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予笑,眼里透着狡黠的光。
她不确定是玉竹林的人,可是能确定她行踪的人只有林子里面的人。她的话只不过是在套话,可是黑衣人的动作却是证明了她的猜测。
但,黑衣人是谁?
她脑子里转了转,一个个人名晃过。
黑衣人很快的回过神,他没拿剑的左手握拳,拳头上出现了一层厚厚的黑色硬甲。每一片硬甲上都长着尖刺,锋利尖锐,看得她悚然。
黑衣人一拳打来,速度很快,拳头与空气相撞发出急促的声音。顾以予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躲开,而她刚刚蹲着的地方被他的拳头轰出了一个大洞,‘咔嚓’一声大树倒塌。
顾以予嘲笑:“恼羞成怒?”
黑衣人依旧冷漠的跳过来,两个人很快的打成一团。
顾以予犹如强弩之末,禁锢锁和火焰的抵抗越强烈疼痛越明显,她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剑。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怨恨禁锢锁的存在,她躲开拳头肩头又被刺伤。
嘴角被抿得死死的,顾以予用最后一丝力气退开十几步。
该怎么办?
在没有办法就真的要死翘翘了。
顾弈出关之后得知她得道升天的消息心情一定会很好玩。
拳头直逼鼻尖,她能感受到里面凝聚的力量。黑衣人必定会灭口的,否则事情败露不好交代。
顾以予很想闪开很想躲开那个临近的拳头。
她来修真界运气还是不错,没有什么随身空间也没有成群结队朝她前仆后继的一干男人。虽是综合穿越女的金手指存在,可是她的每一步也不是顺风顺水,险象逢生的次数多了总会疲惫。为什么就不能给她一个安全顺利的生存环境,让她身上少几处伤口少那么一些天天算计。
她一直都愿意活得简单点,天真小白才是她的路线。
拳头已经离她的脸只有一尺距离,面无表情的她突然笑了,黑黑的眸子波光流转,诡异得妖异的美丽。
黑衣人还在逼近,却蓦然看清顾以予的黑色瞳孔仿佛是一个漩涡,将所有的墨色一圈圈吸走,而后从瞳孔深处一点一点蔓延出由浅到深的红色,犹如绽放出一朵赤色的花来。
他还来不及考虑,顾以予的全身就被赤色的大火包裹。
红得异常妖艳,红得夺人心弦。
黑衣人没有及时收回手,拳头挨上去,上面的黑色硬甲便发出咔咔的破裂声。黑衣人想要重新凝聚,但黑色的硬甲碎掉的速度却比凝聚的快,硬甲碎掉露出白皙的拳头,又因火焰变红皱裂,手背上的血管鼓起快要炸开。
黑衣人挥剑想要击退现在的顾以予,可是长剑碰到火就开始融化。
火焰之下的人习惯的摸向手腕,不知道什么时候禁锢锁断成了几截躺在她的脚边。
她静静的看着黑衣人的一只手被火焰烧掉,却没有任何想要退开的意思。为什么要退,退了就是她死了,什么叫做退一步海阔天空,那只是不管怎么退都有后路的人说的。她顾以予每一次都被逼上悬崖,别说退一步,就是退个半步她都爬不上来。
既然不能退那就唱着进行曲大步前进,她性子软不代表没脾气,她不敢见血不代表自己会圣母的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想法进行自虐。都是爹妈生的,凭什么就你能欺负我,谁说狗咬了你你不能咬回去,脑资不咬,脑资要打碎咬脑资的狗牙。
也许是感受到了顾以予的愤怒,撞翻了丹田阵纹的赤火加强了反扑。
黑衣人的手掌毁了,火焰顺着爬上去咬噬着更多的部分。
而就在这个时候,剧烈的疼痛终于让黑衣人忍不住的低声呼痛。
从开始到现在这是他发出的唯一的声音,接着便很快没了动静。
但顾以予却是觉得声音好像在哪听过,黑衣人的反应证实了他是玉竹林的人,那么,她是一定见过他的。
是谁呢?
是谁呢?
