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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天工不朽

行国大后方,被誉为'帝都最后堡垒'的奉天府。

奉天府并不算是十分大,不过在城外有无比广阔的平原可供大军扎营,平原尽头是一座山谷,背靠群山,南有巫江,只有一条通道可从奉天府直达帝都。所以奉天府平时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府城,不过到了战时,奉天府会变成一座恐怖的战争堡垒。

夜幕刚临,月光如瀑,洒在奉天府上。树影攒动,蝉鸣阵阵。

小巷之中,白半知早早结束了一天的乞讨,每月初一,正是与李潇潇相会之时。

白半知本没有资格去结识奉天府近一流家族李家的大小姐'李潇潇',但那等大家族自然是十分复杂。李潇潇本是活泼性子,在大家族之中处处受制约,压抑自己,遇见白半知,不知怎么二人却成为了关系亲近的友人。

二人地位相差悬殊,但毕竟年纪还小,李潇潇被白半知的气质所吸引,以某事为由,熟络了起来,现今已成无话不谈的地步。

小巷之中,二人盘坐在石阶之上,此处早已废弃,二人相识几年,此处成为最佳会面地点。

“乞丐弟弟,你给我评评理,父亲他又在逼我出嫁了!人家明明还小,但是家族中人却都在盼我早早出嫁!”李潇潇拄着腮帮子气呼呼的道。

白半知笑而不语,双手稳稳的护着胸前的布袋,仔细看去,还在冒着腾腾的热气。

行国女子不能进行血脉觉醒,没有血脉,就代表不能修炼,走不得技道,工道成就也十分有限,至于其他,女子无权谈起,只能相夫教子。

李潇潇善良,白半知平日的生活李潇潇是知晓的,所以也在尽可能的人帮助他。李潇潇本来想在家族产业中给白半知一个营生,奈何白半知在行国属于'黑户',没有在官府登记,无法任用,只能以乞讨为生,李潇潇也只有用这种方式为白半知尽一份力。

白半知最初是拒绝的,但是一来会辜负李潇潇的善心,二来,也是最重要的,自己可以挨饿挨冻,但是每当眼前浮现妹妹的笑脸,白半知就知道自己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娘亲也真是的,明明知道人家不想出嫁,还将奉天府的青年才俊罗列成表给我送来,还说'任你选',真是气死我了,什么青年才俊嘛,那杨家的公子,分明就是一头猪,而且是超大的猪!公孙家的公孙长龙,明明风流成性,死性不改,娘亲为什么还要把他放在列表里嘛!”李潇潇嘟着小嘴不满道。白半知却心知肚明。

李潇潇可是奉天府有名的美人,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最重要的是她是李家家主的女儿,自然就成为了家族联姻的对象,对李家来说,李潇潇,就是家族升上奉天府一流家族的台阶。而对于别的家族来说,和李家联姻也是一块肥肉,更何况李潇潇在奉天府名气非常大,谁人不知李家的'雏凤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知书达理,就连那公孙长龙都早早的放出话来,若得李潇潇,此生不再碰胭脂!

“李夫人如此做也是为了你着想,联姻已成必然,找个好婆家才是上上之选。就像你所说那杨家的'猪',他的血脉可是杨家的'银鳞甲猪'变异得来,血脉强大,未来不可限量,而且为人憨厚。而那公孙长龙则是更甚,地龙血脉强大无比,乃是奉天府毋庸置疑的年轻一代第一人,公孙家族也是奉天府坐实的第一家族,而且那公孙长龙对你一片痴情,李夫人也是深思熟虑,不想让你受到委屈。”白半知笑着说道,眼中闪过一抹不知名的复杂。

“原来如此。”李潇潇恍然大悟,一笑,倾城,道:“乞丐弟弟,你有这般老辣的眼光,当一个乞丐真是屈才了。”

“潇潇姐真是高看白某了。”

“没有高看,我说的是事实!”李潇潇立即反驳道,随后脸上闪过一丝惋惜:“乞丐弟弟,你有这般厉害的口才,只要展露一二,生活绝对不会如此。”

李潇潇眼神不经意间掠过白半知的腰间,挂着稀稀拉拉的几个铜板。

白半知摇摇头,没有多说。

“你…你这个老顽固!”李潇潇气不打一出来,白皙的小手直接狠狠的拍了白半知一下。

白半知依旧不说话,眼神一黯,不过随后就变得坚定。

李潇潇看向白半知已经瘦的皮包骨的胳膊,心中一疼,为自己刚才的任性举动感到后悔,小声道:“乞丐弟弟,刚才没打痛你吧?”

