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内门,或者说不止在内门,在秘境中她都产生过杀意,想要杀人的想法都被逼出来过。结果不是被她强行逼回去就是被阻拦了。就是在单灵山和冯瑛打起来那会儿她一个人在床上养伤时也庆幸过碧灵山长老阻止了她,虽说受伤了差点死掉但想到冯瑛死在她手上她就有那么一些后怕。
然而今天,她把一个男人打得要死掉了。
顾以予心里发凉,好像有一大桶冰水从头浇到底。她手脚冰冷僵硬,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拿剑鞘打人时是没有一点犹豫的。她一边打一边说出的话并不是在失去理智下说出口的。
她是想杀掉他的。
这个念头苍蝇似的在她头上不同盘旋,耳朵里面嗡嗡作响。
阻止她的不是花裤子,而是她在那一刻她理智的想到,若她打死了人接下来来自执法殿的惩罚不是她一个人能承受的。
顾以予忽然之间有些茫然无措,眼底卷起潮水般的惊惧,汹涌而来,蓦然将她吞噬。
她对自己的变化感到害怕。
她呆的地方离草屋不远,草屋那边任何响动她都能听见。
草屋那边吵吵闹闹声响颇大,顾以予一时间又为自己感到难过,若是以前她定然会因为这件事情苦恼许久。可现在,仅因为一些响动,她便能立即转换心思去思索那边的事情怎么了,现在该如何收场,执法殿知道了她该如何面对?
最关键的是,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她没有后悔。
还是变了呀……
她长长吐口气,抛开脑袋里的杂绪。
顾以予打人时并没有下多大狠手,又有神秘火焰在她体内替她维持,筑基期的底子还在,要伤一个练气前期的人容易得很。就像人拿着直尺以平常力道去拍打一块豆腐,白嫩的豆腐只会被拍成豆腐渣。顾以予打王大汉就是这个样子。
草屋里面乱成一团,王大汉一滩烂泥般的摊在地上,身上血迹斑斑,脸上到处都是血块青肿,看着极是吓人。
看着奄奄一息的王大汉众人惊惶无措,终于有人说道:“不行,他再这样下去就是在等死了。把他带回林子吧,让刘伯看看,实在不行,也要让他在林子闭眼。”
一番话出口引得众人一阵悲戚,对顾以予也是怨恨起来。
花裤子还躺在地上看着失了魂似的,有人看不过去上去一巴掌拍醒他。
花裤子迷迷糊糊的醒过神,无神的目光看到正被人背起的‘烂肉’王大汉时,眼睛睁大,扭头就开始呕吐。
旁边的人懒得理会他,商量几句由那个中年女人并两个男人带着王大汉回玉竹林。
刚出门口便碰上了回来了的顾以予,几个人的脸顿时白了。
顾以予眉眼一挑,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递上去一个白瓷小瓶道:“这是回元丹,你们若信我就给他服下,保住性命不成问题。”
一个男人犹豫的接过来,用眼神询问同伴。中年女人顾忌顾以予没说话但怎么看都是不赞同的模样,另一个背着王大汉的男人也是怀疑。
顾以予没勉强:“先收着吧,用不用你们决定。”
中年女人没忍住,脱口而出:“打人的是你,现在想救人也是你,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顾师叔莫不是觉得刚才没打死他现在想用药来毒死。”
顾以予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里什么感情都没有,冰冰凉凉的如同在看死人:“用你那蠢脑子好好想想,我若要杀他,你们哪个能跑得掉。”
中年女人被她看得浑身僵硬,直到接过药的男人开口才缓过来一点。
“顾师叔的药我们拿了,我们这就送王大汉回去,至于发生的事我会一一向刘伯说明。”
顾以予点头:“这是当然,你们走吧。”
中年女人不敢再和她唱反调,紧挨着他们匆匆离去。她选择送王大汉这个傻子回玉竹林就是怕顾以予突然对她发难,今日的情形已经够惊险的了,现在回林子是避险的法子。
怕是一回事,恨又是另一回事。顾以予今日让她丢够了脸她定要找机会报复回来。
顾以予不理会余下人的目光前脚刚踏进草屋就又收了回来,她都离开一阵子了怎么那股味道还在不说还更臭了?