火焰依旧紧咬着他不放,热血在大火的炙烤下蒸发。顾以予站在火焰里瞧着黑衣人浑身都在颤抖,‘噗’的一声他撑不住的倒了下去,痛的蜷缩在一团。
火焰慢慢的缩回去,只是原本夜一样的眸色还是艳红昳丽。
顾以予面无表情的一脚踢开他好方便她去揭开面具,她现在不怕他的突然反攻,有什么好怕的,她觉得只要自己愿意现在就要他死就可以。
但在这之前,她还需要问些东西。
她伸出手,白嫩的手指轻放在面具上竟与面具成为一体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是个宝贝呀。
她颇为**的磨挲几下,缓缓勾着嘴角,沿着面具边缘下滑,慢慢伸出一根手指抵在边沿,只是轻轻一挑,白色的面具就松开了。
顾以予好奇又兴奋,愉悦像烟花一样点点炸开汇满全身。她像是得了一个玩具的小孩又像是看完一部长篇的推理小说,内容看得她头昏脑涨突然之间就要揭开谜底产生的兴奋。
她用两根手指捏着面具向上移,移开的部分露出男人苍白病态的皮肤。
只在一瞬间,所有的兴奋沉了水底。
她的动作只是停顿了两秒就被她迅速一把揭开。
面具下的人睁着眼睛平静的看着她,若不是他身体无意识的痉挛她甚至会以为他一点事都没有。
顾以予还是愣了愣,她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有的话也只是诧异和对另一个人的同情和怀疑。
她坐在他身边,许久轻声道:“李俪娘晓得吗?”
皮肤苍白到可怖的男人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幽幽的望着他,半晌没说话像是死了似的。
顾以予没有催促,到了这一步了,急什么呢?
“她不知道。”
低哑的声音平静的出口,顾以予莫名伤感:“你是谁的人?”
男人没说话,顾以予有些冒火,她没有表现出来,居高临下的道:“还是不想说?那我去问李俪娘好了,你们不是青梅竹马吗,她会不知道?”
顾以予也说不明白现在的想法,从揭开面具的那一刻,那少见的苍白的皮肤在玉竹林她只见过一个人———马书生。她猜测黑衣人的身份,连那个浑身散发着腐朽味一只脚踏进棺材的刘伯总是跟在她身后的段晨都想过,可是因为李俪娘在执法殿来的那天因为替她说话她从没有想过会是她。就连只有几面之缘她心心念着的马书生她都没想过,可是老天给她开了一个玩笑。
马书生平静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纹,他加快了呼吸:“什么都别告诉她,俪娘什么都不知道。”
顾以予不信,到现在为止她不停的被人不相信,不停的被人骗,她的信任度和被信任度已经少得可怜,除了她在意的那么几个人她顾不上其他人。
她的反应太明显,马书生不用猜也知道了想法。他垂了垂眼,忽而一字一句的道:“不要对俪娘说起,我告诉你。”
“现在你还想和我讲条件?主动权在我这里,该不该问她那是我的决定。”
马书生似乎不想和她吵,沉吟了一会儿,也许是在等待疼痛缓解,因为汗水不停地从他皮肤上渗出,右手紧紧的抠着地面上的落叶,眼睛里却什么情绪也没有。
“我不知道吩咐我的是谁,我从出生起便由我爹对我进行秘密指导。”
很久之后,他才慢慢开口,声音无波无澜的,好像在叙述一个简单没有任何趣味的故事。
“爹说过,若果有一天接到画有三个鬼脸的密信,不管上面是什么去做就好了。我等了二十多年,以为等不到了,但那天他们来了,我回了家就看了画着三个鬼脸的密信了。”
顾以予听着,他们是指执法殿?是执法殿的人把信带过来的?
“你为什么没被选进内门?”
马书生的修为已经在筑基,却为什么没进内门?
“你戴过的,你知道它的威力。”
顾以予下意识的摸着空空的手腕,是禁锢锁。
“你只是戴在手上,我的是刻在背上。”
“他们拿来的不止是信还有解除阵纹的咒纹,内容你也知道了,杀掉你。”
“阵纹去掉后你的修为不就瞒不了了?”
“所以,我们才是暗中培养的死士,一代传一代,不论事情成没成功,阵纹一除便是……”
马书生的话还没说完,身体便是一阵痉挛。
顾以予无声的叹气想要拿出上次给王大汉的药给他,他摇头,许久才哑着嗓子道:“阵纹除了都会死,不用管我。”
顾以予还是把药放到他身边,压着怒气问:“玉竹林还有多少你这样的死士?”
“不知道,如果可以一辈子都接不到密信该多好,顾师叔,什么都别对俪娘说,什么都别说,那样就很好了。”
马书生目光涣散,他喃喃的祈求。
好一会儿,顾以予才回答,声音轻得不可思议。
“好,我什么都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