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痴道人体内的气力也不是无穷无尽地,在林海上空脚踏树顶尖端奔行了一段距离后气力也开始逐渐不支起来,不过好在此时距离那座村落已经很近了,自己差不多已经跑出了林子。
随后,三痴道人直接一个侧身前倾,一只手抓住大树枝干,从上空滑落到了地面,他的手掌在大树上留下了一条明显的刮痕,木屑翻飞,紧接着,三痴道人猛地双足踩地,直接卸掉了所有冲势,最后开始向着前方不远处的村落奔跑而去。
陈钦峰一直保持着一定距离跟在三痴道人身后,他本以为三痴道人会在中途让自己接力,但是没想到,三痴道人居然真的能够带着一个人以那样的一种方式行进如此的距离,光这一点,陈钦峰就自叹不如,这道人体内的气机之雄厚,实在是现在的自己根本无法媲美的。
村落的规模不算很大,但也不算小了,放眼看去,大概将近有五十来座茅草屋,而且村子里来来往往的丁汉不少,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各种山中猎物的皮毛和腌肉,这应该是一个以打猎为主要营生的山村,仗着村子里五六十个壮汉,即使是在这种乱世之中也算是勉强能够自保,毕竟那些大一点的势力,也不会对这种几乎没什么赚头财产的穷村子起什么兴趣,而那些流匪之流也咬不动这个猎户众多的山村。
不过,让三痴道人吃惊的是,当自己来到村口前时,一个白发白须的老翁拄着拐杖就坐在村口的石墩儿上,像是早就好整以暇地等着自己似的。
“来了啊,用来清洗伤口的水已经烧好了,剪子等物件儿也都刚刚命小辈们打磨过了,用来止血包扎的布帛也都让孙媳妇儿剪裁好了,就等着你们来了,呵呵。”
老翁抚须微笑,一个看似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山村老翁,此时在三痴道人眼中却一下子变得无比高深起来。
莫非,这老翁当真是能算到这一天自己会带着卢家小子到这里来求助?
好在三痴道人也算是见过不少风风雨雨的了,这时虽说心里早就泛起了狐疑,但是面色依旧显得很是沉稳,对于老翁的话,他也只是微微一笑,道:
“贫道这位小友……”
老翁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打断三痴道人的话,“老朽都说了,都备好了,老朽自己呢虽说不能算是什么有名望的大夫,但是村子里这几十年来谁家生病受伤啥事儿的,都是老朽自己一人料理来的,这种箭伤也早就见过不知多少了,你怀中这少年郎其实是硬撑着一口气在而已,若是时间撑得长了,气儿溃了,人可能就没了。”
三痴道人仔细看了老翁一眼,既然如此,他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眼下,他必须不惜一切确保卢骆的性命无虞。
陈钦峰此时也跟了上来,却见三痴道人已经抱着卢骆跟着老翁进了村子,走入了一间茅屋之中,在院落里,有几个看似是老翁孙媳妇儿的俊俏娘子正用木盆接着沸水进去。
少顷,三痴道人一个人从茅屋之中走出来,那些原本给老翁打下手的晚辈们也都出来了,显然,茅屋中此时就剩下卢骆和老翁二人而已。
陈钦峰走入村落时引起了一杆猎户的注意,一些猎户也情不自禁地拿出自己的家伙警戒着,不过当他们看到陈钦峰和三痴道人站在一起后,这才放下心来,显然是老翁之前就吩咐过的,老翁在这个村子里的地位相当于村子里所有人的太爷爷一般,他的话,没人敢不听,也没人敢不遵从。
“怎么样?”陈钦峰开口问道。
“咱又不是刘备,这也不是隆中,怎么让贫道有了一种见到诸葛卧龙的感觉。”
三痴道人干脆很是洒脱地直接盘膝坐在了地上调理起自己的气息,他之前一路飞奔,对自己来说显然也是消耗极大。
陈钦峰见问不出来什么,也只得闭目凝神起来,同样地,他也需要调理自自己的气息。
