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阳的冷漠像一把尖刀，深深扎进向暖心脏里。她无力解释，所有的痛楚和伤只能化作满腔的愤怒。对袁熙的愤怒。她恨不得现在能有一台时光机器，让向暖回到刚才的时候。她一定不会因为袁熙的一句话而配合，一定不会害怕沈琼琚的质问。
“森华的事情我会处理好，您无须担心。”
谦和的口吻倒是一贯的温润，只是他冷漠的模样，这次怕是真的动了肝火。
沈琼琚也不再多说什么，她冲着向暖微微一笑，“是我这为人母的太心急，沐阳留在这的时间有些长，怕他遇见麻烦，又要强不跟家里说……现在看来，倒是我多心了。”
“我下个月就回去。”
向暖闭了眼，心口像是被猛地撕裂开来，冷风冰冻每一寸流淌的热血。酸涩的鼻腔，突然涌上来的眼泪。她想要逃开，双脚却像是被死死的钉在地上，再也挪动不了分毫。
“也好，你和蕴容的事儿，也该提到日程上了……今天多有打扰，希望向小姐别见怪。”
沐阳和沈琼琚一前一后走出了会议室，经过向暖身边时，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斜一下。伤人至深，伤己至深。
门关上，突然安静下来的会议室里静的骇人。刚才因为沐阳出去暂时散开的同事们，现在又呼啦一下围了上来。他们的眼里满是好奇和异样，透过一层薄薄的玻璃，毫不掩饰的落在向暖身上。
“你见过马戏团驯兽师手里的动物么?”
向暖慢慢退开几步，微微仰着头，面无表情看着高出自己一个头不止的袁熙。她伸了手，食指对着那道透明玻璃墙，以及在外面观望的人。她的神色平静淡然，却让人觉得哀伤的下一刻就能哭出来。
“让你笑你就得笑，让你哭你就要哭。所有的表演都必须卖力，用那可怜滑稽的表情动作，和所有的掌声笑声去换驯兽师手里那根香蕉!”
口气抑制不住的激动起来，向暖眼眶干涩，始终清清白白的盯着袁熙。她的心就像被丢在巨大熔炉里，每一刻都要受到火焰的炙烤和煎熬。天晓得沐阳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她有多开心。纵然颇多顾虑，但至少让向暖知道她这些年的一往情深也不是痴人说梦。她甚至觉得，她跟沐阳是有未来的。
可是这样的“未来”还没有真正开始，向暖甚至还没有真正习惯‘沐阳女朋友’这个身份，所有的一切就又回到了原点。甚至到了比从前更要糟糕的地步。
“你别这样……”
袁熙的口气软下来，他看着向暖，那张苍白的脸和单薄的身体，比之前在冯念念婚宴上更憔悴几分。
“我只是想帮你解围，没有别的意思……我帮你向沐阳解释。”
“不用了。”
眼前的色彩渐渐恍惚起来，撕心裂肺的疼在这一刻突然炸开来。向暖胸腔里翻江倒海，痛楚从最最敏感的深处蔓延，像藤蔓一样紧紧包裹住她的心脏。
“他不会再相信我了……”
话音落，眼泪轰然而至。向暖睁着眼，泪水氤氲的景象时而模糊时而清晰。脚下的地板开始晃动，色彩开始扭曲，天旋地转之后，向暖彻底失去了知觉。
“为什么你要给我希望，为什么不让我无声无息消失……”
一连几天都是高温天气，这原本就该炎热的季节，似乎没有因为谁的不愉快而有降温的倾向。向暖从医院出来，又接着上了几天的班，第二个星期就接到北京总公司发来的指示：暂时停止手头工作，带薪休假。刘经理对此并没有太多的解释，也没有太多苦口婆心的劝说。只是向暖回去的那一天，他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不去上班也好，不用在这么恼人的天气里挤公交上下班，更不用见袁熙那张妖精脸。
自从那天之后，向暖上下班总有袁熙在门口等着。他那辆法拉利的跑车，再配上这张耀眼的妖精脸，实在是一道靓丽风景线，让人想忽略都不行。向暖倒是懒得理他，也懒得猜他到底抽了什么风，又或者吃错了什么药。所以她每次都踩着高跟鞋，十分傲娇的从那辆跑车边儿上经过，咔哒咔哒咔哒，眼睛都不带斜一下的。
家里开着空调，向暖把温度调到16度，裹着太空被一睡就是一天。手机关机，窗帘拉紧，门铃连着的线都让她一剪子‘咔嚓’掉了。这昏天暗地的，根本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只是怎么也睡不踏实。
她总是梦见之前的事情，从初中一直到高中，从高中再到大学。并不是只有沐阳的脸，那些几乎已经被忘记的人和事，在半睡半醒之间又被十分清晰的回忆起来。那时候的日子，就像黑白默片一样，平淡是平淡了些，却是格外安心。
“向暖，向暖……”呼喊声清晰沙哑，尖声锋利，仿佛就在耳边。
倏地一惊，向暖猛地睁开了眼睛。她的心脏狂跳不止，冷汗顺着额头淌下来。
又是那个梦。
在那个满是黑白的世界里，冯念念摔下了悬崖。她嘶声尖叫着向暖的名字，喉咙沙哑，眼底的挣扎和哀求看得向暖一阵心惊。向暖扑过去抓她的手，最后却只摸到一片掀起的衣袂。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冯念念从自己面前坠下去。
恐惧，惊慌，无措。却又透着一些奇怪。她翻身坐起来，靠在墙上等自己慢慢清醒过来。脑子里依旧是乱哄哄的一片，这边儿滤出来一个线头，那边儿抠进去一个线索。混沌的像天地初开时候的模样。
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冯念念，算算时间，宝宝应该有四个多月大了。冯念念那么爱吃，现在恐怕已经臃肿了许多。这肚子肯定也比平常的孕妇要大一些。
等等……肚子?!
为什么她在梦里看见的冯念念，小腹平坦根本就不像怀孕四个多月的孕妇?
心脏‘砰砰’猛地跳了两下，向暖站起来，发疯一样翻找不知扔在哪里的手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