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某所贵族医院,妇产科急诊室外的走廊里只有几个人,一老者焦灼不安地来回踱步,头顶一根根白花花的发梳得光亮。
旁边一男子崩着脸色看不出什么,但紧握到手筋暴起已暴露了一切。
时间仿佛过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终于灯暗了,医生推门而出。
“孕妇和小孩都安全了,只是还需要住院观察一阵,你们可以转去普通病房看大人小孩了。”流利的英文脱口而出。
老者兴奋的抖着手中的拐杖,“太好了,快去看看我孙女。”
“爸,就没见过像你这样的,正常的爷爷会喜欢女的胜过男的吗。”
男子终于松开眉头,轻松一笑,搀扶着老者,缓缓走向普通病房,步伐刻意放慢,尽量控制自己跟老者同步,那焦灼的姿态让老者看了想发笑。
“臭小子敢说我不正常,这可是我们南宫家的第三代,三代同堂,哇哈哈哈。”
“爸,你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行了行了,你先去看你的娇妻吧,别理我了,看你急得。”努力憋笑中。
“那怎么可.......”男子为难到,表情严肃紧绷,眉头都皱到了一起,一副正经模样,那耳根却是悄悄红了。
“一边去,老赵,扶我。”老者赶走男子,口是心非,这家伙害羞的时候耳朵就会红,当真是可爱极了。
若是被眼前自己这个儿子知道自己用害羞和可爱形容他,咳咳,停止继续想象下去,那画面是不忍直视滴。
“爸......”男子好生无奈,自己可不想变成有了媳妇忘了爹的那种人,我是吗,我是吗,当然不是啦。
“去吧去吧。”老者嫌弃般挥挥手,唉,这对小夫妻,感情真是甜蜜蜜啊,想想自己。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趁着庆祝小孙女出生,让老伴回来,自己搞点浪漫,额,应该,可行。
男子艰难想着,艰难看了一会,艰难转身,然后就撒开脚丫子奔去了。
“这臭小子,有了媳妇忘了爹,哼!”
“老爷子,您这是傲娇啊。”管家老赵忍俊不禁。
“小心我炒你鱿鱼啊。”老者拐杖往地面一敲,瞪了管家一眼。
“是是是,老爷子。”管家敷衍道。
而另外一边,男子推开病房的门,看到的不是想象当中的一派温馨的景象。
女子倚着枕头看着怀里的女婴,满脸愁容。
“敏舒,怎么了?”担忧关切的语气唤回了季敏舒的思绪。
“纪人,我只是,看着这孩子会有些心悸,这感觉很不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南宫纪人看向小孩,呼吸一窒,难以想象的可爱,五官分明,却依旧可见一丝婴儿肥。
阳光射到她的圆脸上,使她的两颊更加粉红,张大的眼眶里,晶亮的眸子缓慢游动着,下巴微微上翘。
忽的两只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一转不转得盯着南宫纪人,时而舔舔手指对着他笑,那樱桃小嘴粉嫩得像抹了蜜,看得南宫纪人转不开眼珠子。
“这么可爱的孩子呢,你一直都期待有个女儿,结果我们头一胎就是这么可爱的礼物,敏舒,笑一个,你只是太累了。”
季敏舒在南宫纪人握着她的手时倚着他的胸膛靠着,这样能给她更多的安全感。
“听说孩子和母亲的心是连一起的,纪人,我很无措,我.....”
南宫纪人感受到季敏舒的心情,他安静地轻轻拍打着她的背。
“.....初为人母,无措很正常,敏舒,不管怎么样,一切还有我,我会永远陪在你和孩子身边......”
季敏舒艰难笑笑,“恩,我知道。”我信。
“你刚难产,休息吧,别想那么多。”
“好。”
从季敏舒怀里接过女婴,因为是夏天,南宫纪人从并不紧密的婴儿服装的缝看见女婴的锁骨处一朵罂粟花妖冶点缀。
“胎.....胎记吧。”
镜头转换......
