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三层高的建筑,底部和顶部稍微宽敞些,呈高塔形,猛然看去就像是一卷未开启的卷轴。
正是明书楼。
叶雨痕进来后第一时间便在找这座跟书院名字一样的建筑,结果初来乍到走了弯路,搞的此时才找到。
“呼……”看着门匾上的那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叶雨痕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老爷子让找的,就是这里吗?”他嘟囔着,眼神却不由自主的变得凝重起来,因为他很明白,家里那个老爷子虽然看上去整日里嘻嘻哈哈无所事事,但当他真正发布一道命令时,整个叶家,都会为之疯狂。
即便那道命令只是他打牌时随口一说而已。
明书楼……
这座建筑叶雨痕也曾听那些大人物偶尔提起过,所以不算熟悉也不算陌生,他知道,在这个偌大的书院之中,那些所谓的神迹圣地都只不过是一种掩饰,明书楼真正的价值所在,便在这个看似普通的三层楼阁而已。
这座楼中到底有什么?居然能够引起老爷子的注意?
他缓缓地向前走着,不知为何,见惯了各种大场面的他在这时却没来由的呼吸有些粗重,谨慎而又急切的步伐撩动着这条石道上的灵阵波动,看似惊险后者却依旧保持着古井无波。终于,数十息之后,他来到了明书楼的门前。
他的手指轻轻触向这扇黑色的木质大门,却在半空之中遇到了一股阻力。
那是一种看似薄弱却又万夫莫开的阻力。
叶雨痕脸色有些发白,因为他在感受到这股阻力的同时,同样感受到了这股力量所传达出来的信息。
生疼的识海中,那是一个孤单但却神圣的身影,他的身影看似普通,却又显得比通天神峰还要高大伟岸,他的笑容似乎包含了世间的所有情绪,却又像一个麻木的老人淡漠无情,他的意愿似乎是想给你一个拥抱,却又像是天堑一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站在圣光前,他立于黑暗中,他带着幸福与正义,他给予痛苦与罪恶。
……
仅仅是偶然一窥,叶雨痕的心神便如同海浪中的一叶孤帆,彻底为之激荡。他不由得后退了几步,那只想要开门的手也连忙收了回来。他的另一只手放在了腰间的储物袋中,里面有着某种家主大人为他亲自挑选的圣器,但他却没有敢拿出来……
在看到那个身影的时候,他便彻底失去了想要试探的勇气。
他想到了家里的老爷子,这是他第一次来完成老爷子给的任务,事实上,他不愿接受失败。
但这也只能让他产生片刻的犹豫,片刻之后,在内心深处那道声音的驱使下,他还是决定选择离去这是非之地。
“吱呀——”
但就在此时,门却开了。
……
“这么说,先生真的已经决定了?”池问仙沉默了好大一会儿,终于又一次开口说话。
“谁知道?他说要来这里一趟,我就跟着来喽。”花酒诗耸了耸肩,说道。
“你是个废物吗?跟着先生这么多年就一点用也没有?”池问仙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这么长时间了,就算是个屁他也会嫌熏得慌,更何况是你?”
“我怎么了?显然我没屁臭……”然而,花酒诗显然对这种程度的辱骂已经彻底免疫了,他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完全无视池问仙那几欲杀人的目光,“那家伙想做什么喜欢做什么管我diao事?我又没义务也没资格跟他提什么意见,再说了……你难道不觉得这事很有意思吗?”
空气骤然变冷,那是一道凌厉如剑的墨痕狠狠地劈过,然后在花酒诗的耳边骤然消散。
一击未果,池问仙也并未有继续出手教训后者的意思,而是又一次放低了语气,恳求着后者能够改变态度:“小花,你别这样,总有一天你会后悔过今天的决定的。”
“小爷我做事什么时候后悔过?”花酒诗眉毛微调,眼神之间似乎有着一丝异色转瞬即逝,“还有,以后再让小爷听到你这么叫,小爷我定然不会客气。“
“你是当真决定这么做了?”
“显然这不是我的决定。”
“你真的是个疯子。”
“显然那个家伙才是。”
“你真的……”
池问仙似乎还想着挽救,但这次他却被花酒诗给率先打断,后者那双迷人的桃花眼此时也一改往日的慵懒,浑身的酒香似乎也多了一份浓烈:“这是那个家伙的决定,我无所谓他的决定到底对还是不对,既然是他自己的决定,那就够了……至于你?天知道那个家伙为什么会决定先来找你,现在我们来了,为的就是这件事,如果你同意就别特么废话赶紧滚去给小爷办事,如果不同意你只需要沉默摇头滚开就好,明白了吗?”
池问仙显然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会跟自己主动说这么多话,他似乎愣了一下,然后缓缓敛去了之前故意放软的姿态。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眉宇之间再度恢复了往日明书楼主的霸气,他的声音很淡,很冷,一如当年:“那么,怎么做?”
