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李霄已经与皇上谈论了小半天,连错过用膳的时间都没有注意到。那恭谨的太监因为皇上下了不准任何人进入御书房的命令而久久守候在门外,想进又不敢进,想走却不能走,内心甚是矛盾。好不容易熬到二人结束谈话,结果连腿都站得酸了。听着房中皇帝爽朗笑声的传出,他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
“陛下,您已经错过了中午用膳时间,您看,是不是让御膳房重新再做一份饭餐送来?”
“哈哈,朕光顾着与李爱卿谈论国家大事了。这样吧,朕用膳的事情暂且搁一搁。现在还有要事宣布,你先退下吧。”皇帝拍打了李霄肩膀,眉眼间分明是掩饰不住的愉悦之意。就在刚才,李霄差不多是签下了人生当中的第一份卖身契。皇帝答应赐他与姚瑶大婚的条件,便是要他答应暗中寻访意图盗取龙脉的贼人,不止如此,若是三年之中找不出一点蛛丝马迹,恐怕他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此刻的李霄,真正的明白了君心似海的道理。
很快,一君一臣就在边走边聊中到达了金銮殿。穆鸿飞与一众士子早已等候不及,但又鉴于此处是皇宫大院不好发作,只能在金砖地面上走来走去。而姚龙与醒来的姚瑶却在担心着李霄的安危,害怕他又一个不小心惹恼了皇上,招致什么灾祸。按照平常惯例,一旦官员能够进入御书房议事,说明此人已经离高升不远,亦或者是离掉脑袋之日很近了。
“众位爱卿果然还恭候在此处大殿中,让你们如此等待确实是朕有些不近人情。不过,朕与李霄相谈甚欢,得到了想要的答复。现在,朕就宣布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说到这里,皇帝还故意清了清嗓子,表现得很严肃。
“姚龙爱卿之女与李霄郎才女貌,甚是相配。如今,就不知姚瑶的看法如何,若是不反对的话,朕就赐你二人五日后大婚,那时正是一个黄道吉日。”皇帝饶有兴致地看了看姚瑶略显羞涩的脸庞,随即又将眼神转换到了姚龙身上。
“老臣全依小女心意。年轻人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决定吧。”姚龙嘿嘿一笑,将尴尬气氛化于无形,接着摩挲起手掌来。
姚瑶此刻的脸色白里透红,顾盼生姿,实在是美艳动人之极。想要开口允诺下来,但又担心失了小女儿家矜持之态,不禁也变得扭捏起来。
李霄虽然智商很高,但对男女之事很是陌生,看到姚瑶这般表现之后,还以为是她生出了反悔意思,不由得大汗淋漓,原地踏步起来。
“姚瑶,你倒是说句话呀。李霄为了你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做到状元之位。如今又为了你放弃功名利禄,一片真情厚意可感天动地,难道还有什么让你不满意的?你答应是不答应,总得让我知道啊。”一边说,还一边掏出手帕抹起汗珠,整套狼狈动作做下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俊不禁开始掩面偷笑。
“你怎么这般猴急,我又没说不嫁。”姚瑶看李霄急切摸样,心道一声傻瓜,甜蜜之意蔓延开来。但为了安抚李霄心情,赶忙腆着脸故作生气状朝其说道。
“那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你是不是想急死我?”李晓窘迫到了极点,双手不停地揪蹭着衣衫下摆,又道出一句急切话语。
“李霄,你可真是个情痴。姚瑶都这样说了,不就是答应你了么。女儿家脸皮薄,难道非要让她完整说出你才明白她的心意?朕道你是才华横溢才思敏捷不世之材,没想到对儿女情长之事一窍不通。换做朕是姚瑶,恐怕非得跳到你身边去把你狠狠揍上一顿才肯罢休。既然姚瑶不反对,朕就赐你二人五日后大婚。到时候,朕会有一份厚礼送上,用来弥补你失去状元之名的缺憾。”李霄蠢笨的样子实在是让皇上有些难以接受,为了尽早让殿中众人退下,他用略显不耐的声音向李霄说道。
“你真是个笨蛋。”姚瑶本来就想扭李霄一下以示惩戒,此刻听到龙言已下,当下便窜到李霄身旁紧攥两只手指朝李霄腰间狠狠伺候上去。
“啊!!!”李霄的惨叫之声在大殿中久久回荡不散,连带着还惊飞了好几只春归而来的黑燕。骤时金銮殿中的气氛暖意融融,先前那阵沉闷气息荡然无存。
