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井公馆,夜。
“领事阁下,外面有一个说是高月保男爵的下属求见。”一个内侍进来禀报。
“纳尼?高月保中佐不是在去年年底在北平被刺身亡了吗?”说话的是日本驻沪总领事馆副总领事岩井英一。此人是个中国通,是一个以文职身份在中国从事情报工作的老资格高级特工,他名义上为副总领事,但总领事也让他三分,他实际上是岩井特务机关的总头目。他的主要任务是利用文化界人士,组织文化舆论方面的宣传活动,同时收集有关战略方面的情报。但不为人知的是他和高月保私交很好,都曾经隶属与日本外务省的特别调查课。
“请他进来。”
孙天亮伪装成高月保的下属,递上了一封密信,(当然是从兑换系统中伪造的)。信里很简单,大意就是高月保在陆军省作战课担任作战班班长时,建立了一个针对重庆国民政府的情报机关,从事情报的搜集、分析,以便为下一步的侵华战争做决策参考的组织,代号为“樱”。
因为高月保从陆大毕业后,被分配到欧洲担任见习武官,后来担任日本驻拉脱维亚使馆少佐武官。俄国在一战中崩溃后,波罗的海沿岸三国爱沙尼亚、拉脱维亚和立陶宛乘机独立。这几个小国为了避免被苏联吞并的命运加入与法国的结盟,人称小协约国,而拉脱维亚首都里加也因此成为外部世界搜集苏联情报的一个重要据点。主攻对苏战略的高月保在此自然也是如鱼得水,多次向日本国内提供关于苏联的重要情报,曾获天皇嘉奖。在这期间,高月保给日本国内的友人写信,常自称为“拉脱维亚的樱“。这些岩井都是知道的,信中特别提到他的一个绝密小组会取道上海到重庆执行非常重要的任务。为首的人是高岛少佐,请老朋友岩井做特别指导。实际上这是日本人的腹语,意思就是请岩井帮忙。
“高岛少佐现在哪里?”岩井问孙天亮,现在孙天亮化名是加滕,是金石也就是化名高岛的下属。
“高岛少佐被76号的人抓了。”
“八嘎,不可能!76号那群支那猪怎么敢对高贵的帝国军人动手,就是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岩井大怒。
“高岛少佐身负特殊使命,不能暴露身份,所以。。。。”
日本军部和外务省早在“满蒙”的问题在处理方针上就有矛盾。日俄战争后日本推行“满蒙政策”的主要力量有两个:一是代表军方的关东军;二是代表政府的外务省,他们对“满蒙”的侵略方式与行动各有主张。后来代表军部的关东军占了上风,外务省在日后的对华策略方面丢了面子。虽然上海名义上最大的日本特务机关“特别调查所”是归日本外务系统的岩井控制的,但有军部支持的76号并不是十分配合和买账,岩井早有心要整一下他们,这次又出了这个事情,要知道高月保男爵不但是日本贵族还是天皇特使,虽然现在被刺,但他的使命并没有完成,具体是什么,即使是贵为岩井机关长的他也不是很清楚。岩井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他想通过这件事在国内政坛特别是在天皇陛下那里得到赏识,扩张自己的势力。于是,他再不犹豫,抄起电话,“接七十六号李士群”。
此时原主任丁默邨已经因旗袍事件郑苹如的事情,已经基本被排挤出七十六号核心圈,李士群大权在握,更加疯狂的镇压爱国力量。而且李士群为人低调,处处小心,所以虽然军统中统恨的牙痒痒,但终究拿他没一点办法。
电话很快接通了,“岩井阁下,您好”电话那边传来了李士群毕恭毕敬的声音。
“今天晚上你们在百乐门抓了一个叫金石的人吗?”