“没事。”白半知勉强一笑,看着前面的食物,不留痕迹的咽了一下口水。

白半知腹中空空,眼前的食物对此时的他来说胜过金山银海。

李潇潇是什么人,大家闺秀,奉天才女,一眼就捕捉到了白半知的小动作,心中针扎一般的痛。

“乞丐弟弟,再不回去,饭菜就凉了,我也快要回去了,若是过了时间,又要挨父亲骂了。”李潇潇勉强笑了笑,吐了吐小舌头:“墨莲妹妹还等着你回去呢。”

“嗯,天色是有些晚了。”白半知点点头。

二人站起,白半知稳稳的提起布袋,想起妹妹白墨莲,心中一片温暖。

“快回去吧,好好休息,你可是一家之主。”李潇潇道。

“潇潇姐就别取笑我了。”白半知苦笑一声,转身离去。

李潇潇眼神一黯,不过立刻又灿烂的笑了起来,对着白半知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走了没两步,白半知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潇潇姐!”

李潇潇留步,脸上露出难掩的喜色,飞快的转身,仿佛在期待什么。

白半知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想要说出什么,但是又说不出口,拳头死死的握着,半响松开,紧绷的脸颊放松起来,道:“潇潇姐你还没有说'下初一再见'。”

李潇潇紧张的心瞬间崩塌,一种从未有过的委屈之感涌了上来,期待落空,眼泪就要决堤而出,嘴角动了动,摆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嗯,下初一再见。”

白半知自然注意到了李潇潇的变化,不过嘴动了动,还是没有说,心中苦涩,笑道:“潇潇姐可要仔细考虑夫人的建议,那杨家的猪、公孙长龙都是人中龙凤。”

李潇潇心中撕裂一般的痛,再也忍不住,道:“白半知你这个笨蛋!”

语罢,转身跑去,待跑远,泪水终于忍不住,决堤而出。

“初一再见,乞丐弟弟你这个笨蛋,笨蛋!”

“我都已经这样暗示了,你还没有发觉,还是不肯说出,难道要我一个女孩子去挑明吗?”

“我不在乎你的身份,地位啊,只是有你在,我就知足了。”

“你怎么连这一点都不懂?现在已经晚了,晚了啊!”

下月初一,正是李潇潇与公孙长龙订婚之时。消息刚刚订下,就等状告奉天,举府同庆。

不是不说'初一再见',而是无法相见!

白半知原地呆住,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缘由。

自嘲一笑,自己现在终究是个乞丐,何德何能去表明自己心迹?刚才自己竟然要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李潇潇受奉天府个大家族俊杰所追捧,奉为仙女。

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草鸡攀上雏凤凰?

这终究是说书先生嘴中的谈资,与李潇潇只是朋友,仅此而已。

白半知仅仅想要李潇潇幸福而已。

白半知默默地往回走,心中针扎一般的痛,仿佛要将他撕裂。

二人之间,明明只隔了一层薄膜,但是正是这层薄膜,将二人的命运改变。

白半知的家位于这片废弃之街的角落,用废木搭建的一个小屋子。

远远的,白半知就看见家中亮着昏暗的灯光,这是昨天白半知捡回来的废油灯,还可以用一段时间。

白半知将李潇潇之事甩在脑后,挤出笑容。

“墨莲,你看哥哥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哥哥回来了!”简陋的屋子里,小仙女一般的白墨莲飞一般的扑向白半知,白半知身体微微晃动,轻轻的抱住她。

白墨莲仰着一张俏丽的小脸,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白半知。

白半知发自内心的一笑,捏了捏白墨莲的小鼻子:“小馋猪,快吃吧。”

白半知将布袋放在摇摇欲坠的桌子上,白墨莲开心的欢呼一声,坐在桌子旁,打开布袋,开心地笑着,活像一只小蝴蝶。

“哥哥,你看,白花花,热腾腾的大馒头耶,还有猪肘子,半颗鱼头!今天晚上咱们可以大吃一顿了!”白墨莲将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拿出,装在一个个只有半边,或是别处残缺的碗中,拿起一颗大馒头,开心的吃了起来。

白半知宠爱的看着妹妹,手拄着头,仿佛面前的食物不存在一般。

白墨莲吃了几口馒头、肘子,发现白半知丝毫不动眼前的食物,有些生气的说道:“哥哥,你怎么不吃?是不是想要将这些东西都给墨莲吃?”

白半知摸了摸白墨莲的头,笑道:“哥哥已经吃完了,这份是你的。”

“骗人!哥哥肯定没有吃过!”白墨莲不信,抓起仅有的两个馒头的一个,强塞在白半知的手上。

“哥哥真的吃过了,你想啊,如果哥哥没有吃过,都给墨莲吃的话,那墨莲岂不是会胖成小猪吗?”白半知将馒头放回碗中,说道。

“哥哥肯定是在骗人,平时也是,哥哥吃的总是比墨莲少很多,墨莲不信哥哥吃过了。今天哥哥你必须要在墨莲面前将馒头吃掉!”白墨莲语气坚决,小手抓起馒头,再次硬塞在白半知的手中。

“好好好,我吃。”白半知无奈道,看向手中的馒头。

馒头白花花的,足有一手大,热气升腾,白半知咽了一口唾沫,大口咬向馒头。

他已经两日没有吃饭了,每日赚的的钱很少,全部都留给白墨莲补身体,白墨莲刚刚十一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

白半知想要白墨莲去学堂!

