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很难估计魔鬼的胆量,
但魔鬼终究无法战胜人。
“狄安娜,我觉得咱们应该认真地谈一谈了。”冯小姜说。
女王被她折磨得病倒床上,发着高烧。要不是有医生医治护理,也许早就走完她短短的人生道路了。
狄安娜没有吭声。
“是这样,狄安娜,我并没有要求别的,我只是要老王爷许给我的。我做我的王后,你做你的女王。至于老王给的翡冷翠,我不要了,本来那就是个虚名。……你只要答应我这个条件,我们就可以手拉手地回大西了!”
“大西不能有你……”狄安娜终于说话了。
“为什么?”
“因为,你是大西的灾星!”
“你说的不对,狄安娜。回去以后,我会老老实实地坐在宫里,什么事也不管!”
狄安娜笑了,尽管笑使她牵筋动骨,给她带来痛苦。
“你要想想你的身体,”冯小姜说,“医生告诉我,你这样下去,是很危险的!”
狄安娜气急了,她强撑持着坐起来。“冯小姜,你真好意思说这话!我是怎样变成这样子的?怎样变得‘很危险的’?——你这样折磨我就为了回国做个老实的王后吗?大西人会要你这个虐待他们女王的王后吗?”
“我心中的话说完了,狄安娜,你好好想想吧。”冯小姜站起来,对一旁的侍者说,“拉她到院子里去干活,在这柔软的床上,她是想不出什么来的!”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狄俄尼索斯从总理府回家,
他没日没夜地忙乱在大小事务中,已经几天没有回家了。他这时的唯一愿望就是女王快些脱险,他觉得自己快要挺不住了。
上午的例行会议上,几位大臣站起来质问他:“女王什么时候回到国内来?”
他觉得问得奇怪,但他仍镇静地回答:“快了,快了。”
“她还能回来吗?”他们的样子大有深意。
狄俄尼索斯压住心虚,严厉地追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会记住你们这样的行为的,真是岂有此理!”
但他心里却在问自己:“狄俄尼索斯,这谎话你还能瞒几天呢?”
他觉得自己正坐在一个烈火即将窜腾的柴堆上。
狄俄尼索斯下了小艇,走进家门,令侍卫把门关了。
“你们休息吧。”他说,走进自己的卧室。
他已经四十多岁了,可看起来只三十出头。在那石壳内,虽几乎死去,但能使他的年华驻留。出来以后,不少人给他说媒,也有许多女郎钟情于他,可他没有忘记自己的爱妻,仍生活在与她一起的日子里。他也想念那未曾见过面的女儿,她那极为短暂却又十分美丽的的一生,使他感动也使她心酸。他的心里还不能接受一个新的妻子。
他坐在床上,一时竟没有了睡意,一心想做点什么。于是他想起了那久违了的葡萄酒……这些日子,他竟把他多年的嗜好忘记了。
他从酒柜里拿出一瓶上好的法国里昂出产的红葡萄酒。欣赏着酒瓶上雕刻的葡萄藤和穗,笑自己竟想不起怎样打开它了。
这时,门被轻轻地推开,一个人走进来。
“狄俄尼索斯,您好。”
狄俄尼索斯抬起头来,进来的是一个女人。一个漂亮年轻的女人。他有点不高兴,他想:又不知是哪个好事者为他谋划的新“伴侣”,瞧,竟把她送上门来了!
“您是谁?谁让您来的?”他说,“请您走开吧……”
“您不欢迎我这不速之客?”那女人说。
“您走开!”狄俄尼索斯提高声音说,“回头我要惩罚那放您进来的侍卫!”
“总理,您太不客气了,可是当我说出我的名字后,您一定会热情地接待我的。我就是让您日夜心烦的冯小姜!”
狄俄尼索斯的心抖了一下,定定地看这面前的这个女人。
冯小姜来大西时,狄俄尼索斯早已被老王定了死罪,化作了石像。更不知她怎样变成大西的王妃,以及后来因她而引起的许多事变了。
可是他从石壳中出来后,已由许多人为他“补了课”。这几日更使他领教了这位王后的厉害。
狄俄尼索斯一时手足无措,他想按铃叫人。
“不要瞎忙了,我的大臣。”冯小姜轻轻地笑着,“我来时已经把您的所有的信息系统都拆除了,我的伙伴就在外面,你的侍卫要是轻举妄动,他们就只好去喂鲨鱼了!”
“你要干什么?”
