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足以解忧;富,人之所欲,富有天下,而不足以解忧。贵,人之所欲,贵为天子,而不足以解忧。人悦之、好色、富贵,无足以解忧者;惟顺於父母,可以解忧。
「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有妻子则慕妻子,仕则慕君,不得於君则热中。大孝终身慕父母;五十而慕者,予於大舜见之矣。」万章上·第二章万章问曰:「诗云:『娶妻如之何?必告父母。』信斯言也,宜莫如舜;舜之不告而娶,何也?」孟子曰:「告则不得娶,男女居室,人之大伦也。
如告,则废人之大伦,以怼父母;是以不告也。」万章曰:「舜之不告而娶,则吾既得闻命矣。帝之妻舜而不告,何也?」曰:「帝亦知告焉则不得妻也。」万章曰:「父母使舜完廪,捐阶,瞽瞍焚廪;使浚井,出,从而□之。
象曰:『谟盖都君,咸我续;牛羊父母,食廪父母,干戈朕,琴朕,□朕;二嫂使治朕栖。』象往入舜宫,舜在床琴,象曰:『郁陶,思君尔!』忸怩;舜曰:『惟兹臣庶,汝其于予治。』不识舜不知象之将杀己与?」曰:「奚而不知也!象忧亦忧,象喜亦喜。」曰:「然则舜U+50DE喜者与?」曰:「否。昔者有馈生鱼於郑子产,子产使校人畜之池;校人烹之,反命曰:『始舍之,圉圉焉;少则洋洋焉,攸然而逝。』子产曰:『得其所哉!得其所哉!』校人出,曰:『孰谓子产智,予既烹而食之,曰:「得其所哉!得其所哉!」』故君子可欺以其方,难罔以非其道。彼以爱兄之道来,故诚信而喜之;奚U+50DE焉!」万章上·第三章万章问曰:「象日以杀舜为事,立为天子则放之,何也?」孟子曰:「封之也。
或曰放焉。」万章曰:「舜流共工于幽州,放□兜于崇山,杀三苗于三危,殛鲧於羽山:四罪而天下咸服,诛不仁也。象至不仁,风之有庳,有庳之人奚罪焉?
仁人固如是乎:在他人则诛之。在弟则封之。」曰:「仁人之於弟也,不藏怒焉,不宿怨焉,亲爱之而已矣。亲之欲其贵也,爱之欲其富也;封之有庳,富贵之也,身为天子,弟为匹夫:可谓亲爱之乎?」「敢问『或曰放』者,何谓也?」曰:「象不得有为於其国,天子使吏治其国而纳其贡税焉。故谓之放。岂得暴彼民哉!虽然,欲常常而见之,故源源而来。『不及贡,以政接于有庳;』此之谓也。」万章上·第四章咸丘蒙问曰:「语云:『盛德之士,君不得而臣,父不得而子。舜南面而立,尧帅诸侯北面而朝之,瞽瞍亦北面而朝之;舜见瞽瞍,其容有蹙。』孔子曰:『於斯时也,天下殆哉岌岌乎!』不识此语诚然乎哉?」孟子曰:「否。此非君子之言,齐东野人之语也。尧老而舜摄也。
尧典曰:『二十有八载,放勋乃徂落;百姓如丧考妣,三年,四海遏密八音。』孔子曰:『天无二日,民无二王。』舜既为天子矣,又帅天下诸侯以为尧三年哉,是二天子矣!」咸丘蒙曰:「舜之不臣尧,则吾既得闻命矣。诗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而舜既为天子矣,敢问瞽瞍之非臣如何?」曰:「是诗也,非是之谓也,劳於王事而不得养父母也。曰:『此莫非王事,我独贤劳也。』故说诗者,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志;以意逆志,是为得之。
如以辞而已矣,云汉之诗曰:『周馀黎民,靡有孑遗。』信斯言也,是周无遗民也。
「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尊亲之至,莫大乎以天下养。为天子父,尊之至也;以天下养,养之至也。诗曰:『永言孝思,孝思维则。』此之谓也。
「书曰:『□载见瞽瞍,夔夔齐栗,瞽瞍亦允若。』是为父不得而子也。」万章上·第五章万章曰:「尧以天下与舜,有诸?」孟子曰:「否。天子不能以天下与人。」「然则舜有天下也,孰与之?」曰:「天与之。」「天与之者,谆谆然命之乎?」曰:「否。天不言,以行与事示之而已矣。」曰:「以行与事示之者,如之何?」曰:「天子能荐人於天,不能使天与之天下,诸侯能荐人於天子,不能使天子与之诸侯;大夫能荐人於诸侯,不能使诸侯与之大夫。昔者尧荐舜於天而天受之,暴之於民而民受之。