……
门开启时响起了一阵岁月的腐朽,叶雨痕试探性的向里面看了一眼,视线却因为光暗的区别被阻挡在了三米之内。
踌躇片刻之后,终于,他一只脚踏了进去……
鞋子踩在硬实的木质地板上,激起了一丝尘土,这座明书楼看样子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对外开放了。
进来之后叶雨痕才发现,这楼中其实并非是漆黑一片,那些高空悬挂处还有着零零星星几点灯火,虽然不知道后者是如何经历如此长的岁月依旧能绽放着柔弱的光芒,但它能够照亮这楼中的大概便已经足够了。
既然是书楼,自然是有着很多的书,放眼望去,这明书楼的墙壁都似乎是由厚厚的书籍给堆叠起来的。
而那墙壁之内,则是一种极为奇怪玄妙的装饰,一道道由圣金打造的特殊轨迹纵横交错在整个明书楼之中,而这些轨迹之间,则是有着无数金色的光点在按着某种规则游离着。
出于好奇心,叶雨痕轻轻地碰了一下那颗游离在自己眼前的光点。
“大光明海,卷三,章一百二十九,如是我闻……”
伴随着一阵嗡鸣,无数复杂且清晰的信息疯狂的涌进了叶雨痕的脑海中,剧烈到让人无法忍受的疼痛仅仅片刻之间便让叶雨痕瘫坐在了地上,脸色煞白。
他微微颤抖着嘴唇,满眼尽是不可思议,这些光点中所藏的,竟然全部都是神术!!!
他作为这世间最成功的商人的儿子,自然心里也很清楚神术的价值有多么夸张,所以当他看到这犹如漫天繁星一般的光点时,曾不止一次觉得是自己眼花了。
“嗖!!!”
突然间,一道微弱的破风声响起,那是两三道光点从前方的视野盲区猛然飞了过来,从自己的眼前掠过,然后没入了身后的黑暗。
惊诧之余便是犹豫,犹豫片刻后,叶雨痕还是选择了向光点飞来的方向缓缓靠去。
他走的很慢,却又越来越急切。
那是一个拐角口的视野盲区,叶雨痕小心翼翼的探出了脑袋,这才看到了里面的情形。
原来这明书楼中并非自己一人。
那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长者,尽管光色很暗看不到他的脸色,但从其身形上便能够看出,此人很憔悴,甚至说很虚弱。
而那无数的光点也都是被这个看似虚弱憔悴的人吸引过来的,它们急切的簇拥在后者身前,仿佛遇到了最知心的老友。然而后者却似乎并没有领情,他把这些光点一一拿来看了一下,然后又摇摇头丢了出去,这便造成了叶雨痕刚才所遇到的情况。
后者似乎很急,可他却偏偏不是那种习惯了急性子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心中的那份躁意,于是他只好在丢那些珍贵光点时丢的更用力些。
其中一两个被丢在了地上,彻底消散。
叶雨痕不由得眉毛一挑,好家伙,这个人还真不是自己的东西一点儿不心疼啊,这些随便放在市面上就会被炒到天价的神术,居然就这么像大白菜丢掉了?
只是,自己和他一起在这楼中,他这样若是被人发现了,岂不会连累到自己?
叶雨痕皱了皱眉,他可不想这样就被父亲叫回去骂一顿。
“喂,你谁啊,这东西是能乱扔的吗?”叶雨痕喊了一声。
哪知那人非但没有盗贼被发现时的那种紧张慌乱,甚至还茫然的看了叶雨痕一眼,然后继续翻找着什么。
难道他本就是明书楼中的人?可是他身上也并没有穿明书楼的院服啊,而且,就算是明书楼里的人,老爹在自己出来时也一定会交代一声的。
再三思量之下,叶雨痕还是走上前去。
他这才看清眼前男子的模样,原来后者并非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只不过身形太过憔悴虚弱所以才让叶雨痕搞混了年纪。
“你在找什么?”叶雨痕轻声的问道。
后者没有理他。
“这些神术都是价值不菲的,砸坏了你可赔不起。”
“你可别指望少爷我到时候跟你分摊,我是一毛钱都不会出的。”
“你到底是不是明书楼的人啊,?这里可不是随随便便让人进的!”
“握草!你特么是个聋子吗?少爷我跟你说话你听不到?”
终于,叶雨痕暴走了,他走上前去,准备阻止后者这般肆无忌惮下去。然而正当他要动手的时候,后者也动了。
不过不是针对他,而是针对一个看似微弱却十分灵活的神术光点。
光点似乎有所警觉,马上便想要往后方逃逸过去,却还是没能躲过猛然抓过来的那只纤弱却有力的手。
“哈哈!!!”
后者发出了一阵与其身形极为不符的爽朗笑声,然后将那道光点放在了眼前看了一眼,直到确定里面是什么时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时,他才终于发现了叶雨痕的存在。
“咦?你是?”
叶雨痕几欲吐血,却还是忍住了:“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吧?”
“我?”后者愣了愣,然后茫然的回答道,“我叫白丁,你呢?”
“叶雨痕。”
后者(白丁)听完后,似乎是有些吃惊,片刻之后又化作了一种微笑着的淡然,他拿着那道光点,微微用力,原本附着在上面的圣光便随之化作泡影。
这时叶雨痕才发现里面并非是神术,而是一颗黑色的石坠,不算精美但却自有玄妙。
他想看清石坠的样子,可视线刚到那里便开始模糊起来,继续看下去那里甚至成了一片空无一物的黑暗,仿佛一切的事物到达那里都会被吞噬的一干二净……
世界仿佛在变得冰冷,直到一只手重重的拍在了他的脸上。
“呼!!”
叶雨痕甩了甩头,这才从那种诡异的状态中解脱了出来,他长出了一口气,而当他再度看向那个神秘的黑色石坠时,满眼皆是后怕之意。
拍醒他的自然是白丁,后者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便转身向更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