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慕容清歌看的书里说的,隐士高人之类的果然都很喜欢竹屋。
烂俗.......
慕容清歌微微挑眉,不置可否,看不出任何情绪地进去。
一般情况,她都是不轻易喜形于色的。
竹屋里很干净,甚至可以说一尘不染,很难想象这里真的只住了两个大男人。
摆设也很清新脱俗,桌案上放着几株兰花,兰花背景是镂空的屏风,屏风后隐隐看到内室的墙上挂着一把利剑。
那花纹上雕刻着木槿,木槿和桃花都是我最喜欢的花,而木槿也是曾经权势最大的那个家族的族徽。
........
慕容清歌装作没看到。
“子云,去做饭。”
闻言,南宫子云颇不乐意。
平时都是他给师父做的饭,师父那样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美男子当然得远庖厨。
可凭什么给外人尝他的手艺,哼!
“知道了。”南宫子云臭着一张脸。
南宫子云一步步踱进厨房。
坐在椅子上,慕容清歌和柳天感大眼瞪小眼。
“他很讨厌我。”
“嗯。”
慕容清歌:“........”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
“姑娘怎么称呼?”
“你猜。”
柳天感:“.......”我可以理解为这是报仇吗?
“来者便是客,姑娘可否留下数日,让在下招待一番。”我可是听到他拒绝了子云的,不把她留下我怎么确定她的身份。
“可能不......”就算要留下也得做一把不想留下的功夫,所以慕容清歌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不行!!!”南宫子云一手抓着鱼,一手拿着一把菜刀风风火火地跑出来。
慕容清歌从下到上看了他一遍,又从上到下看了他第二遍。
转头对着柳天感微微颔首,“可以。”
复又对南宫子云挑衅一瞪。
十五岁年纪的她做这个动作十分自然。
慕容清歌身后的邱枫虽然觉得奇怪,可也不敢表现出来。
殿下这么做肯定有她的原因,自己可不能坏了她的事。
见对方是因为故意跟自己过不去才留下来,南宫子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寒舍没有外面的贵宅好,还请多担待,对了,在下柳天感,那位是我徒弟南宫子云。”柳天感一语双关,姿态优雅,为自己和徒弟介绍。
子云要是真的是她哥哥,我可不能让他们关系从一开始就破裂。
毕竟,子云没有其他亲人了。
虽然自己只是子云的师父,可也算半个亲人了,半个父亲也不为过,只是南宫皓天那个家伙才不会让自己占便宜,可惜他死了。
那自己也算是眼前女子半个亲人,可能......
可能性很大.......
“客气,我觉得这竹屋还是很清雅别致的,叫我明佳吧。”慕容清歌换回了女装,也现出了真容,但是也不是穿的十分招摇贵气,虽然长相这样很少能让人相信自己是普通平民,但也不是没有,担不起贵宅,何况眼前这只狐狸说的到底是要我多多担待他的竹屋,还是多多担待他的徒弟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两人在说话时都在暗中观察对方的表情。
“明佳,是姓明吗?”从容淡定,没有丝毫奇怪的举动,听到我说出自己和子云的名字也不为所动,特别是南宫二字,看来是不知道南宫家和她的关系,或者她根本不知道南宫家,另外,明佳,不会是假名吧。
“是的,说来惭愧,家父给起的名字,反过来就是假名,每每说出来都要让人耻笑了去。”当我说出明佳时对方没有反应,凭慕容清歌阅人无数,修罗殿的老本行就是卧底之技,而慕容清歌又是修罗殿的老大,从柳天感表情,眼神,动作综合看来,她可以肯定,柳天感绝对不知道她就是十四公主慕容清歌。
或者说他可能知道有我这么一个人,但至少从没见过我的脸,毕竟她抛头露面的次数真是少的可怜,民间很少知道的,知道的也不会乱传,比如她的手下。
对方倒是大胆,敢报出自己的真实姓名,信得过我吗?
事实证明,太过信任别人就是把自己的小命交出去。
那墙上挂着的便是南宫家族南宫皓天老将军的配剑,听闻当初九哥屠杀整个南宫家时漏了两条鱼,他也懒得抓,便是这两条吗?
未免以后他们对九哥不利,我是该留下来查探对方的深浅。
呵,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必要的时候.....
她可是个残忍的人呦,不是连蚂蚁都舍不得捏死的闺秀。
“怎么会呢,这名字还是很好听的,明丽动人,绝代佳秀,很适合你。”这么大方的坦白倒是不好确认这是不是假名了,难道是真的?
“过奖了。”
见到两人都无视自己,聊得热火朝天,南宫子云又提着鱼气冲冲地跑进厨房去了。
“这是上好的雨前龙井,不知姑娘可愿一茗,请。”柳天感手法娴熟的冲泡了一杯茶,推至慕容清歌前。
“谢谢。”慕容清歌正想拿起茶杯,厨房里传来砰砰砰的响声,慕容清歌的手一顿,嘴角勾起,他还是真可爱。
那条鱼真可怜.....
