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老祖早已等候多时,听到萧潇匆忙的脚步声之后,赶忙冲上前去,将朱霄放在了石台上。
“这孩子怎么伤的如此之重?在他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拿出准备好的酒水棉花擦去朱霄头上的血渍,用白布裹住朱霄的伤口之后,老祖皱起了眉头。
“霄儿头上的伤是因撞在金銮殿的盘龙柱上所致。等我赶到皇宫的时候已经迟了。”萧潇就算武功再高强,可也毕竟是个女子。看着人事不省的朱霄,她的眼角流出了两行泪珠。
“你先别哭,这孩子命不该绝。”说着,灵山老祖从道童手中接过一根通体雪白,须根横生的人参放入了萧潇手中。然后又接过另一根看上去黑漆漆的钉子状草药附在了朱霄的鼻孔旁边。
就在草药刚刚碰在朱霄的人中之上,神奇的一幕便发生了。那根“黑钉子”嗖的一下就窜到了朱霄左面的鼻孔中,朱霄原本俊美的面容这一刻也开始扭曲起来。随着哇的一声,朱霄的口中涌出了一滩黑红的血液,那根黑钉子也被他吐了出来。
“这北莽山上的‘通天藤’还真是名不虚传,见血便往人天灵中窜。这孩子脑中淤血已经排尽,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将你手中那只千年雪参的汁液喂给他喝,护住他的心脉。”萧潇闻言之后,便急忙扯下一丝纱巾包裹在灵参身上,对着石台上朱霄的嘴唇挤了起来。
半晌过后,看着手中干瘪的人参,萧潇忍不住轻声叹起气来。
“若不是十五年前浩辰与我急于奔逃,也不会将还未满月的孩儿交给那个忘恩负义之徒收养。现在霄儿这般模样,全是我这个做娘的不好。”
“不必过分忧伤,天意如此。只有将霄儿培养好,你们才有光复浩辰这一脉的希望。”老祖轻轻拍了拍萧潇肩膀,示意她不要悲伤。
天色慢慢变暗,石灯中的油芯也绽放出了光芒。就在萧潇眼皮犯困之时,躺在石床上的朱霄身子动了起来。
“水……水……”萧潇听到这断断续续的声响之后,面色一喜,当即便清醒了。俯下身子细细聆听,慌忙将木碗中盛放的水灌给了朱霄。
饮水后的朱霄悠悠转醒,只觉头疼欲裂,当下身子开始摇晃起来。
“霄儿慢点。”萧潇忙伸出手去搀扶。
“这是哪里?是不是阴曹地府?”朱霄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有气无力地说道。
听清朱霄话语之后,萧潇的眼泪再也隐藏不住,一双美眸陷入汪洋之中。
“我是你娘啊。你好好看看,你的眼睛是不是与为娘相似?你是八月初六出生,背后还有一块梅花疤痕。”
朱霄冷笑一声,背过身去,不再理会满眼泪水的萧潇。
“孩子,是我和你爹对不起你。十五年前,你出生才三天,李家的人就发出了追杀令,要置我一家三人于死地。迫不得已,只能将你寄送至受过你爹恩惠的衡王处。”看着朱霄目光之中满是不屑,萧潇的声音之中又多了几分急促。
“想来我自小就是个祸星了?那你现在又来救我作甚?”朱霄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灵山老祖端着一锅鸡汤正要进门,将朱霄所言听得清清楚楚,当下便破口大骂道:“谁人舍得丢下亲生骨肉?为了护你周全,你爹被人打下山谷,至今生死不明。你娘一个柔弱女子为了保全你性命,只能出此下策。每年你的新衣服都是她一针一线缝制然后送去朱府,你以为朱祐禈会对你那般好?真是猪油昏了眼睛。她若接你在身旁,恐怕你母子二人尸骨早已化作黄土了。”
顿了顿,老祖将汤锅放在地上,狠狠瞪了朱霄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孩子,不要怪你师祖,他性子直。以前的事,你慢慢会懂。现在头还疼得紧吗?”萧潇伸出手抚在朱霄鬓角,轻轻地吹了起来。这一次,朱霄没有再躲避。
母子二人,共话一夜,待得鸡鸣一声,方觉天明。
原来这朱霄原名叫做李霄,乃是天府山庄李君怀之孙,其父是李君怀次子,名字唤作李浩辰。十六年前李浩辰出庄办事途中认识了李霄之母萧潇,二人日久生情,有了李霄。原准备带着萧潇回庄大摆宴席补办婚礼,却未曾想,李君怀被谋篡家主之位的胞弟李君义伙同长子李浩阳所杀。为了永绝后患,天府在江湖中发出悬赏令,杀李浩辰夫妻二人者可得黄金千两。自此,李浩辰变为丧家之犬,只能带萧潇踏上逃亡之路…..