白半知年幼之时曾修学一些时日,至今也算是有些文墨,但是白墨莲没有!

但是偏偏白墨莲对读书兴趣浓厚,白半知便偷偷攒钱,想要让白墨莲修学。

行国女子虽然无法修炼,通工学武,但是读书、君子四艺等还是可以学习的,大家族的女子都把这些作为必修课,用以相夫教子。

圣族大陆,行国只占十分之一,而剩下的十分之九女子虽然依旧无法修武,但是除了武道之外的工道、技道都有女子的身影。

就如那赫赫有名的机关大师'张香茹',凶满天下,配合她的夫君,也是她的搭档,杀叛圣之人无数。

“一定要让墨莲入私塾,吃再多苦都值得!”白半知暗暗握拳,他现在心灰意冷,但是唯有一事被他悬挂在心,便是让白墨莲幸福!

“这些年,墨莲跟着我受苦了…”白半知眼睛一扫,在草垫床铺边缘,半块纸张露了出来,纸张隐隐有些发黄,边缘处甚至有些焦黑。

“百字经。”白半知心中一痛,这是圣族大陆的一个启蒙读物,厚五十八页。而这张纸仅仅是其中一页而已。

白墨莲时常偷偷出去,在垃圾堆里面翻找一些可以读的残破之书,但是又怕白半知发现惹白半知难过,所以偷偷藏了起来。

“我一生已经废了,但是墨莲她还前途无量!”白半知暗暗咬牙,紧束衣带。

……

夜已深,白墨莲已经睡下,白半知偷偷出去,借着月光,从怀中掏出一本书。

书皮黝黑,书页老旧,散发出古朴的气息。

这是今日一个老者见白半知可怜,欲要给他一些钱财。但翻遍全身却不得一铜板,笑了笑,便将手中这本老旧的书送给他。

白半知没有在意,道谢一声,也没有时间查看,但是白墨莲正缺书读,现在才有时间仔细查看,看是否适合白墨莲。

缓缓打开,一股厚重的、浓郁的书香迎面袭来。

“必是一本好书!”白半知开心的笑道。

首先映入眼中的是四个大字'天工不朽'。

“天工不朽?通俗易懂,就是说工道永远不朽,不过却是将工道拔到了一个十分高的位置,竟以'天'一字命名。”白半知摇摇头,不是他看不起工家,而是在圣族大陆之上,工家现在攻伐一道无比之弱,成长到一定程度没有丝毫单独作战能力,只能做辅助之用,被技道全面的比了下去,导致现在工道无比没落。

而这本书却将工道以'天'命名,却是有些夸大了。

白半知在心中这本书的评价降低许多,不过还是皱眉继续看下去。

接下来,是几片残页,被人从根部撕掉,随后是几张白页,上面还存有墨香。

白半知毫不在意,继续往下看。

缓缓翻页,几行镀金大字映入眼帘,看样子是目录。

“第一章,机关之道。”

“第二章,铠甲之道。”

“第三章,神兵之道。”

“第四章,傀儡之道。”

“第五章,器械之道。”

“第六章,工家作坊。”

“第七章,工道神心。”

“第八章,工家基础。”

整整八章,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出阵阵金光,光芒并不是多么耀眼,但是白半知却被刺的睁不开眼。

随后,神异的一幕发生了,整部黑书飞快的翻页,其中内容化为一道道金光飞了起来,直冲白半知脑海,随后,黑书一震,化为一道流光同样飞到白半知脑海内。

只在半空中留下了金光闪闪八个字:'天工不朽,大道至圣'。

白半知昏迷。

……

行国帝都。

奢华的宅院内,一个满身精壮肌肉的大汉正在作坊之内精研机关。

不多时,大汉正到关键处,苦苦思索却不得其精,但空气一震,大汉满脸震惊之色。

“工道圣音!怎么会是工道圣音,已经有几百年没有出现了!”大汉喃喃自语道:“虽然十分微弱,我这等工道修为却也只能勉强感知,但是确确实实是工道圣音!”

大汉散出神念,寻着来迹仔细感知,半响笑道:“竟然是奉天府!离这里只有千里路程,不远,不远!老子定要前去一窥究竟!”

说罢,大汉起身便要离开,但轻轻一扫,便看见手中正在精研的机关。

大汉本想放下,工道圣音太重要,但虎躯一震,之前没有想通的问题迎刃而解!

工道圣音,对工家之人有很大益处。

大汉整个人不由自觉的进入入道状态,飞快的画着图纸,脑中再无其他。

“亏得老子来了行国,若是再远一些,岂不是受不得工道圣音的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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