说起来,慕容清歌对南宫子云的印象还是极好的,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自己那么敌视。
“对了,外面的阵法?”
“是我这位手下破的,曾经在名师门下学过一些雕虫小技,也是碰巧才破解得了的,若不是我们主仆二人被困在里面出不来,我们也不会擅自破了阁下的阵,抱歉了。”
闻言柳天感看了邱枫一眼,见他器宇不凡,倒是也相信了几分,更何况。
柳天感又看了慕容清歌一眼,更何况,这位的年纪太小了,怎么可能是她破解的呢。
开什么玩笑!
优雅淑女,但是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
虽然言行举止得体幽默,也不会见识狭隘。
但是终究,也就是一个大家闺秀而已。
试问女子深通阵法之术吗?
“不,这阵法虽然是我徒弟设的,但是有多难我还是知道的,寻常人破不了,这位兄弟确实有两把刷子,不知可否互相切磋一番?”柳天感非常有礼貌的询问邱枫的意见。
“否。”言简意赅,他才不会这种高难度的东西,不能露馅。
“咳咳.....”
“你聊完了没,开饭了。”南宫子云不满地撅起嘴,瞪着慕容清歌。
转头看向柳天感,笑得眼咪咪,“师傅,来,开饭了,今晚我做了好喝的鱼汤哦。”
这正好缓解了柳天感的尴尬,向南宫子云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为师很欣慰,好徒弟。
“姑娘,请,我们到外面去吧。”
“好。”心里暗笑,这两个逗比。
转移阵地来到外面,我们是在一颗桃花树附近的茶几坐下的。
南宫子云端来鱼汤,放下后掀开盖子,出于好奇,我看了一眼。
那可怜的鱼被他剁得那么惨烈,做成什么样了。
入目是一颗颗的球状,竟是做成鱼丸。
慕容清歌伸出筷子的同时,同坐在茶几旁的邱枫皱了皱眉,他剁成那样的垃圾怎么可以吃,但是这种情况下不能直接说出来,对方还保不准是敌是友呢,自己不能轻举妄动。
小口尝了起来,味道还真的不错。
“手艺真不错。”慕容清歌毫不吝啬称赞道,跟御厨有的一比呢。
“那是,也不看是谁做的。”
说起来他的阵法还是不错的,厨艺也不错,真是居家好男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就是傲娇了点。
对了,阵法是他设的,不会就是怪我破了他的阵法吧,觉得脸上无光?
“听说那阵法是你设的,真是人不可貌相,又会设阵又会下厨。”慕容清歌故意提到这件事。
“哼,你还敢说,我头天晚上刚刚设好,第二天你就给我破了。”南宫子云说到这个就来气,自己和师父打赌,一年后看自己的阵法会不会消失,有些阵法要是设置得好,可以流传千世,有些设的不好,三天就不攻自破了,而自己赌的胜利品是师父告诉自己身世,告诉自己关于父母的事,天知道他好奇了多久,整整十七年他都是对着师父一张脸的,他有把握他的阵法可以保持三年以上,可恶。
柳天感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却也不在此刻点明,“这你就错怪明姑娘了,破解阵法的是那位兄弟。”
“是吗,哼,可我直觉破解了阵法的是她。”
慕容清歌但笑不语,好准的直觉,真敏感......
“的确是我破的。”邱枫面无表情地撒谎。
南宫子云瞪了他好多好多眼,就一声不吭的吃饭了,这个亏,只能自己默默吃。
此后南宫子云倒是没有那么针对慕容清歌了,想来虽然他那人毛毛躁躁,但是应该还是把话听了进去。
真是天真,孩子,不知道陌生人的东西不能拿,陌生人的话语不能信吗......
柔和的光线,地上的人影,树影都显得很微淡。
一阵微风吹过,桃花特有的香味迎面拂来,让人神清气爽,舒服极了。
随风拂过的,还有一些桃花的花瓣。
那桃花,有的迎风初绽,嫣然含笑;有的含苞待放,半藏半露;更多的是白毛茸茸的微吐红点的小花苞。
繁如群星的花蕾随着树枝在风里摇曳着,那片片桃花仿佛成了红雨纷扬的世界。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处于这种环境中,让慕容清歌恍惚有种自己和他们两个是至亲之人的错觉。
只有亲人相处才会这么轻松吧,桃花树下,粗茶淡饭,偶尔几句玩笑的话语.......
慕容清歌回过神吓了一跳。
开什么玩笑!
自己的亲人只有慕容凌风和慕容岚。
自己和他们两个也是桃花树下吹箫奏笛,喝酒舞剑。
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他们才是自己最想努力,好好守护的人......
是这桃花吧,害得自己想歪了。
见慕容清歌神色温柔,似是想到想到什么事情,南宫子云不禁好奇。
鬼使神差地,南宫子云八卦了一把,可能是自己吃错药,也可能是本来就没那么讨厌她吧,其实自己除了怪他们主仆二人破了自己的阵法,但是隐隐的对眼前的女子有一丝亲切,“不知明姑娘可是想到了什么好事,不如说出来分享。”
慕容清歌思绪回笼,“没什么,只是想到家里兄长,出门有些日子了,颇想念他们。”
她有亲人?
