人,里面有他的个人介绍,奖项与获奖作品,后面用几个特大号加粗宋体标注请用任意搜索引擎搜索其个人百科。对于这种炫简历的行为我们还是很不屑的。
许老师的百科至今阅读量不高,与小册子上的内容如出一辙丝毫没有添加。估计碰到真好奇的同学在网络上搜索一下,但遇到我这么好奇的还真难找。
一看当初创建百科的人就不负责任,这么重要的介绍怎么能有错别字呢,为了出于对许大爷的尊重,果断运用我在某百科的一点编辑权限,给他查漏补缺,修改后,读起来顺畅多了。
后来实践证实我们确实小瞧许大爷了,无论是人力,财力,人家不光有,而且还不少。
鲍春阳吃完早餐,抿了抿嘴,大笔一挥在画板上开始画上。缓慢的用大连口音说着。
我们几个也准备好,听上一段关于初恋的故事。
“其实我也没想瞒你们啊,只是没有合适的时机给你们介绍,今天这不巧了吗。让我想想嗷,我俩好像、好像是一零年,不是,应该是一一年,高二时在一起的,到现在差不多两年了吧。高二时我身高才一米七,虽然现在我也一米七。在咱们寝我算最矮的了,本来也没指望还能有女孩子追我,我能追到人家就不错了。没想到啊,没想到。”
突然画室的门“吱”的一声开了个缝,丁得恺探出头来,正好对着我们这几个人。“卧槽,你们几个开——开会呢,这么热闹。”
“边画画边聊天啊!你不在隔壁上课,过来干嘛?丁哥。”鲍春阳说到。
“鲍…鲍春阳,借…借我一根2…2B…铅…铅笔。”
左昆仑在鲍春阳手边的笔袋里胡乱找了根铅笔,看一下型号是2B扔给了丁得恺。“给,拿走,2B。你那画画水平有根铅笔就行,还要什么2B铅笔。”
“虽然画的不好,但咱折腾的欢啊。”
丁得恺走后,鲍春阳继续讲着:“后来在一起感觉不错就在一起啦,当初也没想能在一起多久。那会儿都是偷偷的,不敢让家知道。知道还了得!我爸不得满屯子撵着我削我啊。”
可能是我们都感同身受,周围人不约而同的笑了。
“高考过后,以为大学会把我们分开,我说我报考沈阳商大,没想到她也直接报考的商业大学。只不过最后她考进咱们学校本科学院,反而我有点尴尬,考到专科学院来了。”鲍春阳笑着说,“就一直处到现在,感觉都像老夫老妻了。”
我们几个还没怎么逼问,鲍春阳在课上就全都如数供出了。这也符合他的性格,什么事也不喜欢藏着掖着。这堂课属于鲍春阳和他女朋友的故事。
“山哥,这不跟你那情况一样吗?你那个工商学院的姑娘!”左昆仑插言到。
“我那八字还没一撇呢,能不能成还两码事呢!”我说到。
大家都没想到寝室平时最老实的鲍春阳会成为我们寝室第一个脱单户,这么看来这开学来的第一顿喜宴应该他来做东,他自然逃不过。知道鲍春阳早有了女朋友,我们几个也开始跃跃欲试。
许大爷从他那哆啦A梦般的小马甲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随后拿起水杯轻轻吹散了上面漂浮的茶叶,喝了一小口,在临近素描课结束时,“嗯,好啦,大家停一停。”伴随着一声习惯的重低音,又到了今天万众期待的环节,作业点评。
许大爷叫我们停下手里的画笔,把画板摆成两排,准备点评上分。
说他那件马甲像哆啦A梦在后来的户外写生周时就完全能体现出来,马甲充当了手机袋、音箱座、钱包、素描笔袋。可能我到了那个年纪也弄一件这样的马甲穿,那个时候或许马甲都成了中老年大叔标配了。
在许大爷的眼里,作品只分为三个标准:优,良,及格。如果不幸得不到老师的签字,不好意思,回家想办法再补一张作业,我管你是偷,是抢还是勤能补拙,反正下堂课你得拿来,拿不来挂科,拿来不及格,继续补。
很可惜,在大一第二学期色彩课上东方蝉联了我班那个欠许大爷达十张作业的冠军。这两次后来还是全寝室帮他把全部拖欠的作业补完,以至于东方的成绩清一色的及格,他就没按时完成过作业。
对于评分标准这件事许观堂老师后来是这么评价的。画画这种事在于你用不用心,上次你没画好我给你个“差”,下次你用心了,达到及格的水平,我可以给你个良好,鼓励鼓励,但是不能给你优秀的,那样的话对于那些一直努力的孩子不公平。
整个上午的素描课,虽然很有趣,但总有些漫长。
回宿舍步行道旁的桃树也已经开始掉落了叶子,满满的铺在地上,或者摇曳在风中,飞向天空或紧贴着地表开始各样的一生。剩下光秃秃、弯曲的树干在等待明年的花叶满枝。
沈阳的秋天来得比较晚,可能刚过几个星期的秋黄叶落,一场风把雪吹来就宣告了冬天的来临。
我们在风中行走,跨过它的西端,走向东端,左昆仑与丁得恺他们在说笑着,我在想着那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