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喝之后。
四周依然毫无动静,偶有几声虫鸣鸟唳混淆视听。
一般人见到这种情况,估计会是自我怀疑一番,然后再疑神疑鬼等上小半会时间,如此就确定周围并无人存在了。
陆宣依然冷寒着脸,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一个身影毫无征兆的就出现了面前一株大树旁边,身影模糊,竟如水银般扭曲不定,但依稀可以辨认其身上穿着的一件青色式袍,腰间挎着一个赤黄色的葫芦。
身影方才出现,陆宣就红了眼睛,如同洪州府街头的无赖小儿,抓起地上一块拳头大的石子,对着身影,用力投掷了过去!
石子径直就透过了面前身影,一骨碌滚落在了后面的地上。
诡异之极。
普通人见了逃都来不及,陆宣却兀自气恼的又抓起一块石子扔了过去,浑然不觉的跳脚大骂道:“李重元,你他娘再装神弄鬼,信不信老子把你十三岁就偷看山下大姑娘洗澡的事说出去!”
话一出口,好像对那身影有着莫大的杀伤力。
身影一个踉跄,渐渐清晰下来,露出一个眉目俊朗气质出尘的年轻道士。
青年面容白净,眉眼清晰,看年纪多半已经行过及冠礼,只不过为了方便,头顶束发只用一根桃木簪子穿了起来。
之所以说是道士,那是因为青年身上的式袍,乃是青白无袖,加以黑垂披用,衬袖下襟剪裁紧细的道袍。
十分明显的太上道门弟子装束!
那南方龙虎山道士的宽袖长襟,与这一点是恰恰相反,据说是为了衬托方外之人的飘逸出尘,专门跟仿古朝名士的穿着所制,风格更相近于南疆那边。
要把这两道门的弟子放在一块,轻易就能从装束上分出哪家跟哪家。
年轻道人身上褂身袖侧,还皆绣有混元太极图,如果是没有取得道箓的普通道人,身上道袍则是没有绣上太极图的资格。
眼前这名看似比陆宣大不了多少的青年,赫然正是一名已经正式出家的道士!
被陆宣叫作李重元的年轻道士,苦着脸从道旁走了出来,对陆宣抗议道:“不是说好不许说出去的!”
只是声音说到后面,几乎听不见。
陆宣怒视道士,沉声道:“过来!”
重生以来,除了重生后的那一刻,陆宣有过比较大的情绪波动,后面至今,这还是他第一次表现出如此强烈的情绪。
在陆宣的怒目下,李重元当先败下阵来,以袖掩面,慢腾腾的朝陆宣挪了过去,没有多大底气道:“不许打脸……”
他话没说完,就陆宣一脚踹得蹲了下去,接着就是一连串的拳打脚踢。
一顿饱揍,打人的气喘吁吁,累得不行,被打的反倒像个没事人一样,年轻道士跳了起来,顾不得将身上灰印拍打干净,连忙将腰间的葫芦取下来,给陆宣递了过去,讨好道:“赶紧的,喝口酒压压惊!”
陆宣瞪了他一眼,夺过酒壶,张嘴就灌。
“唉……”李重元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满脸无奈。
等到灌了一口,陆宣脸色顿时就变了,绷着脸望向他。
李重元赶紧将葫芦从陆宣手里拿过来,又眼巴巴的瞅了一眼壶口,才点点头,讪讪道:“就是仙露,我忘了提醒你别喝过头了……”
“李重元!老子跟你没完!”
咬牙切齿的说完这话,陆宣已经像个喝酒喝得酩酊大醉的红脸醉汉,不止是脸红,便是他的手脚都如同蒸熟了似的,冒起了丝丝的烟气,眼睛犯晕,摇摇晃晃几下,就要朝后倒了下去。
才把葫芦别好的李重元,连忙接住,单只手就轻松将陆宣提溜到马车里,自己则坐了上去,笑着拍了拍马屁股,然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车厢上。
也不见他其余驾车动作,那马就自行灵性的踢踏跑动起来。
……
等到醒来,陆宣已经恢复平常,才试着动弹几下,浑身上下竟发出一阵噼里啪啦如同炒豆般的动静,与此同时身上仿佛涌起一股热流,全身暖烘烘一片,似乎有用不完的气力。
陆宣轻吐出一口浊气,能够感觉得到前些日子所受伤势潜留下来暗伤,已经从自己体内驱除干净。
车厢里,钻进来一个脑袋,听到动静的李重元探头往里面瞄了一眼,见陆宣并没有发怒,这才小心翼翼的钻进车厢里,在陆宣旁边坐了下来。
陆宣不去理他,冷漠道:“我睡了多久?”
李重元摆摆手,道:“不久不久,才一天一夜而已,仙露劲头就是大了点,不过对你的身体有好处,虽然喝得有点点多,也没关系。”
陆宣瞪大眼睛,惊道:“你把观里的仙露偷了?”
有点点多?
何止是有点点多!
道门的东西,但凡配上一个仙字的,珍贵程度都是可以往顶天里说。
炼制一滴仙露酒,不仅需要上百种天灵地宝作为材料,而且还须得是专门之人配以专门的手法,日夜看管,只待半个月过后,才得以酿造出一滴仙露成品,中间不能出现任何差池,否则就会前功尽弃。
以太上道门底蕴,门里貌似也不过只有不到十葫芦的存量。
专门用以门下弟子伐经洗髓,开拓经脉,强化体魄,种种妙用,约莫真就是凡俗百姓口中的“仙露”了,珍贵无比。
方才陆宣那一口,就等于是喝掉了一个太上道门弟子一年有多的份量!
道门弟子里面,一生也只能领取三年份量的仙露。
李重元带来的这一葫芦里面,竟有满满一壶的仙露,难怪陆宣会如此怀疑!
谁知李重元立马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连忙否认:“那哪敢啊,这是大爷爷自己亲手酿的,让我带过来的。”
陆宣神情缓和下来,旋即又想起什么,脸色说变就变,盯着李重元,直把他看得心里发毛,才大怒道:“你不在终南山好好待着,跑来这里作什么!”
“喏!”
李重元一指身上道袍,看着陆宣,脸上露出柔和笑意,道:“大爷爷不是常说天官的位子不是空置了太久了嘛,我就寻思着出来一趟,准备去京师学宫拿个天官当当,再把这身青色换成紫黄,额,就算紫的也成,顺便就过来看看你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可这短短的一段话里,却包含了三件事。
而这三件事情,无论是哪一件,李重元想要做到,都必须付出极大的代价!
车厢内沉默了一会,陆宣再次红了眼睛,对正乐呵傻笑的李重元劈头盖脸就骂出一句:“笑你大爷!”
(李重元,重:chong,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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