她站在门口施了几个风咒,把里面的味道吹散,锁定花裤子的位置又是几个清洁咒扔过去才将屋子里的奇怪味道弄散。
剩下的人没进屋,花裤子彻底清醒后看见她像看见厉鬼,腾地一下爬起来想跑出去,可惜浑身无力又摔倒在地,在地上滚了两圈后发挥了爬行潜能,硬是手脚并用的爬了出去。
屋外没有一个人嘲笑他,在他们心底,王大汉再坏也是他们的自己人,而顾以予不过一外人而已,自己人被伤害后,一时间他们都同仇敌忾的表达了对顾以予的厌恶和排斥。
草屋只剩了一个人,本不大的屋子莫名变得空大起来。
没了人,顾以予些许疲惫的揉揉太阳穴。王大汉的命肯定保得了了,接药的男人说话条理清楚是个理智的人,危急关头肯定会赌一把的喂王大汉服药。至于他们回去后,有他在,刘伯那里得知的事情真相也会清楚一些,至少她不怕那个中年女人的添油加醋。
保了王大汉一命算是她对自己剩下不多的良心的劝慰,也是怕人死了不好交代。玉竹林的人可以先不管,但是事情迟早会被执法殿知道,能上报此事的人玉竹林就只有刘伯有资格。
她可以相信白离师伯,却绝不会相信刘伯会为了那么一点情分不顾林子的怨言而放弃告诉上面这事。
事情发生了,白离师伯恐怕头都疼了,自己和自己师傅真够能让他发愁的,这叫什么,什么样的师傅教什么样的徒弟?
只是看,宗里的意思了。
如果执法殿新仇旧恨的硬要扯着这件事闹大,白离师伯若是保不住她了,顾弈又不能出关,她该如何?
接受处罚?她是绝对不干的,鬼知道执法殿的人会怎样罚她。
逃?
修真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真逃出去了她还可以隐于闹市,若是逃不出去,大不了一死,说不得还能回去。
顾以予一想便想得多,选择逃的话,该怎么逃,才不被发现?
她突然想起叶衾来,叶衾曾经也是聚灵宗的人,但现在却离了聚灵宗。是在聚灵宗死亡名单上挂了号玩了一出金蝉脱壳还是逃了出去的?
她也想过叶衾不回聚灵宗的原因,但还是第一次觉得他和自己想的这么近。以前她最多把他当成精神的依赖寄托物,却始终猜不透那个男人心底的真实想法。
可仅因为一个逃跑的念头,她猛然发现其实他和她在某些程度上的相近。好多年没见过面了,却比以往更觉得熟悉。
心底压着的石头蓦然倒塌,轻松的快感涌满四肢。没了太多的杞人忧天,想的也与好的方面渐渐接近。
或许不用逃跑呢,执法殿在宗里也不是一支独大,主峰和他们不对付,白离师伯看在师傅的份上多少都会和执法殿闹一闹。只要能够拖一些时间,待顾弈出关后,若是顾弈能够突破化神期就是在掌门人都得礼让三分,有了师傅庇佑她就不怕了。
关于顾弈的光辉事迹,顾以予也是听张羽说的,她以前都不知道自己师傅厉害得不得了。顾弈也是个天才,一百多岁便是化神期,比起别人来说已是值得仰望的高山。如今闭关想要突破化神期,若是成功在聚灵宗甚至是修真界都是个大事。
主峰和顾弈交好定会为自己出头的。
顾以予越想心里越安稳,连段晨进来都没注意。
ps:最近字数有些少,应该在一段时间里还会继续保持这个状态。过些日子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