故曰:『天不言,以行与事示之而已矣。』」曰:「敢问:『荐之於天而天受之,暴之於民而民受之,』如何?」曰:「使之主祭而百神享之,是天受之,使之主事而事治,百姓安之,是民受之也。天与之,人与之。故曰:『天子不能以天下与人。』「舜相尧二十有八载,非人之所能为也,天也。尧崩,三年之丧毕,舜避尧之子於南河之南。天子诸侯朝觐者,不之尧之子而之舜,讼狱者,不之尧之子而之舜;讴歌者,不讴歌尧之子而讴歌舜。故曰:『天也。』夫然後,之中国践天子位焉。而居尧之宫,逼尧之子:是篡也,非天与也。
「泰誓曰:『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此之谓也。」万章上·第六章万章问曰:「人有言:至於禹而德衰,不传於贤而传於子:有诸?」孟子曰:「否,不然也。天与贤,则与贤;天与子,则与子。昔者舜荐禹於天,十有七年;舜崩,三年之丧毕,禹避舜之子於阳城;天下之民从之,若尧崩之後不从尧之子而从舜也。禹荐益於天。七年;禹崩,三年之丧毕,益避禹之子於箕山之阴。朝觐讼狱者,不之益而之启,曰:『吾君之子也。』讴歌者,不讴歌益而讴歌启,曰:『吾君之子也。』「丹朱之不肖,舜之子亦不肖;舜之相尧,禹之相舜也,历年多,施泽於民久。
启贤,能敬承继禹之道;益之相禹也,历年少,施泽於民未久。舜、禹、益相去久远,其子之贤不肖,皆天也,非人之所能为也,莫之为而为者,天也;莫之致而至者,命也。
「匹夫而有天下者,德必若舜、禹,而又有天子荐之者。故仲尼不有天下。
「继世以有天下,天之所废,必若桀、纣者也。故益、伊尹、周公不有天下。
「伊尹相汤以王於天下,汤崩,太丁未立,外内二年,仲壬四年;太甲颠覆汤之典刑,伊尹放之於桐;三年,太甲悔过,自怨自艾,於桐处仁迁义三年,以听伊尹之训己也,复归于亳。
「周公之不有天下,犹益之於夏,伊尹之於殷也。
「孔子曰:『唐、虞禅,夏后、殷、周继:其义一也。』」万章上·第七章万章问曰:「人有言,伊尹以割烹要汤:有诸?」孟子曰:「否,不然。伊尹耕於有莘之野,而乐尧、舜之道焉。
非其义也,非其道也,禄之以天下,弗顾也;系马千驷,弗视也。
非其义也,非其道也,一介不以与人,一介不以取诸人。
「汤使人以币聘之,嚣嚣然曰:『我何以汤之聘币为哉!』我岂若处畎亩之中,由是以乐尧、舜之道哉!』「汤三使往聘之,既而幡然改曰:『与我处畎亩之中,由是以乐尧、舜之道,吾岂若使是君为尧、舜之君哉!吾岂若使是民为尧、舜之民哉!
吾岂若於吾身亲见之哉!
「『天之生此民也,使先知觉後知,使先觉觉後觉也。予、天民之先觉者也,予将以斯道觉斯民也,非予觉之而谁也!』「思天下之民,匹夫匹妇有不被尧、舜之泽者,若己推而内之沟中;其自任以天下之重如此!故就汤而说之,以伐夏救民。
「吾未闻枉己而正人者也,况辱己以正天下者乎!圣人之行不同也;或远或近,或去或不去;归洁其身而已矣。
「吾闻其以尧、舜之道要汤,未闻以割烹也。
「伊训曰:『天诛造攻自牧宫,朕载自亳。』」万章上·第八章万章问曰:「或谓孔子於卫主痈疽,於齐主侍人瘠环:有诸乎?」孟子曰:「否,不然也,好事者为之也。
「於卫主颜雠由。弥子之妻,与子路之妻,兄弟也;弥子谓子路曰:『孔子主我,卫卿可得也。』子路以告,孔子曰:『有命。』孔子进以礼,退以义,得之不得曰『有命。』而主痈疽与侍人瘠环,是无义无命也。
「孔子不悦於鲁、卫遭宋桓司马,将要而杀之,微服而过宋。是时孔子当□,主司城贞子,为陈侯周臣。
「吾闻观近臣以其所为主,观远臣以其所主,若孔子主痈疽与侍人瘠环,何以为孔子!」万章上·第九章万章问曰:「或曰:『百里奚自鬻於秦养牲者,五羊之皮食牛,以要秦穆公:信乎?」孟子曰:「否,不然,好事者为之也。
「百里奚,虞人也。晋人以垂棘之璧,与屈产之承,假道於虞以伐虢;宫之奇谏,百里奚不谏。
「知虞公之不可谏而去之秦,年已七十矣,曾不知以食牛干秦穆公之为污也:可谓智乎?不可谏而不谏,可谓不智乎?知虞公之将亡而先去之,不可谓不智也。时举於秦,知穆公之可与有行也而相之:可谓不智乎?相秦而显其君於天下,可传於後世:不贤而能之乎?自鬻以成其君,乡党自好者不为,而谓贤者为之乎?」万章下·第一章孟子曰:「伯夷,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恶声;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治则进,乱则退;横政之所出,横民之所止,不忍居也;思与乡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