茅屋之中,卢骆被横放在一张床上,床下面垫着干草,倒是挺软和,而且房子里似乎还点了艾草,似乎也加了一些特殊的东西,熏起来有一种特殊的香味,让人很容易静心凝神。
卢骆的眼睛一直是睁开着的,自从他中了那莫名其妙的一箭之后,他就一直强迫着自己保持清醒,他不能闭眼,不能睡,即使随着身体不断失血精神也随之变得越来越差,他也依旧强撑着自己不惜用牙齿咬着舌尖刺激自己。
老翁并未先忙着给卢骆拔箭,那根箭矢还留在卢骆的左胸上,箭身上居然还残留着一些暗红色的印记,这些暗红色的印记绝不是卢骆的血,因为这种暗红,已经渗透进了这支箭矢的内部之中了。
细细地端详了着这根箭,老翁情不自禁叹了一口气道:
“想那大汉飞将军的后代,如今居然也从了贼,难道说,我汉家的气运真的衰落到彻底无法挽救的地步了么?真是,时也,命也啊。”
连叹三声,老翁从袖口之中取出了一个小玉瓶,拔开瓶塞,一股子清香浓郁的味道弥漫而出,甚至卢骆将这缕气味吸入鼻腔之后,也感觉自己的精神一振,这是——人参精。
人参精,以年份至少五十年以上的山参熬制而成,并且还需要像酿酒一样选择一个合适的地方掩埋入土,十年之后才是启封的最佳时期,而且成功率也只是十不存一而已,就算是大明皇宫大内,这种人参精也只是天子之家才能够享用,甚至,就算是皇宫之中,也不能确保年年都能成功酿制出人参精。
老翁毫不吝惜地将一玉瓶人参精全部倾倒在卢骆的伤口处,金黄色的人参精像是有灵性一般主动地融入到卢骆的皮肤之中,卢骆伤口处的皮肤肌肉开始收缩颤抖,这自然就牵扯到了伤口,卢骆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闷哼,显然,他正在承受着难以忍受的剧痛,这种剧痛不亚于一个人正拿着刀子不停地挖着自己的肉。
“你能忍着在箭矢临身前还不出手,依旧蓄着那玩意儿,这时候这点痛你难道就忍不住了?”
老翁哼哼着,同时,他还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边看着卢骆痛苦的模样一边自己轻轻地抿起了茶。
卢骆的身体开始情不自禁地痉挛起来,人参精对人身体的刺激效果真的非常之强,尤其是在老翁给卢骆下了这么大的剂量的情况下,渐渐的,在卢骆的伤口处,新生的皮肤居然开始顺着箭矢长了出来。
“啊!啊!啊!”卢骆忍不住开始低吼起来,他的双目之中出现了一抹挣扎,但是那抹挣扎的意味仅仅是转瞬即逝,又仿佛任命了一般,双手死死抓住床沿,开始继续承受着这种痛苦。
又过了一盏茶功夫,老翁似乎觉得时间差不多了,重新走到卢骆身边,一只手猛地抓住了箭矢,另一只手握着刚刚被打磨过的剪子猛地对着卢骆伤口边的肉剪了下去!
卢骆的身体瞬间紧绷起来,嘴角也因为牙齿的紧咬而渗出了鲜血。
“忍着点,箭头距离你的命脉不过不过几根头发丝的距离,老朽也只能够先用人参精催生血肉生长的方法强行让你新生的血肉将箭头给挤离你的命脉,这时候,才是下刀的最好时机!”
“咔嚓、咔嚓、咔嚓!”
“啪!”
先是一阵剪刀摩擦的声音,紧接着就是箭矢被拔出身体的声音,老翁直接一挥手,箭矢直接没入了地面之中,地面上只留下一个黑黢黢的小洞。随后,老翁用水清洗了卢骆的伤口,接着就拿出早就碾磨好的药物,一层又一层地撒在了卢骆胸口伤口上,最后再将准备好的布帛将卢骆的伤口包扎了起来。
一切做完后,老翁长舒一口气,指着还躺在床上的卢骆笑骂道:
“你倒是真的到死也不愿意出手?”
伤口处理好了,卢骆也恢复了不少精力,听了老翁的话,开口回应道:
“这股气,我养得还不够久。”
“啧啧,你还真想一举将那股气养到北地刀王刀气或者白露剑仙的剑气那种层次?少年,世上可没有那种一步登天的捷径啊。”老翁无奈地摇了摇头。
卢骆咧开嘴笑了,承认到:
“倒还真这么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