柳天感本来不想挖掘姑娘家家的私事,但是闻言却是来了兴趣。
“哦,明姑娘家里还有亲人啊。”
“.....嗯。”没看出来他们两个还这么八卦。
见她不想多说,柳天感也识趣没有多问,是被人抚养了吧。
吃过了饭,南宫子云便要收拾桌子。
白吃白住总不好,慕容清歌也正想起来帮忙,邱枫哪里肯,于是往慕容清歌的方向而去,正想阻止她并替上自己。
这时柳天感侧个身子,站在南宫子云身后,用他遮挡那两人的主意,悄悄将手中两颗鱼丸中的一颗弹向南宫子云拿着装着鱼汤的陶器的手,由于用上了内力,所以力度不小。
顿时陶器砸在石头做的茶几上,碎成许多片。
碎片,鱼丸,汤汁有些弹跳起来,为突兀出现的鱼丸做了很好的掩饰,柳天感又将另外一颗鱼丸弹向碎片,碎片飞向慕容清歌的手臂,而那两颗凶器鱼丸掉落混在茶几上其他的鱼丸中。
邱枫眼厉,也正好他本来就是要往慕容清歌旁边去的趋势,所以轻而易举的挥开了碎片。
随后拉开了慕容清歌。
柳天感担忧地问,“明姑娘,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
“我没事。”慕容清歌看着柳天感回答的同时也暗暗观察他。
“倒是看看南宫子云有没有事。”没有发现异常,慕容清歌果断转移目标,慕容清歌顺势自然看向南宫子云,双眼还是到处扫描着,看到他手上的红印,瞳孔缩了缩。
柳天感也看向南宫子云,敏感的他注意到慕容清歌的视线,“看来给烫着了,子云,走,跟我去里面敷药,怎么不好好拿着点呢。”
看着他们两个进去竹屋,慕容清歌又将视线转向茶几,一片浑浊,洋洋洒洒的汤汁,还有蔬菜,鱼丸,碎片......
“我们也进去吧。”慕容清歌淡淡地说,刚才的事完全不能吓到她一丁半点。
“是。”
柳天感给南宫子云上药中......
“为什么?”南宫子云淡淡地说,没有埋怨,只想知道答案,只想要他的解释,他不喜欢被隐瞒的滋味。
“迟些时候我会说。”柳天感手一顿,继而又若无其事地涂药。
“多久?”自己一点也不喜欢师父瞒我什么,为什么总是有那么多秘密不能让我知道,我不值得信任吗,嫌我弱鸡吗?当我是小孩子吗?
是吧,把我当成小孩子,从来不肯让我到外面去,把我变相软禁在阵法里,自己知道一定是自己的亲人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出了什么事,但是年纪太小根本不记事,问师父又不肯说,永远是我会说,永远是迟些说。
“三四天。”柳天感知道南宫子云十分不喜欢这样,但是自己不会说,我不希望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最多自己在这几天里确定她的身份。
“跟外面那两个人有关吗,你从来不留人在阵法的,这次也是紧急从漠胡国搬到这里,既然也就三四天,那么提前几天不行吗,明明知道对方知道一些自己想问的问题的答案,却被要求闭口不提,知道有多不爽吗,你总是这样......”
“对不起,现在真的不行,但我保证我一定尽早告诉你,给我时间。”
“师父,我累了......你出去吧。”
柳天感目色复杂,终是叹一口气。
子云,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我怎么放心告诉你南宫家的事,怎么放心告诉你明佳的事。
我守着这个秘密,也很累。
怀着仇恨活着,果然是件苦差事呢。
你不该卷进这个漩涡的,我该怎么做。
若我不说,是对不起皓天,若我说,你要怎么办。
天很快就黑了,回到竹屋里。
“这几晚就辛苦你了,邱枫。”刚刚关好房间的门,慕容清歌就转身对身后的邱枫没头没脑的说。
“这是属下的职责。”邱枫一脸坚定。
“好了,去吧。”有邱枫守夜,安全性会更高些。
“是。”下一秒邱枫就消失不见。
慕容清歌走到梳妆台前,随意坐下,拔掉耳坠,拔掉头饰,三千柔丝就这样肆意落下,拿起梳子,慕容清歌的目光移至铜镜。
当看见铜镜里的脸,慕容清歌瞪大了眼。
慕容清歌知道自己的容貌是挺好,但是她并不在意这些。
宫中,有侍女为自己打理梳妆,她也不经常照镜子。
宫外,大多数时候她都是易容了的。
要说第一眼没发现,原来觉得南宫子云很眼熟的原因,就是跟自己的脸有很多相像之处,也是情有可原。
自己还怀疑是不是以前见过他。
这件事被慕容清歌暗暗记下心里。
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