“您放心,有两件事我是不会做的。一是您只要循规蹈矩我就不会要您的命。二是我不会勾引您,尽管一见面我就很喜欢您,也许能够爱上您,可是我已是大西的王后了!”
“你……”
“我只是和您谈一谈女王陛下的事,我想您会感兴趣的。”
狄俄尼索斯明白她的来意了,他惊叹这女人的胆大包天。
他脑子飞快地转着,终于他想出怎样办才好。
“阁下,您……”
“您客气些了,很好。”冯小姜说,“不愿称我王后吗?”
“我愿和您谈一谈……”大臣说,他冷静了下来,“咱们不能这样清谈,您不会让我给您弄点吃的东西,那么就让我亲自沏一杯你们中国人爱喝的龙井茶吧!”说着,他就要站起来。
可是冯小姜立刻阻止了他。
狄俄尼索斯只得坐下,他看到冯小姜的右手一直插在衣袋里,知道她正握着一把很小但极管用的手枪,如果狄俄尼索斯反抗的话,她会立刻杀死他,连睫毛也不会颤一下。
“大臣阁下,您不想让我杀了女王然后自立为王吗?您也是撒勒一家呀!”
狄俄尼索斯愤怒得要不顾一切地跳起来。“您说什么话,那是死也不干的,您杀了我好了!”
“很好,您真是大西国的忠臣!既然这样,咱们就开始谈谈女王的事。她现在很不好,我是指她的身体……”
“您不该把她掳去,这太伤大西人的心了!”
“别这样说,大臣。她也不该把我赶出大西!”
狄俄尼索斯明白这时候争论那些事没有什么意思,就说:“阁下,您想和我谈什么呢,咱们立刻接触实际问题好吗?”
“痛快,时间是宝贵的,我们不能浪费。”冯小姜拉一把椅子坐下,“女王的身体很虚弱,我和她不能谈什么事了,因此我想和您谈,我认为您是大西最理智的人。”
“感谢您的夸奖,请您更直接一些。”
“我很想将女王送回来,条件是她发一道明诏,承认她在我的问题上错了,向我赔礼道歉,恢复我的名誉和我王后的地位,然后大西国以隆重的礼仪迎接我回国……”
“就这些吗?”
“就这些。”
狄俄尼索斯沉默了,冯小姜焦急地等待着。
“您认为怎样,大臣阁下?”
“我认为您的条件苛刻了些,不过大体上还是可以考虑的。”
冯小姜对狄俄尼索斯的回答感到有点意外。“我知道您会认真考虑我的意见的……”
“不过,您仅仅考虑了自己一方面,对女王的身份和体面几乎没有考虑。”
“您说……”
“您想,女王是一国之尊,她被您掳去,又把她……我怎么说好呢?把她折磨成那个样子,最后您还要她向您道歉,奉迎您回来,您还让她以后做女王吗?”
“您的想法是……”冯小姜望着他。
“我的想法是,你们两人都要让步……”
“您具体说一说!”冯小姜那很急切的样子,被狄俄尼索斯看透了,因此他对这被迫的谈判有了信心,他在想怎样取胜。
“阁下,说起来您是她的长辈,应该更宽宏大量一点,您可不可以先在海外发表一个自责的声明,表个姿态,向女王有分寸地道个歉意。我以为这对您没有任何损失,相反地您还会受到世人的称颂。然后,女王向您公开赔礼道歉,发布诏书,恢复您的地位和名号,最后奉迎您回国。您看,这,您可以接受吗?”
“这么说,我也错了?”
“您一点错也没有吗?”狄俄尼索斯严厉地看着她。
“我……也是有错的。”
“是呀,即使您过去没有错,现在您也有错了,您俘虏了国王!”
冯小姜默然。
“说实在的,这是你们王家的事,”狄俄尼索斯故意把国事说成家事,“家里闹纠纷,是很难分是非的,但可以肯定,无论哪一方也不能说一点错误也没有。您作为长辈,更要有一点自我批评精神才能解决问题!”
冯小姜的眼睛发光了,“好,大臣阁下,您真是不同凡俗,我没有看错人!”
“在大西洲,咱大西国是诸国的盟主,我不想让咱们的家丑外扬。”
“我接受总理阁下的意见。”冯小姜说,“我们可以签定一个协议吗?”
