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一桌女眷当中,被小姑娘这么一指,陆宣就是想不成为在场众人的焦点也难了。
陆宣倒也干脆,直接起身来到主桌面前,对黄豫章等人施礼道:“见过老太爷,见过各位大人!”
最后才笑着以晚辈之礼,对黄豫章身旁的夫人道贺道:“孙侄陆宣,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唐满贯阴沉着脸:“哪里来的野小子!这岂是你能捣乱的地方?来人……”
见得苏郁大急,正要出声,县令刘仁温却一笑,伸手阻止道:“且慢!”
唐满贯面露不悦道:“县令认识这小子?”
刘仁温神秘一笑,道:“这位可不是来捣乱的,黄伯伯,我说得可对?”
迎着周围众人的目光,老人不置可否,却盯着陆宣,敲了敲桌面,略带责怪的语气,沉声道:“既然是来参加寿宴,想要作诗便亲自上前,何必借故让一小女娃出声,是何道理?小小年纪,城府倒不浅!”
“哼!”
挥手让方才唤来的人退去,唐满贯轻哼了一声。
虽然黄豫章口中的话听着是在责备,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突然冒出来的小子,并非真是像他说的那样是来捣乱的,唐满贯就是有心想要给陆宣点好看,也不好发作了。
“既然如此,陆宣你便来作上一首,权当做为方才之事赔个罪!”
刘仁温笑眯眯的接过话,对陆宣的言语竟是亲热如同见着了自家晚辈。
满院宾客都听到了这句话后,窃窃私语起来,不明白陆宣究竟是什么来历,竟然连县令都对其亲厚有加?!
在刘仁温说话后,苏郁则是给陆宣使了个眼色,满是鼓励之意。
不远处的苏小小,不知想到了什么,盯着那边陆宣,一双好看的秀美却紧紧皱了起来,冷不丁旁边有人轻轻推了她一下,转头就见黄玉婉对着她温婉一笑,好奇道:“我说梨儿这小丫头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古灵精怪,原来是他,听父亲说,他作了一首诗,连爷爷都大加赞赏,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苏小小见黄玉婉目光炯炯的看着陆宣那边,笑得有些勉强,算是回应。
在周围宾客好奇的目光下,陆宣没有半点推辞的意思,一拂袖道:“恭敬不如从命!”
瞥了一眼面色铁青的唐满贯和那边正尴尬不已的唐恫,陆宣暗自冷笑,对周围环视了一眼,高声道:“大家都看到了,方才我教了梨儿一首祝寿诗,如有冒犯老夫人的地方,陆宣在这里先行赔个礼,下面这首《临江仙》,是我对老夫人的祝词!”
周围人传来一阵善意的笑声。
毕竟方才从小姑娘嘴里听到的诗作即便不算礼貌,但讨喜十足,也没人会为此责怪。
刘仁温眼神微异,没想到此子倒是一点都不露怯,看来能耐还不小,旋即又扫了对面的唐满贯一眼,见其脸色愈加黝黑,顿时暗自乐了起来。
当官这么多年,他又怎会看不出陆宣这点小把戏,让黄家的小娃娃跑出来,只用了首歪诗,就成功将众人的注意力从唐恫转移到自己身上。
说不定连他,刚才都不知不觉被这小子给利用上。
毕竟他和唐满贯不和的事,是个人都知道,接下来自然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在这寿宴上抢去唐恫的风头,而且只是作祝寿诗,比不了文采高低,相信只要不是肚子里没有半点墨水,稍微作首应景的诗来,都能迎来满堂彩。
这也是为什么方才唐满贯会点了名的,让自己的儿子先行作诗。
在场之人心思各异的注视下,这时陆宣已经神情定然的开始念道:
“住世都知菩萨行,仙家风骨精神。寿如山岳福如云,金花汤沐浴,竹马倚罗裙。
更愿升平添喜事,大家祷祝殷勤。明年此地庆佳辰,一杯千岁酒,重拜老夫人。”
随着陆宣一番顿挫有致的念出这首词,周围之人突然传出阵阵讶异的声音!
只见一股才气竟然在他开口之际,霍然从他身上腾起!