在一个阴暗巷道的角落。
“臭小子,让你犟,你继续威风啊,你给老子我威风一个看看啊!”大肚便便的猥琐男边说边狠狠往地上满身狼藉的男子肚子上踹去。
这么中国化的场景配上英文,只让人不住地想发笑。
“老大,小心别踢伤了自己,让小的来吧。”旁边的小弟谄媚的献上农夫山泉。
“唔~”为首的一个淡淡答应,带出鼻音,“去吧。”
“是是是,老大。”小弟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转身对着地上要死不活的人却凶神恶煞。
“垃圾,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就要把脚踩上秦寂的胸口。
“呸,你这条狗,滚远点,别碰你大爷。”秦寂勉强挪动却是躲开了。
“狗!你说我是狗!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
小弟想起自己对别人的阿谀奉承,别人对自己的搓扁揉圆,心里就一肚子火,毫不犹豫的往秦寂脸上狂踩,拼命踢踏。
旁边的伙伴看了直叫好,“有前途啊,啊五。”
秦寂吐出一口又一口的血,讽刺想着,是啊,我家里一条老狗,还有一群母狗,我身体里还流着可恶的狗血呢。
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这样上西天的时候,巷道突然火光四射,在众人讶异怎么会失火的时候,光芒散去,只剩一玉佩的身影。
看着那凭空而立的玉佩,众人呆若木鸡,然而惊吓还未停止,那玉佩闪闪烁烁,紫蓝色的气体迷蒙,雾气之中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小孩。
稚嫩的脸颊,薄薄的小唇,圆圆的脑袋上是翘翘的黑发。
他穿一身惨绿罗衣,头发以竹簪束起,身上一股不同于兰麝的木头的香味。
少年的脸如桃杏,瞳仁灵动,水晶珠一样的吸引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俨然一个正太。
于是乎,可能,因为被他的美貌迷到了......众人......
“鬼啊!”
“救命啊,妈妈。”
“我错啦,放过我啊!”
“我没有杀过人放过火,不要来找我。”
不一会,鸟惊人散,只剩秦寂浑身血迹斑斑,他不能动,也不想动。
正太直直得看着他,两人就这样沉默着,直到迷糊的正太眸中逐渐清醒,终于想起自己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他猛然抬头,看着这周围的一切,这个位面就是小舞这一世转世的地方吗,唉,施法还没到一千年呢,功亏一篑。
想到千年以前,自己为了主人君子凉的安危一次次将心爱的女人冷落在一旁,主人在我心里摆在第一位,我让她那样一个脆弱的人苦苦等候我,可最后我也是选择了主人,死在她怀里,残忍留下她一个。
相爱不能相守......
那傻丫头,明知道后面义妹萧怜儿举剑过来,硬是不肯躲开,居然任性地让背后的刀剑刺透她的背,见伤的不是致命的地方,还打算自己动手寻死。
情之一字......
幸好她外公及时赶到,阻止了她。
千防万防,背后伤她之人用禁术诅咒了她,要她生生世世轮回,永远背负缘心。
别人因为心脏太脆弱而死亡,她的心脏却难以想象的强大。
她一世幸运,是个极其完美的人,天下掉馅饼是为她量身定做,走在路上可以看见千年灵芝,掉水里遇见极品水仙,还有好多好多,她善良,愿意把自己的东西分享给别人,她的族人因此得到好多好东西,大家都很感激她。
可是围绕在她身边开始变得不幸,一切证据指向的又都不是她,有人受害,有人背黑锅。
最后一切真相大白,她的幸运,别人的不幸都源于她的心脏,亿万年才诞生一位像她这样的人,为人带来幸运,也为人,为自己带来不幸。
她远离人群,决定独自生活在雪山,但承诺会定时向族人送去她的东西。
她孤独,她脆弱,她善良,她无私。
我爱上了她!
可我又因为责任负了她!
我的死亡,让我的义妹癫狂,义妹把一切归结为她给我带来了不幸,义妹责备她是扫把星,埋怨她为什么要喜欢她的义哥,为什么不能老死雪山之上,为什么要祸害别人,如果没有她苏柯不会死.......
