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终于还是在李霄又喜悦又紧张的心情中悄然到来了。
今天他起的异常早,甚至可以说是基本没睡。经过一番精心梳洗打扮之后,天明为他披挂上了新郎喜服。红色的绸子系在腰间,竟然要比平常犀皮腰带舒服上不少。他的头上被戴上一顶红玛瑙玉冠,那些平日里随意飘挂在脸颊两侧的几缕长发,此刻已被整整齐齐束缚在红绳中,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潇洒倜傥。再看书童天明,也换上一身干净利索异常精干的淡红色衣衫,额头上不甚明显的两道眉毛好像还隐约有了眉笔划过的痕迹。
“天明,你是不是也学女孩子家化妆了?”李霄用调侃的语气朝天明说道,可他的心里却开始泛起了涟漪。若不是今天是自己的大喜日子,这整天不怎么注重仪表的天明怎么会描眉画眼?想到这里,他的心头感动之意蔓延了开来。
“少爷,莫要取笑天明了。还是抓紧时间办正事要紧,一会让迎亲队伍催来可是不妙了。”天明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显脸上闪上了羞怯之意,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处境,他只好将头望向门口,装模作样地看着楼下忙碌的人影。
就在这时,一道高高的喊叫声让李霄胸膛中的热血彻底燃烧起来。
“少主,该到姚府迎亲去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拍打了下自己的胸口,又对着镜子好好检查了一遍身上衣服,重重跺下脚去暗自加油一番,这才强按下心头紧张之意,推开木门缓缓地走了出去。
地面上早已站好了数十个来个精神抖擞的身强力壮男子,此刻正目露炽热地看着踩在楼梯上的俊朗少年。却看钱庄门口,也有一队整整齐齐的唢呐手恭立等候。在他们身旁,有一方流苏曳地的十六人抬大红花轿静静放在地上。不止如此,更有一匹皮毛油亮光滑的枣红宝马嘶鸣阵阵,好像是在为李霄磨磨蹭蹭而心存不满。
“霄儿,此去姚府,一定要尽到自己礼数,给我把儿媳妇安安全全地娶回来!”李浩辰看着穿戴整齐器宇不凡的儿子,一股欣慰之情油然而生,豪气冲天地朝李霄说道。
“霄儿会的。娘亲说她还在路上,要等一会才能到。您就等在钱庄,她也一会不至于找不着地方。”李霄听到父亲宠溺欣喜话语,一时也倍受鼓舞,忙拍了拍胸脯向他保证。又一想到娘亲来信所述情况,不禁转过头去多安顿了父亲几句。
“爹知道了,男子汉怎么这般啰嗦,快点上马去吧!”李浩辰微微一笑,指着门口高头大马催促李霄道。直到看到那道挺拔身影跨上马背,这才将目光收了回来。
“新郎已经上马,启程姚府!!!”喜婆挥舞着手中红帕,用一声嘹亮的开道语对整个队伍下了命令,不多时,一行迎亲队伍便朝着姚府浩浩荡荡地开了过去。
……
姚瑶端坐在梳妆台前,丫鬟清儿用玉梳整理完她的如瀑秀发插了几只簪子,接着将黛黑笔尖轻轻划过柳叶细眉,又将胭脂在脸蛋及唇上点了几点,这才叫她看向铜镜之中。这一看之下,不止站在一旁的母亲,连她也不禁看得呆了。镜中的她,头挽惊鹄髻,两边各插四只镶红宝石凤形金簪,整齐斜向上,说不出的沉鱼落雁。一抹红色的胭脂从她脸颊晕了开来,红若朝霞。清澈的眼中,明眸善睐,顾盼间妩媚生姿,真真是美艳不可方物。
“瑶儿,马上就要到吉时了。李霄娶你过门后,你夫妻二人要相敬如宾,互亲互爱,不要为一些小事争吵。”姚瑶母亲看着绝丽的倩影,心头涌上不舍之意,淡淡朝其说道。
姚瑶正张口欲言,却忽听得门外传来了一阵唢呐吹奏之音,心头顿时便如同小鹿乱撞一般翻腾起来。
“娘,快点帮我穿上衣服。一会李霄见到女儿这副鬼样子,怕是又要取笑于我了。”
