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拒绝交出自己的灵魂，他宁愿死！
他做好了死的准备，却绝处逢生……
小冲在等待着，练习着。
导师终于来了，她仍是卡佳。
“是您，卡佳教官？我很高兴……”
“应该称我导师了吧？”卡佳低下眉毛说。
“导师，”小冲看出卡佳心事重重，“您……”
“什么也别问……”
“好，不问。我只听您的！”
“也别光听我的，你要自己拿定主意！”
卡佳的这句话，使小冲有点奇怪。他没有说话，只端详着卡佳的脸。但他没有看出什么信息来。
“小冲，咱们先办一件事。你跪下！”
“跪下，为什么？”小冲心里这么说，但他跪下了。
“杜小冲，你来到这儿，只有两条道路可以选择，一是做帝国的战士，一是死亡，你已经选择了第一条路，对吗？”
“是的……”杜小冲不知卡佳为什么又问起这个。
“那好，你把右手抚着胸口，眼睛望着上方，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大西国王正从他的宝座上俯瞰着我们。”
卡佳做给小冲看，小冲照她的样子做了。
“现在跟我宣誓。”
为什么要宣誓呢？不知从何时起，小冲最讨厌宣誓了。因为所有的誓言都是限制人约束人的，而到最后，誓言往往都是谎言。但他还是答应了。
卡佳说一句，小冲跟一句。誓言是这样的：
“我向国王宣誓：我愿做大西国的一名战士，忠诚于帝国和国王。把生命和灵魂交给帝国，听从命令并以死相报！”
“就这么短吗？”小冲问。
“这还用长吗？”卡佳说，“只这么几句话，你就失去自己的一切了！”
她说得对，现在小冲觉得自己轻飘飘的，除了生命之外，自己什么也没有了。不，连生命也是人家的！今后我还像过去一样吗？吃饭睡觉仅仅是为了养活别人的一条生命吗？……
卡佳望着他，好像看到了他的心底。
“走吧。”
“到哪里去？”
“去交出你的灵魂呀！”
小冲呆住了。他原以为所谓交出灵魂不过是形式上说一说，难道真的要把灵魂像件东西似地把它交给别人吗？再说怎样把灵魂从身体里取出来呢？
“杜小冲，别忘了你是宣过誓的。”卡佳警告他。
小冲只得跟卡佳去了。
他们上楼下楼，又不知走过了多少走廊和通道，最后来到一间大厅。
外间的椅子上已经有两个银铠少年在等。
卡佳让小冲也在椅子上坐下。她对小冲小声说：“他们和你一样，也是到这儿来和自己的灵魂告别的。”
小冲觉得很紧张，也觉得很别扭，可在这儿不能和卡佳讨论问题。
传声器里喊了一个名字。
靠近小冲的少年站了起来，他走近内间的门，门自动开了，他走进去。
因为整面墙壁是玻璃的，透明的。所以小冲看得清清楚楚。
那少年有点儿彷徨，可是没有让他等待，就有一个穿白衫的人走到他面前，和他说了几句话，也许问了点儿什么。少年怕极了，有点缩头缩脑。白衫人凶狠地按住他，用戴着一副奇异手套的手，拍了他的脑门一下，接着好像抓住了什么似地往外一掣，竟掣出了一个人来！不过掣出的人像用纸剪成的似的，薄薄的却又通体透明——小冲似乎明白那就是少年人的灵魂！
白衫人把那灵魂扔在地下，然后蹲下来从一端卷起，卷成一个圆筒后，用笔在那上面写了点什么——大概是编上号码吧……小冲猜想。
那少年立刻萎顿下来，像遭霜的草。白衫人很有力气，他打开了另一扇门，把已失去灵魂的少年扔了出去！
传声器又响起来。
另一少年战战兢兢地走进去。
白衫人瞅了他一眼，那少年抖得更厉害了。白衫人似乎有点愤怒，狠拍了他的脑壳一下，接着就用劲儿地掣起来，可他只掣出半个透明的人来，下面的灵魂还和身体紧紧地连在一起。白衫人仍不顾一切地硬掣，掣得那少年鬼哭神号，令人心惊胆战……
杜小冲站起来走出门去。
“杜小冲，站住！”卡佳跟上来，“你不要怕，只要你别紧张，放松一些，他们就能够很容易地把灵魂取出，没有什么痛苦。把灵魂交出，人是会暂时萎顿一点儿，几天以后，你就更加英武了。——也许那少年的哀叫声吓着了你，那只能怨他自己，走进那门去，就不该反悔，反悔只能给自己造成更大的痛苦……”
“不，导师，我现在就反悔了！”小冲说，“我还可以再选择吗？”
“你！……”
“我选择死！请问由您杀死我，还是由行刑队？”
“你不要冲动……”
“我不，”杜小冲说，“我一下子醒悟了，一个人决不可以没有灵魂，我宁愿死！”
“我想，你最好还是再考虑一下。”
“我不愿再考虑这个问题了！”
“那好，”卡佳触了一下她腰间的枪套，“不用找行刑队，就由我来执行好了——你头前走！”
小冲向前走了。按照卡佳的命令走着。“左拐”、“右拐”、“上楼”、“下楼”、“一直走”……最后来到一个门口，外面就是汹涌的海水了。这门很大而且敞开着，海水却进不来。十几条大白鲨在门外攒聚着，等待着猎物。
“杜小冲，抬头望着家乡，和你的亲人告别吧！”
“一路走来，该说的话，我已经在心里说了，你开枪吧！”
杜小冲觉得子弹就要飞来了，他就要被子弹冲出门去，让鲨鱼撕碎，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等呀等呀，子弹并没有飞来，打量一下自己，身体仍然是完整的。
“是个男子汉！”
他回过头，见卡佳冷冷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丝笑容。而那亮亮的手枪，仍包在她腰间的枪套里。
“卡佳，你为什么不开枪呢？我真地不想活了！”
“不，你一定要活下去！”
“你说什么，卡佳？”
“我要提醒你，你不能对我叫‘你’，更不能叫我的名字！”
“我也要提醒你，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了，他就无所畏惧！”
卡佳噎了一下，她呆了一会儿，喊道：“杜小冲！”
“我在，导师。”
“回到你的住处，好好歇一歇，明天，要进行新的一课。”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