“是,我们今天早上破获了一个军统联络站,根据抓到的军统招供,确定百乐门的一个舞小姐是军统的人,去的时候正好那个舞小姐在陪客人,那个客人没有证件,所以,我们就把他们一起请回来了。“
“好了,不用解释。你现在马上把那个叫金石的毫发未损地送到岩井公馆来,记住一定是毫发未损,你听明白了没有?”岩井随口吩咐,在他眼里这些人都是他们的狗,高兴了赏根骨头,不高兴了。。。。
“是,我马上让他们去办。“李士群实际上早已经得到七十六号的报告了,只是正犹豫着打不打这个电话呢,结果倒是岩井的电话先来了。
“主任,这个金石是什么身份啊,刚才他抽老四耳光的时候,露出一句日本话,刚才我问了一下,有人说是什么帝国少佐。。。。”梳着分头的此时也很紧张,到底是他手下抓的人,如果搞不好,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应该是个大人物,否则岩井阁下不可能这么晚了亲自给我打电话,而且要我们一定是毫发未损,这代表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吗?”李士群沉吟了一会儿。
“幸亏出事以后兄弟们机灵,都没什么鲁莽的举动,否则麻烦大了。”小队长一脸的庆幸,实际上这些人根本不象看起来那么风光,除了在76号他们可以耀武扬威,在日本人面前都是小心翼翼,日本人是个等级观念非常森严的国家,前辈对后辈,上司对下属任意扇耳光是家常便饭,对他们自然更是肆无忌惮了。
金石表露身份之后,一帮子七十六的特务当时是都傻了,不过有听的懂日语头脑机灵的,就赶紧飞报李士群,李士群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吩咐谨慎处置,所以,他和小筱红才没吃什么亏,而且待遇很高,单独在一个办公室里喝茶,还有旁边人陪着笑,递烟打火的。
等了很长一段时间,金石表面镇定,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他怕万一孙天亮那边出点什么纰漏,自己真的被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拉下去过一下那些酷刑,那就真的死定了。还好,这时梳着分头小队长和李士群两人陪着笑脸进来,金石心中大定。
“阁下,十分抱歉,让您受惊了。”李士群道歉的很真诚,顺手把拎着的一个小皮箱递过来说:“实在是我的手下鲁莽了,都是为帝国效力,请您能够理解,实在是太失礼了,等下我回亲自送阁下去岩井公馆,这是您的东西,请一并带上。”
金石接过皮箱,觉得手里一沉,心里就知道里面不是黄金就是银元,但对他没什么用,就说:“李主任,这些东西就没什么必要了,不过这位小姐对我很重要,我要一并带走。”李士群看着有些为难,因为小筱红的身份已经是曝光了的,那个联络站的人受刑不过,什么都招了,现在他们已经派人去抓陈恭澍了,等把陈恭澍他们抓住,上海军统就几乎会被一网打尽。小筱红又是授勋又是升职的事情,军统上海站很多人都知道,所以几乎没什么可以再需要核查的。
金石知道军统谍报系统就是一个大筛子,到处都是漏洞,根本没有什么保密的意识,哪里有在敌占区搞授勋仪式的道理啊,最起码的单线联系都不懂,真以为在租界就可以为所欲为啊。你看一个人被抓,就把整个上海站翻过来,怪不得后来被李士群带的76号吃的死死的。
金石看了一眼李士群说“请主任借一步说话。”李士群会意,就让人把小筱红带出去,等房间里只省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金石说:“主任,在下是大日本帝国'樱'机关高岛少佐,在北平就久闻主任大名了。“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樱'机关啊。”李士群一皱眉,他听说过直属日本内阁和陆军部的机构“梅机关”,还和首任机关长影佐祯昭中将喝过酒,但'樱'机关确没听说过,但他想连他都没听说过,而且还有刚才岩井的背书,自然是不疑有他,那个时代敢公然编造一个日本特务机关的人的确是匪夷所思,而且日本的特工系统相当庞大,内阁、外交、陆军、海军、宪兵、满洲铁路,各自都建有特工组织。李士群也弄不清楚'樱'机关属于那个系统的,金石也不多说,大家都神神秘秘的好像都懂的样子,显得自己位高权重,都是掌握核心机密的人。
“这次在下受高月保男爵阁下的直接领导,实在是有件非常机密的任务。而这个任务有个非常重要的引子,就是这个叫小筱红的女人。”
“原来是特使阁下的任务啊!”李士群当然听说过高月保的事情,去年年底高月保在北平被刺,北平宪兵队长被勒令剖腹谢罪,北平警察局的好几个相关责任人被日本人连审判都没有就直接毙了,为此李士群他们还庆幸了半天,都说辛亏不是在上海发生,否则不知有多少人要受连累呢。
“我的任务就是取道上海去重庆,然后刺杀军统局长,中国的特工王戴笠,这是特级机密,在帝国也是很少有人知道的。”金石神秘的说,石破天惊,李士群惊呆了。“你知道戴笠的唯一弱点就是好色,还特别好自己手下的色,这下主任应该明白了吧。”
所以说谎言的最高境界就是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真相,只有百分之一是假的,而这百分之一才是最终的目的,再加上一个绝对震撼的消息,好像大秘密一样或与之闻,即便是李士群这样的也是尽入金石的彀中。
“原来是这样啊,高月保男爵阁下真是帝国最伟大的特工,布局如此深远啊。”李士群表面上佩服不已的大拍马屁,一边想这个舞女就是一个军统新发展的外围,这种人本来就没什么价值,自己马上就把军统上海站翻过来了,多一个少一个对自己影响也不大,为这种事得罪人没什么意思,于是就很给面子的说:“没问题,我们绝对配合'樱'机关的行动,我马上通知放人。”
“你给她一个特别通行证,免得将来再出纰漏,我就在土肥原阁下那里不好替主任说话了。”金石又不失时机的点了一句,实际上他认识个屁的土肥原。好在穿越人士别的不行,历史知识可是清清楚楚,金石知道,李士群最怕的绝对不是岩井,而是土肥原贤二。