“这是谁?难道是师姑你的儿子?他的头上为何会裹着这么多白纱?”银铃般的声音从洞门上传来。
一头靓丽的秀发微微飞舞,清澈明亮的一对凤眼顾盼生姿,秀挺的瑶鼻,微微泛红的玉腮,嫩如樱桃般的朱唇娇艳欲滴,完美无瑕的瓜子脸娇羞含情。不是灵山老祖的孙女姚瑶又是谁?
只见她身披一件淡粉色的薄纱,将肌肤衬得胜似白雪。一身绛紫罗裙穿在身上更是将玲珑有致,纤细苗条的身材体现的淋漓尽致。
“对,他就是师姑的儿子,本来与你指腹为婚的李霄。他的头上受了重伤,那白纱是用来裹伤口的用的。”萧潇的眼中尽是惋惜与落寞。
听萧潇说到“指腹为婚”四个字的时候,姚瑶的脸上飞上一抹酡红,登时便不自然起来。
朱霄看向姚瑶的时候,心里竟然闪出了一丝从未有过的触电之感,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霄儿,这是你师祖的孙女姚瑶,也就是你的师姐。”萧潇将姚瑶一把扯到朱霄身前,忙介绍道。
“疼吗?”姚瑶伸出羊脂玉一般的手臂,轻轻在朱霄所裹白纱上摸了一下。
既然是男子汉大丈夫,又怎么能在女人面前落了面子?朱霄一咬牙,说出了一句与实情不符的话“不疼了。”
“既然不疼,就随我去这山洞外去玩吧。”姚瑶双手一摊,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这回轮到李霄傻眼了,刚刚醒过来就去外面玩,不是要他的命吗?
萧潇看着目露怯色的儿子,赶忙开口打圆场。“那个,瑶瑶。你先出去玩,你师弟的身子还需要好好调养,等过几天好的差不多了,再让他跟你出去游玩。”
姚瑶虽然心有不甘,但听到萧潇都这般说了,也只好作罢。
转眼三月便过,朱霄的身子在萧潇的照顾下也好的七七八八了,虽然仍旧是软弱无力,但好歹面色已经红润了起来,头皮上的疤也被重新长出来的头发覆盖得看不出了。
一道羸弱的身影站在水中的巨石之上,片片水花在他的头上绽放。感受着自山顶之上坠下的瀑布山泉,他忍不住从水帘后面跑了出来。
身处花丛的妙龄女子拿着一大捧鲜花不住地追赶着天空之上飞舞的五彩蝴蝶,脸上笑意甚浓。
“指腹为婚?我现在就是一个废物。连我自己都保护不了,又如何有本事娶你?”白衣少年嘴角露出倔强,又迈着坚定的步子走入了倾斜而下的水流之中。
萧潇看了看一脸坚毅的李霄,忍不住对身旁的老祖开口道:“师父,要不过些时日也让霄儿随这山中弟子习练武功吧?”
“这你要看他的意思了。”老祖拂了洁白的胡子,目光也汇聚到了水帘之后的朱霄身上。
六日之后。
“今日我百灵门中又要多一位弟子,他就是我面前的李霄。以后他就是你们的师弟,希望你们能够同气连枝,将我灵山功夫发扬光大。”老祖嘹亮的声音回荡在青石大殿中。
梳着道髻的一众青袍弟子看着眉清目秀却骨瘦如柴的李霄,眼中纷纷都流露出不屑的神采。
“这人是谁?怎么从没见过?”
“看这身板,根本就不适合练武,这种废物是怎么来到灵山的?”
…..
一阵嘈杂之声回响在李霄周围。
“李霄你看仔细,我灵山翠云掌讲究的是轻灵迅捷,一击制敌。现在我亲自示范一次给你看,你要用心体会。”老祖看了看一旁站立的李霄,柔声道。
老祖双腿迸出弓步,双掌交错变换起来。“这第一式,行云流水,要你脚尖发力,目视前方,幻想自己面前是团团白云,拨出一片清明。”说完,老祖左掌掌心朝外,缠向了直直打出的右手。随即右手一旋,带的左手打起转来。就在这一缠一带之中,幻化出无数手影,竟然将头顶漂浮的一丝云彩放在了掌心。
众人平时习武之时都是童子教授,此时见识到老祖竟将平凡至极的一招打得如此出神入化,都忍不住鼓起掌来。
扭头看向李霄,老祖一脸期待的笑容。
“霄儿,你试试?”
朱霄也照着老祖的样子,弓起了步子。不料由于脚下无力,站立不稳,直接就摔在了地上。
“哈哈,真是废物。别丢人现眼了,滚下山去吧。”哄笑的人群中冒出一句极为刺耳的话语。
朱霄面色一红,死死地盯住了那一个刻薄的面孔。
“方才是谁说的?站出来?”老祖听到这句话之后,朝着密集的人群中怒声呵斥道。
“霄儿,你想必知道此人是谁吧?”人群中顿时鸦雀无声起来,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生怕李霄听错了,将祸水引到自己身上。
朱霄来回扫视了一圈,暴起的青筋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我也没听清楚,算了,师祖,不要追究了,要怪只怪我自己无能。”说完这句话,李霄摇了摇头,缓缓走出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