“您认为那样好吗?”狄俄尼索斯反问道,“如果当作家事来处理,我认为不签定什么协议为好,您说呢?假如您真地想签,我可以立刻按咱们商定的内容写一个草案给您。”
“阁下,还是有一个协议好一些。”
“那……我写。”
狄俄尼索斯立即就着书桌写起来。他的文笔很好,一会儿即一挥而就。
冯小姜很仔细地看了。“很好。”她说,又交还给了大臣。
狄俄尼索斯在一旁的打印机上印了一式两份,他们分别签了字。
“王后陛下,”这称呼使冯小姜极为高兴,“现在我可以这样称呼您了。为了庆贺咱们谈判的胜利,咱们是否要喝上一杯呢?”说着,狄俄尼索斯伸手要去拿酒杯。
“不敢奉陪。”冯小姜仍阻止了他,“我要急着回去,请总理给我开一张通行证好吗?”
“那有什么不可以。”
总理没有一点迟疑,立刻写了一张她需要的通行证明给她,并加了塑封。“最后,我要为大西人请求您:我只是一个总理,我不能掩住上百朝臣的眼睛和嘴巴。您回去后,要把女王给我们奉养、照看得好一些,也就是说,在女王和您回来时,她的形象要让国人看得过去。要不,她如果遍体鳞伤地出现在朝臣面前,那后果,您自然是会想到的!……”
“我明白,阁下。”冯小姜从衣袋里摸出一只彩饰精美的小盒子,放在狄俄尼索斯的书案上,“这是送给您的一点见面礼,您笑纳吧!”
她从容地走了。
狄俄尼索斯拿起电话话筒想给都城卫戍司令下个命令,要他捉拿冯小姜,不管她持有谁签发的通行证!
他迟疑了好久,还是把话筒放下了。那个刁钻的女人不会不防他这一手的,再说女王现在还在她手里……
他把那小盒打开,里面有一颗硕大的发着幽光的黑珍珠。
冯小姜在回太平洋的路上。
小冲收到狄俄尼索斯的电话。他向小冲通报了他和冯小姜谈判的内容。小冲惊叹于冯小姜的胆大。
“您做得很好,大臣阁下,您又给我赢得了时间!”
“我的目的就是那样,”狄俄尼索斯说,“感谢您的理解,您没有骂我和魔鬼作交易,我放心了。您那里怎样?”
“还没有头绪,我要急死了。从百慕大回来后,我准备到南太平洋去按新得到的一点线索再去侦察。”小冲向狄俄尼索斯报告了郭大经的电讯残稿。
“可以肯定地说,冯小姜就在那儿的一个岛上。我给你一个也许有点用处的线索,冯小姜送给我一颗珍贵的黑珍珠,出这样黑珍珠的海岛大概不多吧。”
“冯小姜竟对您行贿,有意思。”小冲说,“这线索一定对我有帮助,谢谢您。”
“祝您尽快取得胜利!”
“但愿如此。”……
随后,小冲带轻快的小舰队到南太平洋去侦察了。
他在那儿转了几天。那片海域仍然很大,在那里散落着几百个岛子。他询问一些渔民,这里是不是出产黑珍珠?他们说:不错,这一带是出产名贵的黑珍珠,可那不是容易得到的。采珠人运气好的一年半载能够得到一颗,要是运气不好,一辈子也采不到一粒。原来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
他们也提供了一些有用的蛛丝马迹。
他们说:“几个月来,有几个客商,到附近岛子收购黑珍珠,出的价格很高,许多人家把珍藏多年的黑珍珠都卖给他们了。
“那些客商来自什么地方?”小冲问他们。
他们说不上来,只说是他们是为一位很有钱的女财东收买的。
“那位有钱的女财东住在哪里呢?”
渔民摇摇头,眼睛茫然地望着远处。
这儿的渔民大都愚昧落后,不善言词。
小舰队又转了几个岛子,把遇到的小岛逐个进行侦察,同时询问当地渔民,还是从黑珍珠开始打听,他们和前一拨渔民说的差不多。
“你们听说有一个女财东吗?”小冲问他们。
他们嘻嘻地笑。在他们看来,一个男子汉公开打听女人的事,似乎不雅。
“这些岛子上的人都很阔绰嘛!”一个青年渔民说。
小冲想,冯小姜大概就在这里,他们已经逼近了她的大门口。他命令军士把潜艇深藏在海底,军士们出艇从不同方向对面前的几个海岛进行逼近侦察……
他的决定是正确的。他们几次地从冯小姜的几个岛子中间穿行,并且他们的了望镜也几次地从冯小姜的别墅掠过。
冯小姜也发现了他们。
她的警惕性很强。她命令她的喽啰藏匿起来,一点形迹也不露。小冲和他的军士看到的是一所所造型优美乖巧的小洋房,它们被和平的气氛笼罩着……
小冲没有理由打扰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