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暖彻底老实了。
傻不兮兮的举着电话,眼圈却突然抑制不住的红了起来。
这些年,只有天晓得她有多么想他。那种想见又不敢见的情愫,甚至连他的消息都不敢听到半分的懦弱,折磨的她快要发疯了。
沐阳大她两岁,高她两届。沐阳毕业的时候,给与自己交好的人发了邀请,去参加自己的毕业狂欢派对。这其中,也包括向暖。
那个时候向暖的酒量并不算好,也不像现在这般吃得开。KTV里的人,除了沐阳也没有几个认识的学长。于是她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看着沐阳默默难过。鸡尾酒的味道酸酸甜甜,酒精的气息并不算太重,向暖当饮料一杯一杯的喝下去,没过多久就成功的看到了四个沐阳。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喝断片。对于那次的狂欢派对,她的记忆只有两段。一是一把夺过不知在谁手里的话筒,一边哭一边嚎了一首《送别》。第二段,便是她趴在沐阳背上,一边哭一边含糊不清的说:“学长我喜欢你,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
向暖不记得她一共说了多少遍,只是那一夜,她似乎真的把攒了十来年的“喜欢”一股脑抛了出去。不用管站在沐阳身边的女生是谁,不用顾念他喜欢的不是自己。
第二天她醒过来的时候,沐阳已经坐上了飞机。从始至终没有给她留下一句话。向暖坐在操场边的栏杆上,一边哭一边仰着头在天上找飞机,仰到头晕也没瞧见一架飞机飞过去。
后来冯念念对向暖谈起那段记忆,她说:“当时我看见你坐在那,脑袋里只有四个字,肝肠寸断。”
向暖不怀好意的嗤笑了一声:“对于一个从小到大语文成绩始终徘徊在及格边缘的你,能想起一个成语我就已经很欣慰了,不然你还想想起几个来?”
冯念念:“……”
也就是从沐阳走的那一天起,向暖似乎彻底放弃了。她一根筋的认定了沐阳不喜欢她,甚至因为自己那天冒冒失失的表白,沐阳从前对自己的那点好印象也完全没有了。他一定很讨厌自己。
越是在乎,越是手足无措。所幸向暖只是消沉了半个多月,便又活蹦乱跳的继续自己的大学生活。可要非说变化,她似乎铁了心与沐阳有关的一切人和事都断了联系。包括曾经教过沐阳的瑞老师,包括与沐阳关系好甚至只是认识的学长学姐。
她就这么过了六年,像是对沐阳织了一层厚厚的茧。宁肯想念一寸一寸啃噬心脏,也不肯试着挣扎半分去探寻他的消息。
“向暖,是我哪里做的不对,让你……”
“不不不,没有没有。”
沐阳的声音将向暖彻底拉了回来,面上已经湿了一大片,她抽抽鼻子,极力否认着沐阳的猜测。
“今天晚上吧,你如果有时间,在塘东,我请你吃饭。”
嗫喏了片刻,向暖搜索着脑海中为数不多的餐厅名称。这是她与同事聚会最常去的地方,里面的糖醋鱼做的相当正宗。她记得沐阳喜欢吃酸甜的东西。
“好。”
电话那头倒是难得答应的痛快,一时间向暖又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举着手机继续在车里僵硬成一尊雕塑。
“那就先这样吧,你把你家的地址发给我,晚上我去接你。”
“嗯,学长再见。”
撂了电话,心里这才滋生出不舍的滋味儿,细细密密的,向暖一张脸瞬间垮的更加厉害了。一只手费劲敲了自己家的地址发过去,向暖将手机重新塞回自己包里。
明明是想,明明是喜欢,偏偏这么折腾自己。冯念念毫不客气的朝她翻了个白眼,车流已经开始动起来,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冯念念干脆一踩油门往前开去。
“要不是看在你断胳膊断腿的份上,老娘早一脚把你踹车底下去了。我说向暖啊,你到底怎么想的?”
天色越来越沉,向暖发了呆看在车窗外迅速略过去的建筑,红肿的双眼满是郁郁神色。她揉了揉眼,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苦涩无限。
“……他讨厌我,我就尽量离他远一点。他听不到关于我的消息,就不会不开心了。”
没什么杀伤力的一句话,却堵得冯念念半天没回过神来。她突然想起从前看《西厢记》的戏文,里面说“情不知其所起,一往情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最初她真的以为那些只是戏文。
车停在楼下,不算太旧的居民楼,透着一股古朴气息。冯念念一边停好车,一边开了车门接向暖递出来的拐杖。向暖几乎是半爬行的姿势被冯念念从车厢里拉出来的,出来的时候右腿不小心撞到车门,疼的向暖又是一阵呲牙咧嘴。
“行了,你回去吧,我在这儿等着沐阳。他一会儿就到了。”
向暖抬头看了看,住的地方在四楼,自己这副模样爬上得去半条命。一会儿再爬下来,估计就彻底挂成碎渣渣了。
冯念念倒是不着急走,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几圈,眼神里的鄙夷神色愈发明显。她伸手扯扯向暖的西装外套,终于忍不住又开口叨叨起来。
“你就穿成这样去跟沐阳吃饭?!你就不怕被万千少女剁碎和成饺子馅??”
向暖深不以为然:“去,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拼武力,这十二年里向暖从来没赢过冯念念。自己四肢健全的时候尚且不能办到事情,更何况如今四肢残了俩。向暖几乎是一路被冯念念架着上了四楼的。到了家门口,向暖还特地问了句:“我是不是瘦了?”
冯念念靠在墙上大口大口的喘气,眼神带着闪电一路追杀向暖。
一室一厅一卫生间一厨房,八十来平的房子。每个月一千块的租金。地方不算太偏僻,出入都算方便。也因为是冯念念亲戚的房子,向暖这才少交了一半的租金。
衣橱不算太大,贴在卧室的墙壁上,占据了小半空间。剩下的便是一张单人床,一张不算太大的梳妆台。倒也还算规整。冯念念毫不客气的打开衣柜,伸出爪子便往里面扒翻起来。
黑白色系的衣服占据了衣橱绝大部分的空间,冯念念一边翻,一边嫌弃的发出“啧啧”的声音。这些年追向暖的人并不算少,可她一心只扑在工作少,压根儿不愿意分出半点时间来给这些人。眼看着就要二十五岁了,连个正式的男朋友都没有。这一衣橱的衣服,多半都是为了上班准备的。
东翻西找了半天,冯念念终于从最角落里扯出一条水湖蓝的风衣,又从衣架上扯下一件白色高领毛衣一股脑丢给了向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