……
夜晚的帝都显得很是美丽,天边泻下的淡白色光辉,与星星点点的楼阁灯火相映成趣,共同交织成一幅浑然天成的美丽景色,给人一种舒泰通畅的闲适之感。街边摆着摊位的小贩不时吆喝着手中玩意用来吸引过往行人,为繁华的地段又添了两道喧嚣之音。
此刻,万金钱庄门口正有几道扶鞍上马的喜面人影行色匆匆要往远处行去,马匹两侧袋子中装着的,是满满的大红请柬。而在内堂中,却在抓紧时间准备聘礼要用的白银。一旁伙计双手如飞,在算盘上噼里啪啦打个不停,账房手下的白纸账本上写快速划过几道墨痕赫然写着“一万两”字样。最要忙碌的当属天明和李霄,床上原本叠得整整齐齐的十余套衣服已经凌乱不堪,显然是刚才经过一阵忙碌的穿换才会有如此情景。
“天明,你看这套衣服怎么样?”李霄又换上了刚才替下的一套淡黄色苏锦衣服,毫无疲惫之态,正用期待的眼神等候天明的回答。
“少主,咱都换了不下二十次衣服了。您生的丰神俊朗,面如冠玉,就算用风流倜傥貌比潘安也毫不为过。真的是每套衣服都适合你,别再折腾天明了行吗?我这小身子骨,真是坚持不下去了。”天明一脸苦相,额头上布满了黑线,声音中甚至带出了讨饶的哭腔。
“你是不是嫌烦了。好啊,原来你天明已经烦我这个主子了。那好,从现在开始,我就把你掉到新疆分钱庄去打理事物,也好让你清闲上两天。”李霄内心闪过一丝不快,但很快便被一点恶作剧念头所替代,张口吐出一阵极为不快之声,随即狠狠地脱下衣袍甩在了床头。
“少主,天明也是个人啊。你杀了我也好,只是不要再让我给你参考衣服是否符合你的气质了。就算是天明求你了!”天明眼中竟真的闪出了一点委屈泪花,作势便要拉住李霄手臂跪在地上。
“哼,别以为跟我演苦情戏就可以逃过。我最后一次问你,是选择继续陪我试换衣裳,还是要去新疆分钱庄休息两天?”李霄话语里透露出不容拒绝的强横意味,腾地一下便把已有下跪势头的天明如同拎小鸡一般拎到了床上。
“我选择去死!!!”天明无奈的哀嚎响彻整个钱庄,与此同时迎上他欲撞上床头围栏脑袋的,是李霄如同钢铁一般的手臂。
……
姚府中。
姚龙手中攥一根精装狼毫,掌托下是一张朱红喜帖。位于他书桌右侧的,是大儿子姚鸿。位于他书桌左侧的,正是喜帖内容的核心人物姚瑶。这一家三人正就着十余盏蜡烛,用清秀遒劲的笔迹在朱红纸张上挥毫泼墨,写就姚瑶的幸福人生。一道纤细女人身影款款而来,此人手中托着一方木盘,而那木盘中,则是热气腾腾的三碗银耳莲子粥。她轻轻把粥碗搁置在案头,生怕打断了三人写作进程,就连脚步也是极轻极盈,悄无声息。
“老爷,瑶儿,鸿儿,你们三人的粥已被我放置在案头,一会记得要喝。我也是时候给哥哥去一封书信了,希望能在瑶儿大婚之前他能赶得回来。”女子声音婉约动听,竟没有被岁月侵蚀过的痕迹,一如少女般清澈悦耳。
……
昆仑山中。
一道闭目凝神气势内敛的中年人身影正从盘坐的茅草团中幽幽站立而起,他右手掐算盘敲的三只手指也在这一刻彻底分离开来。一抹久违的欣慰笑容涌上他棱角分明的脸庞,长长的山羊胡剧烈抖动几下,接着便是爽朗无比的大笑响彻整个山洞。那睡在他身下的花斑豹子在听到动静后,“嗖”的一下翻滚而起,用一双警惕的眼睛四处盘量着四方洞壁,直到那人的手掌摸在它的脑袋上才缓缓蹲了下来。
“小花,你的师兄要结婚啦。结婚你懂不懂?就是他要娶老婆,娶一个与他相爱相惜的女人。唉,算了,看你这呆笨的模样也是不懂。不过,你可以帮爹出个好主意。到底是该送什么宝贵的礼物给他才好,这家伙可是不缺钱花的啊。”那人边说,边用枯瘦的手指挠着乱糟糟的头发,似乎这件事情很是让他烦心。
......
灵山中。
夜晚静谧的时光总是容易让人陷入沉思,此刻的萧潇便是穿着狐裘大衣躺在断崖上沉浸在这样的世界里。在她手中赫然握着一只泛着淡淡紫色的玉佩,只见玉佩经过手心温度的时候,竟然有变作了一种似红非红,似蓝非蓝的神奇色彩。
“浩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你身边。你知道吗,儿子去京城找他指腹为婚的妻子去了…..”
“萧潇,快下来,你师母有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隔着老远,灵山老祖那洪亮沧桑的声音便朝着山崖上那道孤清倩影飘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