我知道义妹是无理取闹,可我没有力气了,我身死,但我灵魂不肯离开。
为了弥补她,只有灵魂的我哀求小舞外公,将自己的灵魂和她的灵魂囚禁在玉佩中,用我自己润养她,我知道他做得到。
一命换一命,就算她入轮回,也能摆脱诅咒,摆脱缘心。
九百年时光,沉睡在玉佩这个媒介的我们两个,她的心脏慢慢变得普通,我的外貌发生了改变。
第一阶段,变成一个青年。
第二阶段,变成一个少年。
第三阶段,变成一个儿童。
第四阶段,灰飞烟灭。
现在过了那么久,应该是......
苏柯猛地低头看看自己。
儿童!!!
居然只差一点点,真是活活气死镜子了!
如今回天无术了,千年时光未到,缘心待在小舞轮回的这一世,缘心死灰复燃,会一点点恢复,幸好我当时做了两手准备。
一个准备是面对圣阁老阁主的预言,委屈小舞外公散播谣言,一旦玉佩染血后果不是你们能够承受的,保证别人不打玉佩的主意,起码得千年。
另一个准备是我早就想好了后路,真被别人妨碍了千年的施法,我肯定是还没有灰飞烟灭,那么我就不让小舞待在她轮回的那个地方。
我必须带小舞走,离开这里,去任何一个位面都比这里强,她的缘心作为外来异物,受到其他位面排斥和抑制,无法恢复,这样小舞才能有正常的人生了。
但我如今能力有限,只能连接两个位面,能带小舞去的位面只有一个。
另外如今变成儿童是倒数第二阶段,所以只够施展两次法术,一次用来瞬移到这个位面,另一次要用来瞬移到我之前那个位面,可不能随便用了,用完我不至于灰飞烟灭,毕竟施法中断了。
九百年里我的三魂七魄散去了九个,如今剩下一百年,我也只剩一魂,残魂是不可以轮回的。
无所谓,我愿永远守候小舞。
那寻找小舞的任务,看来得眼前这个人类帮忙。
苏柯假装忍不住抽泣......
“......呜......呜.......呜.............”
“呜.......舞........”
“呜......呜.....小舞.....”
秦寂默默吐槽,这说的神马呀。
“呜........呜.......哇........”正太终于忍不住,不再只是压抑着抽泣,而是泪如泉涌。
哭到秦寂都烦了的时候,啊呸,哭到秦寂都心疼了的时候,秦寂终于无奈出口。
“怎么了,小......弟弟.......”
正太抹了一把泪,上下打量秦寂,不甚满意得摇摇头,“我要找小舞,可是你这个样子........”
“那还不是因为受伤,要是没有被那群臭小子揍成这样,大爷我.......咳咳......哥哥我还是一表人才,玉树临风的。”
正太垂着脑袋看着他。
秦寂擦汗,额,不懂吗,暗示的这么明显了,好吧,他就是个孩子,吧。
“就是,我帮你找人,你就放我走,怎么样。”看他是小孩子就忽悠吗,笑话。
他刚刚神鬼莫测地出现,没吓死就是我命大了,何况我又不能跑,只好商量商量了。
“那还.....不.....呜.......简单.......”小正太讲话还是有一点哽咽,但已不再哭泣,说着便走向秦寂,可爱的五指一挥。
地上出现一套衣服,这不是法术,只是从储物戒里拿出来的。
秦寂找了个地方收拾收拾自己,许久,再出现时,秦寂身上不再是泥土与血迹,幸好没给自己弄一套像他一样的古装。
秦寂还是很庆幸自己没有选择逃跑的,敛去惊讶,“我怎么帮你?”
眼前的小孩诡异一笑,鱼儿上钩了。
秦寂只觉得自己一晃眼,再一细看,眼前的小孩又是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是自己看错了吗?
“唔,我要找一个,身上有罂粟花印记的婴儿。”
秦寂,低着头沉默了很久,“走吧,去我家。”
他讲得很压抑,其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为了这个孩子而去自己最厌恶的地方,唔,好吧,准确来说是第二厌恶的地方。
再不济他可以请法师做法,虽然他并不信这种垃圾,世间根本就没有佛。
就算有,她用怜悯的目光漠视自己的一切,凭什么,他还要去信仰她。
正是因为这个心软,命运的轮盘悄悄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