“唉,真是女大不中留,看你这猴急的模样,哪有女儿家的矜持。罢了罢了,为娘的这就送你出姚府。”姚瑶母亲看着一脸急切的女儿,忍不住微笑着摇了摇头,转手伸向一旁的华贵衣服……
李霄好不容易看到新娘被喜婆背出来,连上马打道回府都忘记了,给过岳母上轿喜钱之后就这么直呆呆地盯着红盖头下的新娘看个不停。直到新娘被放在花轿之后,这才想起还要回去见父母拜堂这一说。
半晌后,迎亲队伍终于在一阵鞭炮、鼓乐齐鸣声中顺利回到钱庄。此时门口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李霄这个新郎官还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处下马之地。刚一下马,便听到了人们声声祝贺,连带着两只彩装狮子也纵情舞动起来。
“请新郎官踢轿门!”喜婆又是一声高亢的语句,气势堪比河东狮吼,不禁让周边众人都齐齐捂上了耳朵。
李霄就这样在众人注视下缓步走向轿门,轻轻朝着门帘踢了一脚。待得看到姚瑶窈窕的身姿后,心脏却又跳的更加厉害了,隐隐有种蹦到嗓子眼的感觉。
“姚瑶,李霄来背你了。”咽下口水强装镇定说出这句话后,李霄小心翼翼地把窈窕人儿背在背上,这才慢条斯理地抬脚步入钱庄大门。
……
大堂里宾客如云,但中间红毯铺就的礼道却是空荡整洁。李霄与姚瑶二人手中扯着一朵红花两边,怯生生地看着坐在高堂太师椅上的两位至亲。令他意外的,竟然连灵山老祖夫妇都出现在了李浩辰,萧潇身旁。
“吉时已到,开始行拜堂礼仪!”喜婆扯着嗓子,拼命用自己尖细的嗓音诠释着喜乐气氛,眼神紧紧盯着两道朱红人影。
“一拜天地!”
随着声音的响起,李霄牵着姚瑶玉手,转过身去朝门口空旷地带行了一礼。
“二拜高堂!”
还是同样的跪伏动作,李霄夫妻二人恭敬地向着堂上四人行了跪拜之礼。
当喜婆正要喊道“夫妻对拜”之时,门口处却出现了一道尖厉阴柔的声音。
“且慢行礼!”
堂中所有人被这一声尖叫所吸引,连忙都扭过头去盯着缓缓出现的那袭藏青太监袍。这一看,才发现是一位慈眉善目公公模样的老年男子。
“皇上派老奴刚刚出宫,就怕是误了你二人的婚礼。此身凤冠霞帔是皇上恩赐,意在祝福你夫妻二人恩爱白头,早生贵子。放在衣服下面的,是一只可以自由出入宫门的令牌。皇上召你进宫时,你也可以不必诸多顾虑。此令牌,与你横行天下之资格,所到之处,大小官员均得夹道欢迎。见令如见皇上亲临!”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得瞠目结舌。若真照太监所言,那李霄岂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再说这凤冠霞帔,自古以来都是宫中妃子才能有的装扮,如今赐予姚瑶穿着,分明是对李霄至高无上的恩宠!这样一来,李霄父子夺回天府山庄岂不是指日可待!
随后跑进来的两位宫女不顾众人诧异眼光,赶忙将其拉到一处空房间中为她换上凤服。片刻之后,一道绝丽身影缓缓浮现在了楼梯当中。
姚瑶穿着一身凤冠霞帔,珠光宝气不显庸俗,反倒更加亭亭玉立,气质超凡脱俗。羊脂玉般吹弹可破的脸上朱唇微启,看向李霄的神色间欲语还羞,道不尽的妩媚柔美。这修裁合体的婚袍被她这么一穿,更加凹凸有致的身材体现得婀娜多姿,一举一动之处既有幽兰雅致之美,又有梅花冰清玉洁之态。怕是比起皇宫中国色天香的妃子,都不遑多让。
“现在,便可以接着行夫妻礼仪。本公公的使命已经完成,就不打扰新人婚礼了。”说罢,公公向李霄拱手作揖,没等李霄还礼便带着两位宫女疾步消失在了门口。
“夫妻对拜!”
喜婆见场面陷入沉寂无声的微妙状态,怕拂了李霄面子,于是赶忙喊出了那句延迟的话语。
岂料就在此时,却自钱庄楼顶发出了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