仿佛能够从他变得朦胧的身影看到词中的意象,此时便是半字不识的盲丁,都能看出陆宣这首词的不凡,无论是形容还是寓意,都是如此贴切应景!
刘仁温等人更是霍地一下站了起来,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要知道,陆宣仅仅是在作一首祝寿诗词而已,竟然还能够激发才气,更有文意隐隐透出,说明此词文采斐然,意境甚佳啊!
这种感觉,简直就像是看人在一块豆腐上,绣出了一朵花来!
难怪众人如此惊讶!
一词了,陆宣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好!小肴见细工,不错!”
黄豫章一拍桌子,满意称赞道,惹来旁边老夫人嗔怪的目光。
院内那些看呆的人这才回醒,再看向陆宣的目光,顿时变得不一样起来,都忍不住纷纷向周围的人打听陆宣是哪家的才俊。
连黄学士这样的才学大家都称赞的人,可会是泛泛之辈?
陆宣拱手笑道:“老夫人,陆宣这祝词您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岂有不满意之理!”
黄老夫人喜笑颜开,对陆宣点头连连,眼光仔仔细细的在陆宣身上逡巡,那模样是越看越满意一般。
谁都知道她平日里积善行德,但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用诗词说出来的,尤其是后面还有那么一句‘一杯千岁酒,重拜老夫人’,简直都快说到她心坎里了。
“慢着,我们说好了,可是要祝寿诗,你怎么弄了一首词出来!”
一声讥嘲,忽然从旁边穿插进来,场间安静下来,纷纷看向正走到主桌近前的唐恫。
而听到唐恫这话,不少人一脸恍然。
貌似真是如此呀!
刘仁温眉头一皱道:“唐恫,你这说法未免无理了。”
诗词诗词,诗词早为一体,除非是在正式的科举之上,否则现在哪里还会有人去故意区分开此二类?更重要的是如今诗作发展蓬勃,但词作方面却还只能算是起步阶段,能够作出一首好词,更为难得,这唐恫竟然还有脸出来嘲讽,难不成真是想出风头想疯了?
见着县令面色不善,唐恫目光一阵躲闪,支支吾吾不知如何言语,只好赶忙眼神求助旁边的父亲。
唐满贯打了个哈哈,出来圆场道:“诶,我看也不妥嘛!大家也都听到了,我方才说的的确是祝寿诗,没错吧,这位小兄弟词作得倒是有点水准,但要作为祝寿诗相比,那不是为难别的人吗,我看这样,就让他重新作一首诗便是了。”
县尉大咧咧的挥了挥手,一句话几乎将陆宣作的祝寿词给否定掉。
这就是睁眼说瞎话了,陆宣一首词就引起了才气,岂止是有点水准?
就是这理由,都是显得牵强无比。
但是这父子俩这一唱一和,还真是让人不好反驳。
“真不要脸!”苏小小冷哼了一声,内心对唐恫父子的行为真心感到了厌恶。
旁边的黄玉婉,此时也是面色不虞:“唐恫怎么能如此!”
但不管怎么说,唐恫这一站出来,好好的吟诗祝寿便是变了味,只不过碍于县尉的面子,没人出来反驳而已。
尤其是当众人见到黄豫章一直没有说话,索性齐齐缄默下来。
不知何时靠近到陆宣身旁的唐恫,错身时,脸上讥色一闪而过,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冷笑道:“小子,想抢老子风头也得看老子同不同意!”
再转身,却又是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对众人笑道:“要是做不出来也没关系,毕竟只是助兴,无伤大雅,你说是不……”
唐恫刚要对身旁陆宣激将一番,猛然发现陆宣已经走开,背对着他面向周围宾客。
见这小子浑然没将自己放在眼里,唐恫脸上笑意顿时僵住,藏在袖下的双手不禁握紧起来,一阵怨恼!
此时面对周围宾客的陆宣,却蓦然笑了起来。
周围之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苏郁急忙喊道:“陆宣?!”
唐满贯呵呵一笑,只是笑得有些阴沉,“这小子不会是想不出诗想傻了吧?”
陆宣猛然转过身来,目光先是在唐满贯身上一扫而过,又冷冷看了一眼旁边的唐恫,敛起笑容,耸了耸肩道:“别的也就罢了,不巧,我会得最多的就是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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