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刘经理拿过面前的瓶装水，拧开盖给向暖递了过去。他果然没有看错，当年向暖进公司的时候他就很看好她，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
从沐阳身上移开视线，她接过水，感激的朝刘经理笑了笑，当即灌下一口。到这一刻她才深切的感受到沐阳究竟历练了多少。当年那个温润无害的沐学长，早在商场的拼杀里褪去了最初的那层温润外壳。虽然没有到‘敌’‘我’的地步，但利益已经是唯一角逐的目标。虽然这些年自己一直很努力，但也大多是在工作上，人情世故，说到底还是稚嫩。
“向总监说的都对。”
沐阳似乎有退让的意思，他点了点头，从容的站了起来。一米八六的个头，即便隔着不算太短的距离，向暖也要微微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脸。阳光打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金黄烙印。
“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必须是向总监亲自负责。”
声音不大，字字铿锵。向暖握紧了手里的瓶子，默默瞄了瞄扔过去的角度。这厮刘经理快哭了。合着说了这么半天，就跟没说一样。
瞄了半天，向暖颓然的松开了瓶子。她不敢扔过去，砸不到丢人，万一砸到了自己还要懊恼心疼好一阵子。她决定发挥泥鳅精神，再挣扎一下。
“沐总是不是应该回去，与贵公司其他几位负责人商议一下……”
“我是总经理，也是公司股份第二大持有人。董事长是我的母亲。”
最后一张牌已经扔出来了，沐阳一步一步按着袁熙教的走下来，心里却也直打鼓。这不摆明了欺负人家么。
刘经理已经快哭出来了，他就知道这个沐阳不简单，只是没想到后台硬成这样啊。董事来的再多有什么用，沐阳要是铁了心不跟森华合作，那不也就一句话的事儿。
脑子还没完全清楚，向暖已经取了拐杖站起来，十分坚决的往门口走去。她像个傻瓜一样被人带到公司来，又像个傻瓜一样嘚啵嘚啵半天。感情里的事情她没办法控制自己，只是这工作上，她还没敬业到连尊严都能扔掉。
“这一单要是促成了，今年下半年所有的项目，我们都会考虑由森华公司负责。”
向暖站在原地。
看刘经理激动的表情就知道，这**到底有多大。森华公司虽然已经有了几家分公司，但要说综合实力还离‘大公司’差得很远。沐阳把下半年的合作项目都抛给他们，就相当于送钱给森华公司。而这笔钱，足够支撑起森华再开两家分公司。
刘经理真的要哭了，他恨不得马上扑过去，按着沐阳把这合同签了。
可这到底成不成，还是要看向暖的意思。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沐阳心里越来越没底，他看着向暖慢慢僵直的脊背，突然觉得有些后悔。到底是自己太心急，逼得她没了退路。这么一闹，怕是有些弄巧成拙的意思。
一时间，偌大个会议室，三个人各怀心思，僵持着谁也不肯先开口说话。
向暖只觉心里扑腾的厉害，一时间也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事到如今，沐阳到底是揣着什么样的心思，她实在猜不到。如果说几年前的沐阳她还算是了解，那么如今站在她身后的这个人，却无论做事风格还是待人处世，都陌生的让她觉得心惊。纵然心里千般苦涩，也只能灌注在虚空里，不得不强迫自己沉下心来面对现实。
静默之后，沐阳眼睁睁看着向暖拄着拐杖出了会议室的门。略显杂乱的声音无端牵出几分悲悯，她僵直的脊背终于消失在重新关合的门后。
老刘彻底绝望了。他偷眼瞄了瞄沐阳，那张难看到极点的脸色也预示着与铅华集团的合作就此终止，连带着那些可以养活两家分公司的银子一起打了水漂。甚至于，公司未来的许多潜在客户都会一起漂走。刘经理默默抬了抬头，忍不住长叹了口气。然而眼下更重要的，是怎么送走这尊黑面佛爷！
沐阳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握紧了拳头撑在长桌上，更像是要静立成一尊雕塑。而且是一尊冰雕！
是福不是祸，是福不是祸……刘经理在心里碎碎念了半天，他努力露出一个笑容，准备把这尊佛爷送回“庙”里。
会议室的门突然又开了，缇娜探进来半个身子，抬头就见到刘经理面容扭曲着，又给吓退回去了。俩人都愣住了。
缇娜可是创意部的人！天哪！难道是向总监改变主意了？！
刘经理顿时心花怒放，几个大跨步奔到门口，一把扯了缇娜的手臂生生给她拽了进来。
“向总监说什么了？！”
刚才风风火火跑到创意部去问向总监住哪，现在又激动到话都说不利索。缇娜小心的退开一步，在他几乎快喷出花来的目光里暗暗咂了咂舌。今天的刘经理忒不正常了些，还是离远点，别一会儿激动起来再咬到自己。
“向总监让我去拿项目的策划书，可陈副经理说，昨天他给您了……”
缇娜小心的看了一眼刘经理晴空万里的脸，心里却忍不住嘀咕起来。向总监伤的那么重，这才回去养了几天啊，又被叫回来重新负责项目。
“那什么，你先回去，一会儿我就给向总监送过去。”
他下意识的搓了搓手心，目送缇娜从会议室出去，转了身走到那尊“佛爷”面前。沐阳的脸上依旧不见笑容，阴沉沉的脸色明显比刚才更不悦了几分。刘经理也顾不得许多，毕竟他提的要求森华公司已经做到了。抛开沐阳之前许诺的那些不说，至少现在这个项目是保住了。
到这一刻沐阳才觉得后悔了，是彻彻底底的后悔。他突然明白自己做的这些事情是多么的可笑。威逼，利诱。自己在生意场上都不见得会用的手段，竟然用在了向暖身上。袁熙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居然也就这么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